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文娱活动中的交往关系

1. 打牌活动中的交往关系

打牌的过程中不乏看牌的人,看牌者边看边闲聊,聊天内容包括议论邻居的是非、自己和某人在某处玩牌的事情、输赢情况(如张三赢了多少、李四输了多少)。看牌的人大多是没文化的庄稼人,一般不聊自家家务事、地里的事,也不聊村公所的公事。有些识字的人动辄就聊国家大事。看牌的人不能“多说话”(胡乱评价打牌人的牌),怕走漏了打牌人的信息。打牌的人一般不愿让周围的人看到自己的牌,看到其他人来自己身边看牌,就把牌遮住。有些玩牌的人为了防止别人看牌,索性就把赌场大门扣住,不让外人打扰。

打牌的人们如果决定需要玩一整天时间,就不去家里吃饭,而是在集市上买几个包子垫补一下,或者设赌场的人家专门给赌客提供饺子(一碗几毛钱,他们不对外营业);有些打牌的人回家吃午饭和晚饭,由旁边看牌的人接替他,但此类情况很少见。打牌一般是一起入伙、一起散伙,当牌局解散后,赌徒和看牌的人一起从赌场出来,走在大街上,村民们见此情形就评论:“撒鸡窝了!”有些知己不赖的牌友会相互邀请去对方家里吃饭、喝酒,比如A和B是关系不错的牌友,A去B家中吃饭喝酒,A自己买壶酒或由B请客。(16)

常在一起打牌赌博的人是牌友,牌友之间平时相互往来。比如本村村民黑蛋(绰号)与某邻村村民启成常在一起玩钱,他俩是关系较好的牌友。某日,本村王氏赶着马车在大路上行走,不小心把启成撞了一下(轻伤)。双方当时没有发生冲突,而是先“叙话”(闲聊,打听对方的情况)。启成先问王氏是哪村的人,王氏回答自己是双井村人,启成听了之后接着问王氏:“你认识黑蛋吗?”王氏说认识,并称自己与黑蛋整天在一起玩钱、关系“好得没法”。启成得知王氏和黑蛋熟识,王氏也得知对方与黑蛋是熟人,双方就此由陌生人变成了熟人。王氏给启成装了一杆(锅)烟,“烟火不分家”(当地俗语),启成当时没再提王氏撞伤他的事。启成接着说:“你知道我和黑蛋是什么朋友吗?我们是玩钱的朋友。”启成还特意热情地向王氏介绍自己的家庭住址,并且告诉王氏,王氏若有大事小情,就去找他帮忙。过了四五天,王氏觉得撞伤了对方,对方即便没有追究,但自己心里愧疚,于是买了4斤点心去看望启成。启成热情招待了王氏,给他管饭管酒,俩人很快就成了知己不赖的朋友,在酒桌上,俩人越聊越近,原来启成的妻子是双井村某村民的外甥女。后来,王氏在本村见到黑蛋时向他提及邻村的启成。

2. 庙会活动中的交往关系

邻村米家庄在六月举行长虫庙会,本村老母会成员应邀参加。据说有一天,米家庄某小孩打了地里的长虫,长虫后来跑到该小孩家中绕了几圈,该户人家就出了事,屋子内突然出现了半盆血水。于是,该村爱管闲事的人联络诵经念佛之人,集体连钱修建了长虫庙,每年六月,村民们在庙宇举行祭祀仪式,并请戏班子唱戏。

在菩萨庙会中,菩萨会的会首称为“领会人”,她是好管事的人。村民李光东的母亲曾是领会人,村民生了病就找李母看。村民们见了她,按辈分称呼,叫她婶子、大娘、奶奶等。若是几个月或几岁(三五岁、七八岁)的小孩生了病,家人就把小孩“寄养”在李家,即家人按照自己小孩的模样自制一个布娃娃(有的人家比较细致,还用黄金纸包装布娃娃)代表自己的小孩,然后送到李家,由李母负责“养育”(供奉在自家佛像面前)。每年农历三月十五和四月十五过菩萨会时,李母把所有“寄养”的布娃娃拿到官房,当着大家的面烧毁,这些“寄养”小孩的家庭第二年再重新做一个布娃娃送到李家,每年换一个,且每年布娃娃的身高要增加,意味着自己小孩也成长了。小孩到了12岁,就由家长带着去李家参加扫堂仪式(每个人拿一把笤帚、一个簸箕、一块毛巾,还要端着供品),给李母支付10元左右的报酬。小孩跪在佛前,李母念完佛,就让小孩口含一根木条,然后,李母用带来的笤帚打一下小孩,小孩立马跑到门外,扫堂仪式就算结束。

(二) 文娱活动中的合作关系

1. 庙会活动中的合作关系(www.daowen.com)

正月十五是真武爷的生日,正月十三,村民们就要把其他神(除了阎王爷和家宅六神)请到真武庙,请时没有先后次序,请神到位之后,村民们得上香、祭拜,行好的人们开始在佛前念经。正月十四一大早,由会首及剑首组织一部分村民去村西空旷地方请如来佛,即举行请佛仪式(摆置好供桌、供品,由和尚负责念经)。在村民们心目中,如来佛最大,管所有的神灵。请佛之前,村民们需要把村庄街道打扫干净,由两位年轻的男性拿一块黑布,另有几人沿着主要街道泼水(即清水漫街),仪式中,所有女性都要回避,据说“女性不干净,会玷污了神灵”。正月十五这一天,村民们在真武庙集资举行盛大的庙会,由大会的人安排村民给外村的会首发请柬(内容为庙会时间、地点),外村村民一般会来参加。赶庙会的成员大多是老年女性、老年男性,年轻人基本上不赶庙会(他们需要干活赚钱养家)。庙会结束,当晚就要把诸神送走。

菩萨庙会期间(每年农历三月十五、四月十五),行好的人们(包括老母会成员及部分玄天大会成员)聚在官房里举行仪式,当户落的村民也会去另外一户落的官房参加盛大的祭祀仪式。平常的时候官房里不供奉佛像,只在举行菩萨会期间人们会将佛的画像挂在官房里,活动举行完毕就把画像收好,交给行好人当中好管事的人保管。菩萨会这天,人们(不分男女老少)聚在官房念佛、上供,需要连油钱(每人出几毛),部分村民自愿捐助。

2. 灯笼会活动中的合作关系

一般而言,举行灯笼会活动,每个农户都会自觉领会,不会推脱。会头任期为一年,由每户轮流担任,在会头的带领下,村民们合作举行灯笼会。

表5-17　1949年之前双井村灯笼会活动中的合作关系概况

(三) 文娱活动中的冲突关系

文娱活动中时常会发生矛盾,尤其是在打牌时,参与者之间容易出现吵包子现象。比如A输给B 3元钱,A耍赖,只付给B 2元,则双方之间会发生矛盾。这时,由现场一起打牌和看牌的人进行说和,调解成功之后,发生矛盾的双方还会一起玩牌,不会相互计较,“玩牌人,没出息”(当地谚语)。在当地,没有发生过因打牌纠纷去打官司的事情。打牌时,一般不存在相互赊欠赌资的现象,如果A输得少且没有钱付给对方,则B看在同村乡亲、熟人的面子上,免去该次赌资,不再执意向对方索要,双方之间不存在写欠条的事情;如果A输得多,则A需要借钱还债。

有些村民常年以赌博为职业,不干正事,他们大多是光棍汉、没有土地的人、偷鸡摸狗的人(方言中称这类人为“摸这摸那”的人)。村民们私底下会议论这类人,比如“××成天不干活,成天玩钱,没个正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