果木会是专门搭伙卖水果、核桃等小商品的农户自发成立、管理的组织。建立于民国后期,衰落于1955年。成员有王老公、任藏扬、孙大奔、王小允、龚武群、龚丢坡、龚二群7人。

(一) 入会资格

果木会有严格的入会资格。一是身份一致。大家都是贫农,家里面一般没有地,即使有也不会超过5亩。平时春天要去扛长工,等冬天没活干的时候愿意做一些小生意。二是人品要好。想要入会,非常注重人品。一般要求是艰苦朴素、为人厚道、合群,还要有点集体意识。三是服从领导。因为果木会是个集体,就跟单干不一样,不能随心所欲,要服从会首的安排和指挥。符合以上三点,才能进入果木会,不需要缴纳会费。

几十年来,该组织最多的时候就是7个人,少的时候就只有会首一人。因为最初会首是单干的,后来生意好了以后把其他人都拉了进来,算是合伙。之所以能把别人吸引进来,是因为会首为人正派,没有私心,吃苦耐劳,不怕吃亏。老人说:“他在组织中永远是最积极也是最无私的。”

(二) 经营

在会首的安排下,果木会的生意一般分为集合、进货、入市、卖货和清点几个步骤。

1. 按点集合

因为水果生意的保鲜期比较短,所以都要当天进货还要当天出货,否则就很难赚钱,甚至还要倒贴。为了保证水果的新鲜程度,一般要起个大早,一般在凌晨4点就要集合去进货。集合的地点一般在会首的家门口,因为都是牛家庄人,所以大家都离得不远。会首起得最早,第一个出门等待其他人。如果有人没请假却临时没有来,一般会首会等几分钟,等不到就会到会员的家中找他,直到了解了情况。但是毕竟会员比较多,不能个个都去了解情况,这样也耽误生意。所以一般规定如果会员有事要提前一天请假,假如生病了,或者家里有事,要在头一天干完活的时候就跟会首说好,否则第二天会首不好安排生意。到点了不来也就不再等待。

2. 统一进货

集合完毕后就一起出发去进货。进货源多选择在县城和邻村。因为那里有人贩卖水果,价格比较便宜。果木会的成员每人都有一个扁担,步行去集市。后来条件稍微好的农户买了独轮车。去县集步行一个小时,邻村的要稍微近一些。而具体选择哪个市场都是经过长时间比较得出的结论。因为会首当年独自卖果木的时候,几乎跑遍了村落附近所有的水果点儿,熟悉每一个果木老板,也知道各类价格。如果有价格、品质等问题需要沟通,也是会首去协调。会员要做的就是跟着会首,这样就可以拿到价低质优的货源。因为人多,所以一次性进货也多,比会首独自进货时有优势,有条件跟水果批发老板讲价,以更低的价格拿到更多的水果。因为人多,在路上每个人都挑着扁担或者推着小车,非常有气势,所以一般没有人敢惹,果木会的安全得到了保证。而且有些力气大的会主动帮力气小的多分担一些,有车的行动更快,路上耽搁的时间就少。

3. 分散入市

拿到货后,就要进入集市开始卖。对于集市的选择也是有讲究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扎堆去,而是分散到不同的集市。因为牛家庄的村集、邻村集和县集非常多,即使没有集市也可以挑货郎的身份进入,所以一般会有生意。而具体到哪个农户去哪个集市,这就要由会首来决定。不同的集市生意好坏不同,远近也有不同,生意好的集市和比较近的集市大家都愿意去,这时候会首就采用抓阄的方式,每天都抓一次,谁抓住哪个就去哪个,不能反悔也不能耍赖。如果犯规,第一次会警告,第二次就踢他出会。

4. 卖货有方法

集市多的时候就各个会员分开去,集市少的时候就结伴去。做买卖时间久的一般会带一个生意新手,即两个人结伴。卖货是有方法的,首先要选一个好的地段。集市中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段,这样的地方一般在固定的集市中,尤其是集市的入口和出口,比较显眼,就比较好卖。还有就是走街串巷去寻找住户密集的地方。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可以省去农户去集市的时间,人们往往就愿意付钱。其次是有一副好嗓子。不论在集市还是走街串巷,吆喝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吆喝的内容除了卖什么东西之外,还要把这个东西的特点喊出来。比如“卖苹果——新鲜又好吃!”“卖梨——皮薄香脆!”三是有不要脸的精神。首先是针对顾客,要敢喊,不出声不说话的生意大都不怎么好;其次是针对同行的竞争,他的声音大,自己的声音就要更大。四是要懂市场。价格的上下浮动都是可以的,不能一成不变。早晨的瓜果和晚上的瓜果就不能是一个价格,货多和货少的时候也不能是一个价格。五是嘴要甜。见到顾客,要根据他们的外貌、气质等来夸赞,如果实在想不到对应的赞词,至少也要有礼貌。这样才能赢得顾客的好感。因为有时是结伴而行,一旦跟同行、顾客发生了摩擦或者纠纷,往往都是两人一心,一起去面对。“即使打架也不吃亏。”老人说。

5. 清点严格(www.daowen.com)

在晚上散集的时候,果木会的成员必须到会首所在的集市集合。一是清点货物,二是平摊利润,三是交流一天的感想。清点货物的时候,一般要和利润相结合来看,因为卖了多少、剩下多少一目了然。成员不能私藏货物,藏了也没用,因为一对账目就清楚。如果私藏,第一次必须交代原因,并给大家道歉,第二次则立刻开除出会。一天挣的钱,无论多少都要平摊。因为进货用的钱是大家平摊的,剩下的水果如果保质期较长,一般第二天继续卖,如果快要烂了,一般就分给成员,让他们自己处理。成员的扁担、小车不管是破损还是丢失都要自己负责,因为这些都是私有的。除此之外,就是大家结伴回去的路上交流一下当天的见闻,比如哪个顾客特别难缠,哪个同行特别刁钻等等。

(三) 成员关系

果木会的成员平时也保持着较多的来往,并在一次次交往中促进了彼此的关系。

1. 攒忙积极

平时的农业生产、盖房子、打井、盘炕、盘炉子、盘灶台等需要攒忙。虽然优先请亲戚,但是因为果木会的成员住得近、关系好,所以一般也会去帮忙。帮忙都不用带礼物。一般农户都会准备早饭、午饭和晚饭三顿来招待果木会的成员。老人说:“大家平常就认识,还一起卖果木,再不给吃顿饭就太不地道了。”而且农户要拿家里最好吃的东西来招待大家——午饭有酒,菜做鸡蛋,饭也是白面做的。因为来帮忙的人往往较多,而传统时期农户的房子都比较小,无法容纳这么多人,所以一般把饭桌支在院子里。吃饭的席位不分先后,不分尊卑,不敬酒也不陪酒,“大家吃饱喝足继续干活就得了”。攒忙可以通过换工的方式来还,如果家里壮劳力较少,也可以通过随份子的方式还礼。帮忙后不会记在账本上,但是通常会记在心里。如果帮别人的忙多于别人帮自己的忙,农户不会认为是吃亏,因为对方都会补上。攒忙是相互的,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还要一起共事,不会冒风险占这种小便宜。

2. 红白喜事主动帮忙

果木会的成员听到了炮响就会主动去帮忙,接到了请帖就会去参加红事。因为大家常在一起做生意,所以一般上的礼要比一般的农户多,但是大家都是贫农,家里也没有太多的钱,所以只能是多一点,不会比有钱人家给得多。给娶媳妇的农户家送礼,叫“上礼”或“随礼”,大概需要花费5块;给嫁闺女的农户家随礼,叫“添箱”,意思是把箱子填满,意味着以后的生活幸福美满,一般送的是布或被面,折合为现金有2—3块;白事、做寿和满月都叫“随礼”,都为2—3块。

3. 过年过节走访频繁

过年过节虽然是亲戚相互联系最有效也频率最高的时机,但是因为果木会的人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会互送礼物,相互拜访。一般要走动的节日有春节、中秋、端午等等。在给同族长辈拜完年后,家长会带孩子到其他成员家拜年。这时候对方一般会孩子给压岁钱——大约是3—5个铜板,孩子要说谢谢。中秋要给成员送月饼,端午送粽子。这时候当家人一般不去,都是派孩子去送。

4. 平时串门遵守规矩

果木会成员之间不可以随意进别人家门,进门前要敲门和自报家门。吃饭时尤其不会串门,除非有急事。如果恰好碰到吃饭,主人会挽留,欢迎与否要看心情和关系的远近。如果留下吃饭,一般也不会留宿。串门的频次从熟人、邻居、果木会成员到乡亲依次减少。“熟人常来往,所以走动得最勤,乡亲多是点头之交,所以串门最少。邻居间串门一般带食物,果木会成员、熟人、乡亲间多带酒。”老人说。

5. 借钱粮较大方

买地、盖房、娶妻、丧葬的时候需要用钱,果木会成员因为平时都在一起,所以也会跟他们借。成员之间不需要抵押,借款期限最少为半年,还有1年、3年和5年的。不要利息,也不用中人。柴米油盐可以向成员借,因为不值多少钱,还不还均可。如果借钱到期无法偿还,可以用粮食如小麦、家畜比如猪等折价冲抵。其中一斤小麦相当于2斤玉米或2斤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