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庄自古以来都是旱涝保收。除了特大灾年,农户的储粮在上交地租和赋税之后,一般不需要借粮也足够生活一年,但是生活水平较差,一般是靠玉米或者山药充饥,白面只能是家里“来戚”或者逢年过节时吃得到;实在不够的时候只能借钱粮,这里主要讨论跟亲戚、朋友借。如果亲朋好友有余粮,通常会答应出借;但因为小麦较少,所以多借出山药和玉米。“有的农户家特别困难,借了玉米要还同等数量的小麦,当时为了家人吃饱饭,还是会答应。”老人说。

(一) 借钱顺序

一是找有钱的亲戚。如果农户有困难,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亲戚,然后再从中找出有钱的,因为有钱意味着有能力帮忙。而且农户认为有血缘这层关系,借钱好开口,成功率比较高。如果亲戚都没有钱,一般不会在亲戚间考虑。老人说:“因为都没有钱粮,血缘再亲也没有用。”

二是找关系近的朋友。亲戚如果没有钱,朋友就是首选。这类朋友一定是关系特别好的,这样借钱的时候心里不会别扭;如果是关系一般的朋友,借钱双方都会犹豫不决;如果只是点头之交的朋友,那借钱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三是找高利贷。在亲戚和朋友都不靠谱,而又非借钱不可的时候,高利贷就成了不得不走的路。但本村用高利贷的还是少数,一般是有这个心,没有这个胆子。高利贷方面调查清楚农户的基本情况后,几乎都不会同意贷款。所以找高利贷,有时是地主、富农等有能力偿还者的“专利”。

(二) 借据

借据上面写明借款的金额或粮食的品种、数量,规定好借期,一般是一年;还规定了归还的时间;最后是借钱双方的签名。这个借条不同于高利贷的契约,因为彼此熟悉,所以不需要中人;因为关系近,所以不要利息,也不用抵押。

牛家庄人一般借钱后都惦记着早点还钱,跟人家签了借据就会一直记着这件事情,是生活上的一个压力,也是一种动力。不会出现私自篡改借据,修改数字、日期的事情。如果出现了这种事情,不仅借钱的这个人要被耻笑,他们一家人都要跟着抬不起头。

(三) 偿还规则

1. 还钱规则(www.daowen.com)

哥哥借钱给弟弟娶媳妇,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已经分家,这时候“亲兄弟明算账”,弟弟需要还钱,否则嫂子不答应;二是没有分家,这时候弟弟欠的不用还。

儿子借父母的钱还不还都可以,没分家时更不用还,因为父母的就是儿子的。父母借儿子的钱也不还,因为父母死后财产由儿子继承。

亲戚之间相互借钱粮必须按时还钱——“亲戚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如果超过期限,根据不同原因不同处理:实在没钱可以适当把期限延长;故意不还就只能请另一个亲戚在中间调解,再难调解也要在一层调解,尽量不找保长或者村长,因为“家丑不可外扬”。

表3-11　还钱规则

2. 还粮规则

还粮有方法。借粮食时因为玉米产量大、价格低,所以玉米更好借;而小麦、谷子因为产量低、价格贵而不好借。如果还不起,可用其他粮食冲抵或者折价偿还,“借了玉米,以后用小麦还”;也可以用“以工代补”的方法偿还,“干一天活顶5毛钱”。

(四) 借钱纠纷

如果借的量少,双方的关系处得还不错,那一旦还不上不会影响借粮双方的关系。如果借的量大,最后约定的日期还不上,借粮的一方如果有心还要跟对方相处,会选择卖地、卖房的方式来偿还欠债,这时候出借方通常会再宽限几日,而不会做出直接跟对方决裂的极端选择;而如果再宽限多次后借粮一方还是不还,那双方关系就将难以维系,甚至结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