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末的我国天空,恒星在升起,流星在滑过。
1999年11月1日,备受世人关注的一场时代审判——牟其中信用诈骗案——在武汉开庭。审判结束了一颗流星耀眼的光芒。
审判标志着又一座座废墟的垮塌——而这废墟实在太大,它轰隆隆的垮塌声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视听。
在此之前,近二十年来中国经济领域的又一个风云人物禹作敏,于服刑期间因心脏病发作而死。尽管媒体对此给予了相当低调的处理,却依然掩不住人们在面对一棵枯萎的大树倒下时,那份沉重难言的心情。
他们都曾经大有名气。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对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都做出过相当重要的贡献:牟其中曾以自己的智慧经济理论和99°+1°的操作打破了传统僵化的思维观念,甚至有人说他“哺育了一代中国企业家”;禹作敏则以自己的大胆与超前推动了大邱庄快速繁荣,为中国农村的经济发展探索了一条行之有效的道路。
是他们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历史,但是在历史的车轮声中他们被遗弃了。因此他们常常觉得冤枉,觉得委屈,觉得自己“被人整了”。正如牟其中跟辩护律师所说的那样:我无罪,你一定要辩到我无罪为止。
牟其中太狂,他运作一企业如同运作一个国家;他动辄要挽救中国经济,出口就是几十亿的大生意;他讥笑知识分子是书呆子、傻博士,所以“别人一思考,老牟就发笑”。(www.daowen.com)
禹作敏也很狂。外出归来,他指示手下排出80辆小轿车浩浩荡荡地前来迎接,让天津交警恨得牙痒痒;他不顾任何人反对,喊出要在海南建一个新的大邱庄,要在国内国外建设“一批大邱庄”,甚至准备“在台湾建大邱庄”……正如一位知名学者所评论的那样:是昔日的“能”让他忽略了自己也会有所“不能”,是昔日的成功使他最终忘了自己是谁。
牟其中因涉嫌信用证诈骗被捕,禹作敏因大邱庄杀人案而入狱,两人似乎还有另一个共通之处,即金钱和光环让他们都表现得像个法盲。
不知是真的不以为然,还是该懂的不懂不该懂的“泛滥”?牟其中竟然始终以为自己是在进行一场高水平的融资行动,而不是信用证诈骗;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告诉别人“开庭之日就是自己自由之时”。而实际情况又是怎样的呢?单是1995年8月至1996年8月一年间牟其中的南德集团以假进口手段,通过湖北省轻工业产品进出口公司骗得中国银行湖北省分行开具信用证33单,开证金额8000万美元,实际承兑31单,承兑总金额7500万美元。截至1997年4月止,南德返还“湖北轻工”3900万美元用于循环开证,造成“湖北轻工”实际损失3500万美元。
禹作敏则典型的财迷,始终相信钱大于法,他说:“死个把人大邱庄扛得住。”
“狂不知变,盲不知灾”。为什么既“狂”且“盲”?在于他们的社会地位神话般的转变: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顷刻之间变成了一方土霸王;从一个几乎被枪毙的“死囚”,几年间折腾成了世人争相追捧的神话人物。还在于中国劣根文化的流风余韵,帝王及宗法社会的制度渊源——在这种制度文化下,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像皇帝一样为所欲为。在于他们拒绝新制度,拒绝新时代,在冲击旧制度成功的快感中,他们缺乏平和的心态、人格的自律,他们转而向新制度发起挑战。
“中国第一庄庄主”逝去了,他是中国致富路上某一类财迷的代表,他给某一类“经济”划上了句号;“一代儒商”牟其中倒下了,他将在很长时间让人们记住这样的道理:人最根本的自我保护来自自我的修养,来自务实的精神,来自实事求是。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