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经验思维关系

村民们在以往经验性思维下,认为借钱时找党乡人相对容易,找亲戚借反倒比较为难。如果向亲戚开口借,亲戚怕自己还不上,亲戚家若有事情需要用钱时还不好意思要。如果不借,双方又比较为难,觉得没有顾及亲戚情面。

在婚事中,村民们从经验思维出发的同时会灵活处理,而不是按部就班地模仿他人。比如陪嫁妆时,娘家人若家境较好,则一般给新娘陪柜子、茶壶、梳妆台等,不陪被子(由男方自备4床被子)、不陪粮食。如果娘家人生活穷困,就给女儿陪嫁一个茶壶、6个茶碗(宴席中,一桌坐6人),送嫁妆的人均是当户落18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差不多10人),他们每人根据自己的家境给新娘送一件嫁妆,如大镜子、小镜子、大盘子、洗脸盒子、脸盆架子。他们在娶亲当天提前将嫁妆送到男方家,人手一件嫁妆,男方家需要给每个人发一盒烟、管顿饭,“一桩家当换盒烟、吃顿饭”。在当地,“人缘走得好”的人家嫁女儿,送嫁妆的人多,而“人缘走得凶”的人家嫁女儿,很少有人送。

除此之外,村民的经验性思维关系还体现在雇佣关系中。比如雇主家觅有佣人(做饭的)与长工,佣人要是对长工不敬、伙食上故意亏待,长工就按行规处理,把两根筷子绑起来交给雇主,雇主不必多问,依据经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替长工出面,即刻辞退佣人(工资照付)。

(二) 重利思维关系

有的人人缘好、威信高,家中有事时,前来帮忙的人多;有些农户比较薄皮(口碑较差),只重一己之利,这样的人,家中有事时很少会得到别人的帮助。比如村民王氏平时跟着老年妇女们行好念佛,家中置了一口铡刀,他每次下地干活时,把铡刀扛到地里,以防当户落的人借用。为此,当户落的人们给他起绰号曰“老死子、死王八子”,村民们也几乎不和他打交道。他盖房时,当户落没人去帮忙,他自己平时也不给别人帮忙,他逝后,当家十户的人将其安葬。

类似的善于从算计、只重私利的思维出发的村民还有很多。比如村民A和C之间交易粮食,经纪B与A知己不赖,而和C关系一般,A请B帮忙过斗,B将布袋中的粮食倒进斗里,每过一斗,一般能帮A省下一斤左右的粮食,且让对方看不出破绽。如果B能帮A省下10斤左右的粮食,A会请B到自己家中喝壶酒,或者去杂货铺喝酒,经纪不会觉得有愧于C,正如当地的谚语所说:“阳世三间人弄人,阴曹地府鬼弄鬼。”如果经纪和卖方关系一般,而和买方知己不赖,交易时由卖方自己过斗,经纪不会帮买方占到便宜,但是会保证让买方不吃亏。如果交易双方和经纪的关系都不错,经纪自知偏向任何一方都不妥,这时,卖方自己过斗,买方也不会吃亏。

又如某年,村民A跟当户落的B念叨(B整天在王氏家门口闲坐),要把自家的缸卖了,B听了之后就给A说:“我给你找个人卖了吧!”A出于对B 的信任,把缸交给B,B把缸卖给了C,卖价为4元,而B却给A说,该缸卖于C,只卖了3元。有一天,A在村里遇到C之后,谈起卖缸的事情,C跟A讲,当时自己是花了4元钱从B的手里买的缸,A听了之后很生气,但没有去找B算账、吵包子,自己“背了点伤”。

(三) 颜面思维关系(www.daowen.com)

顾及脸面的思维与思维关系深刻影响着双井村民,当地谚语云,“冻傻不烤灯头火,饿傻不吃猫食菜”(意为人活着为了一口志气,即便要饭,也不会从对方门上过)。家有困难,需要借钱时一般不找亲家借,不会向儿媳妇娘家借,否则,自认为儿媳妇娘家人会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家“背性”(可怜、穷困潦倒)。正如张联须老人讲述的:“你上儿媳妇娘家借粮借钱,让人小看咱,家里没的吃,自己背性。”但会向母亲的娘家借,因为是老亲戚,不存在相互瞧不起、要面子的现象。

此外,颜面思维关系还主要体现在对村民在村落中的地位、声誉的影响上。比如不肖子孙会遭受当户落的邻居、党乡人、亲戚朋友等人的舆论评判,人们会谈论不肖子孙的是是非非。孝敬父母是祖辈多少年来延传下来的规矩,如果后人违反了该规矩,就要受到人们的舆论惩罚。如果儿女不孝,老人会对他们讲带有威胁性的话语,如:“你们不给我养老,我死了也不要你们来送葬,看当户落的人们说不说你们。”当老人过世,儿女因某种原因不参加老人的丧葬仪式,该儿女就会被村民们舆论评判(戳脊梁骨),并且在守孝期间,儿女若违背了当地的乡俗,他们就要遭受家族人、亲戚朋友、村庄党乡人的言语批评,他们在村里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失去了做人的颜面。

(四) 炫富、哭穷思维关系

比如某村民刘氏,如果家里煮了白米粥(属于较差的饭),就不会端着碗在大街上吃饭,生怕当户落的四邻八家看到了,嫌她家穷。如果她家里做了杂面面条(属于较好的饭),她就端着碗出门,在街上吃饭,有时不吃、只把面条故意挑来挑去,在四邻八家面前炫耀她家吃得好、过得富足,“不哭穷、要面子、看俺吃得强”。其实,她家吃得好不好、过得富不富,她家的家庭条件,当户落的人们都心知肚明。相反,有的农户喜欢哭穷。让孩子们在家的时候,吃黑豆或玉米面做的饼子(较好),且不让他们拿到外边让人看到。如果孩子们外出玩耍,就让他们拿着山芋面饼(较差)去大街上吃,以此让当户落的人们觉得他家貌似穷苦、无法生存,博得人们的同情。但实际上,他家有头驴,有几亩地,生活还能过得去,比他家条件差的村民还有很多。

(五) 其他小农思维关系

比如某日,村民王氏在村庄大街上捡了1元钱,拿去买酒喝,被当街闲坐的人们看到了。过了几天,有个小女孩找王氏要钱,说王氏捡的1元钱是她丢的。王氏不知是不是她的,也没计较,就给小女孩了,但是提了个条件,让小女孩叫他一声爷爷,他才肯给,小女孩答应了。后来,街里的人们见到王氏就问:“到底是不是她的?”王氏则笑答:“不管是不是她的吧,叫我一声爷爷也能值1块钱。”

又如村民A和准媳妇B去赶集,双方的家人都知道他俩去赶集的事情。到了集市,B偷偷拿了A兜里的钱,A知道是B偷的,但没有与对方当场对质。A自己跑回家,把B留在了集市上,B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去附近的姐姐家(换马店镇,本村西南方向约9 公里)落脚。A回到家后,家人批评他,比如“人家要是丢了,娘家人找你要人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