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内的治理以奖励为主,村长和保长都没有实际的惩罚权力,如果想要惩罚村民,必须上报到县里。所以在平时的治理中,村落中都以奖励的方式进行。国家、县长、村长、绅士、保长都可以成为奖励主体。如果有国家的奖励,村落一般是积极配合,如果有村民之间的相互奖励,村落一般是采用默许的态度。

(一) 配合国家对个人的奖励

对于国家给予村民的奖励,村落有两种办法表明态度。

1. 表示祝贺

国家和县长多为实物奖励。国家对于于国有功之人,一般会给予官位,并给予极高的荣誉。以本村的名人王士珍为例。王士珍(1861—1930年),字聘卿,号冠儒,正定县牛家庄村人,曾任民国政府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他一生的事迹都表明国家对他的奖励。

王士珍4岁丧父,寄居在正定城内东门里伯母娘家,与寡伯母刘氏、寡母丁氏相依为命,靠针黹维持生活。9岁入私塾读书,15岁到正定镇叶志超部下当勤务兵,19岁考入正定镇总兵学兵队,旋即随叶志超赴山海关驻防。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王士珍顶替福建籍的“黄世珍”进入天津武备学堂学习,肄业3年被任命为炮队教司,回守山海关。甲午战争后,清政府命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用新法练兵,袁世凯让天津武备学堂总办荫昌为他推荐军队教学人才,荫昌将武备学堂的高材生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梁华殿依次提名推荐,袁世凯全部录用。王士珍被任命为督操营务处会办兼讲武堂总教司,不久升任工程营管带,德文学堂监督。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袁世凯署理山东巡抚,王士珍任军队参谋,袁世凯邀请德国胶州总督阅操,德国总督称赞袁世凯所练新军确比旧军操练精娴,赞扬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为“北洋三杰”,王士珍又被世人称为“三杰”之首。同年,黄河陈家窑段决口,王士珍率工程营前去治理,减缓了灾情,使数千顷荒滩变成沃土。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12月,清政府在北京设立练兵处,王士珍任练兵处军学司正使。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袁世凯以北洋军左右两镇为基础,建立陆军6个镇,王士珍为第6镇统制。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王士珍被任命为陆军部侍郎江北提督。宣统三年(1911年)夏,武昌起义爆发后,清政府被迫重新启用袁世凯,任他为湖广总督,继又提升为内阁总理大臣,任王士珍为陆军大臣。次年2月12日,宣统退位。王士珍说:“身为陆军大臣,决不愿署名于皇帝退位诏后。”遂辞官退居家乡正定。民国元年(1912年),袁世凯当大总统后,函电交驰,随后又派人来正定请王士珍担任要职,均被拒绝。民国3年(1914年)夏,袁世凯又派其子袁克定及北洋僚友等数人专车到正定。临行前袁世凯对克定说:“王公不来,勿归也。”克定一行到正定,毕恭毕敬传达父意,固请王士珍出山,王士珍执意不从,克定无奈返回。不久,段祺瑞去南方视察,回程路过正定,预先电告王士珍“拟正定下车登门拜访”,王士珍届时到车站迎接,段专车到站,派亲信请王士珍上车会见,说话间火车开动,把王士珍骗到北京。王士珍身不由己,遂就任模范团筹备处办事员,授陆军上将。民国4年(1915年),袁世凯命王士珍署理陆军总长。民国5年(1916年)6月6日,袁称帝失败,羞愤而死。黎元洪继任大总统,任王士珍为京畿警备司令。民国6年(1917年),张勋复辟。7月1日,王士珍任溥仪内阁议政大臣和参谋大臣。9月1日,孙中山就任广州护法军政府大元帅,出兵北伐,开始了护法战争。王士珍因赞成冯国璋的“和平统一”政策,被任命为政府国务总理、陆军总长。时值俄国十月革命,日本为了对付苏联向中国政府提出订立中日军事合作协定,由日本人指挥中国军队,王士珍巧妙周旋,终使日本人未能如愿。此后段祺瑞进行倒阁活动,王士珍于民国7年(1918年)2月引疾告归,冯国璋封王士珍为德威上将军。直奉战争中,总统徐世昌商请王士珍出任国务总理,王士珍辞而未就。北京商会、银行公会团体组织临时治安会,王士珍被推为会长。张作霖到北京后任安国军司令,把持北京政府,派鲍贵卿请王士珍出任总统,王断然拒绝。又聘请王为最高顾问,仍被拒绝。不久,张作霖又请王士珍任故宫博物院院长,其对故宫博物院管理极为严格。奉系军阀撤离北京欲窃博物院珍宝,王士珍拼死劝阻,张作霖只得作罢。民国17年(1928年)6月,张作霖退出关外,北京暂时出现无政府状态,王士珍再次出任临时治安会会长。(5)

在王士珍的每一次晋升中,村落都会为其鸣锣放炮,由村长亲自去他还留守在村中的亲人家里表示慰问,祝贺他的成功。在王士珍退隐的时期,甚至给他立传,记录在村中的史册上。

2. 积极配合,落实奖励的实施

有很多时候,国家是直接从上面派人,到村中进行奖励。村落这时候能做的就是积极配合,为上面的差使提供食宿,告知受奖人的家庭住址、家庭背景等情况。在奖励的当天要给差使带路,并准备礼炮和酒席。老人讲了本村的获奖情况:

本村秦氏,18岁出嫁不久丈夫便死去,一直守寡到60岁依然单身。县衙颁发“贞节牌坊”一块。王家有两个儿子——王大瓜和王二瓜,非常孝顺父母,二三十岁时还任母亲打骂解气,绝不还手,县衙赐“大孝子”匾额。村中出了一个武进士,国家赐“武进士”匾额一块、上马石两块。这些费用均由县衙财政支出。

(二) 村落对个人的直接奖励(www.daowen.com)

村长、保长的奖励一般是口头奖励,对于村内的好人好事给予表扬,并号召全村人向他学习;但也有实质性的奖励,村里有特别大的好人好事,如村民捡到巨款交公,就可以让村公所出钱请当事人吃饭作为鼓励。这部分费用往往是收税时超过上级要求的任务额产生的剩余。这样的事情比较多,老人讲了几个,摘取其一如下:

民国二十几年的时候,村里有人丢了孩子,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是村中的老邢家的大小子邢儒在井里打水的时候发现井里有个人。他赶紧把亲戚喊来一起救人。等把孩子救上来孩子差不多都咽气了。邢儒学着老人们以前救人的动作给孩子做人工呼吸。一会孩子就醒了。后来孩子的家长赶过来,对邢儒千恩万谢,直接给他下跪。村里看到这种情况,在全村村民中表扬了邢儒,把他的好人好事讲给孩子听。除此之外还给他家送了一个匾额,全部由村里出钱,就叫“见义勇为”。

(三) 默许村落奖励

对于村民的奖励有的直接来自村落的其他机构或者村民,他们不需要跟村落报备,会直接奖励。村落对于这种奖励的态度是默许。

1. 默许村落其他机构的奖励

村落中除了有权势的村长、保长的直接奖励外,还有其他较大村落机构会对村民进行奖励,以表彰村民对于该机构做出的贡献。老人讲了一个故事:

王牛犊是武进士王朝翰的孙子。有一天,他在村西大道上闲转发现有一麻袋,走到跟前一看,竟是满满一麻袋纸币。过了一会,有几个乡亲围上来,问清了情况都说:“牛犊,这回你可发大财了,赶紧把钱背回去吧!”牛犊听后久久不语,一会说:“我是发财了,可你不想想人家丢钱的人现在多着急呀!这钱我不能要!”他就原地等候,过了一个时辰失主才找回来。原来是银行的运钞车不慎丢失的,他们见钱袋原封没动,感激万分,连声道谢。后来,每逢过年过节,银行都派人带上礼物专程看望他。

2. 默许村民之间的相互奖励

村民的奖励主要是在生产和生活中的相助。任岱是牛家庄任氏家族第七代传人,自幼勤奋劳作,勤俭持家,家境由贫致富,置田数百亩,成为牛家庄的富裕户。但他致富不忘穷人,邻里有求必应,贫苦人家碾米磨面,随便使用牲畜,从来不要报酬,颇受邻里敬重。相传有一年任岱种荞麦数十亩,到成熟季节,夜间忽起大风,岱长叹“完矣!”但天明他到地里一看,荞麦已被乡亲们抢收完毕,整整齐齐地放在地里,这就是乡亲们对他的回报。当然村民的奖励还有对恩人的报恩。

秦老合是秦荣庆的爷爷,在晚清年间,从事拉脚(马车运输)的行当。有一天,他赶车往回走,在进京大道上遇到一个赶考的举人,那举人见到马车忙说:“大叔,拉我一程吧!”秦老合欣然答应。上车后二人聊上了,得知这个举人在路上遇到了贼人,把衣服和钱物全部抢走了。说到这里举人难过地哭了起来,道:“十年寒窗就盼着到京应试跳跃龙门,今天这般光景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到京城参加考试。”举人的遭遇让秦老合顿起怜悯之心,便说:“你别着急,我给你两身衣服,再给你些零钱,赶快考试去吧!”举人感激万分,千恩万谢而去。后来这举人还真中了进士,并要求到正定任职。朝廷接受了他的请求,让他当上了正定的县官。他赴任来到正定,当地的官员和乡绅摆宴为他接风,正要开宴时,新任县官忙说:“慢,恩人不来不能开宴。”当时在场人员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缘由,县官就把路上遇到贼人抢劫,又遇到恩人救济的经过叙说了一遍。大家听后深受感动,齐声说:“应该等!应该等!”其实,县官早已派人到牛家庄接恩人去了,时间不长就来到宴前,大家将老合捧为上宾,争相敬酒。后来,县官特意安排老合给县衙赶车。这件事在正定被群众传为佳话。(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