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2月,上海市卫生局报告称,全市有乳牛场61家,其中A.T.T级3家,A级17家,B级3家,C级38家,共有牛只2 514头,每日总产量为37 427 磅。战争改变了牛群的地域分布,在抗战前,大多数中国牧场位于闸北和沪南。抗战胜利后,三分之一的华商牧场搬到了浦东,其余则聚集在沪西、法华和漕泾,这些乳牛场规模较小,养牛不足20 头者,占47.7%。[125]除了当时日趋严重的通货膨胀外,各牧场普遍感受到来自奶粉和炼奶的竞争,以及救济总署配给奶粉的影响。即使有些牧场附设面包房,利用自产牛奶制造饼干面包,或者开设咖啡室,将牛奶供给咖啡室使用,还是很难维持营业。[126]
在本地乳品市场感到生存压力之时,救济奶粉带来更为严重的后果。由于联总为中国购买了大量的美军剩余物资,其中奶粉以克宁为主。同时,滞留在中国的美军也将剩余军需品在市场抛售。克宁奶粉作为进口货受到追捧,价格受到市场和外汇影响,在战后初期,不少商家开始纷纷大批购进囤积,然后再高价售出。有些商家则在上海购买后,运入内地高价贩卖,获利颇丰。[127]最高价曾达到3.5万元。[128]
抗战胜利后,进口奶粉在上海市场上已随处可见,不仅百货公司有售,马路摊贩也开始出售奶粉,甚至在中央商场一带形成了“黑市”。[129]到了1946年下半年,美货大量来华,克宁奶粉最多一次达到300吨,一罐奶粉5 400元(法币)即可买到。[130]批发价也变成1 900元左右。5磅装的金山奶粉价格和本地产的藕粉差不多。[131]1947年,随着输管会对物价的控制,以及物价向黄金看齐,克宁奶粉随之暴涨,涨幅达四成,比美钞上涨速度还快。[132]即使在西药市场疲软的时候,克宁奶粉因结汇问题,依然能保持畅销,从3 000元一磅涨至2.5万元一磅。[133]由于上海吃奶粉的人众多,使得乞丐讨饭用的饭碗也演变成奶粉空罐。[134]上海的马路小摊贩一度将克宁奶粉代替豆浆来卖。[135]
战后上海市政府给公教人员配给救济奶粉,不少本地订饮牛奶者纷纷改吃奶粉,本地牛奶棚所产之鲜奶陷入滞销,不少牛奶场的生意一蹶不振,如生生牛奶棚为应付开支,不得不卖掉大小牛十一头来维持营业。[136]进口奶粉还使得本地乳品制造厂无法经营。起初,救济奶粉刚被公开出售时,标价虚高,但不到一个月,价格就降至1 400元左右。上海本地罐头仅成本一项就要400 元,而进口炼奶罐头一听只要500元,[137]上海奶粉厂、合众奶粉厂等纷纷宣布无法维系营业,选择停业或被迫倒闭。[138]杭州百好炼乳厂的上海经理给总厂写信,询问是否可以降价竞争,吴百亨回复说道,百好厂已陷入“赔本贴利”的境地,产品壅积达2 000 多箱,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上海市场,将市场转向闽广一带。[139](www.daowen.com)
面对奶粉的威胁,本地同业公会召开会议,商讨应对方法。[140]在1946年5月15日的会议上,以自由牧场为代表的30家本地牧场,向政府代表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农林部、上海市卫生局和中国农民银行申诉,称奶粉充斥市场,物价飞涨和成本日渐增高,使得不少牧场倒闭,而余下来的牧场有些为了维持营业,则不得不杀牛养牛。牧场主要求政府限制奶粉配发,将救济奶粉迁到内地。相比之下,当前牧场最需要的麸皮等饲料物资却得不到配发,这也使牧场代表们愤愤不平。代表们希望政府能重征奶粉及奶产品进口税;停止善后救济总署在上海地区配给奶粉,而以本地产品代替;本地牛奶棚可以将剩余牛奶交给联总配给,希望联总将运华救济物资中的麦麸折价交换;并请农业银行发放紧急农贷,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141]行总负责人则表示,来沪救济物资如能分配得宜,则不会影响乳业市场发展。[142]不过,行总并不同意将麦麸折价交换给乳业。有的牛奶棚主表示,牛奶价一个月内只涨了一倍,但饲料中的麦麸价格则涨了六倍,如此情形,无疑是在摧毁上海本地乳业。[143]
鉴于政府方面没有拿出实质性的应对措施,面对日益艰难的市场情形,加上听闻行总要平价抛售一批美国奶粉,同业公会考虑游行示威,想以2 000 余头奶牛,列队游行的方式,来唤起市民注意,呼吁救济民族工业,但不知为何,并没有真正实行。[144]市府考虑到该行业还关系到市民健康营养,故提交给市政会讨论,却也拿不出办法解决。[145]
行总的工作于1947年5月结束,所属的牛奶、奶粉配给站的工作也随之结束。1948年,输管会开始限制进口,进口奶粉逐渐减少,有些母亲在无法购买到进口奶粉的情况下不得不转向冰淇淋粉。[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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