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的工业化和现代化起源于苏联援建的156项重点工程。这156项工程,不仅为中国建立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打下坚实的基础,而且也为中国学习苏联推行计划经济打下了物质基础。但在实践的过程中,中国领导人认识到,苏联经验并不都是成功的,即使在苏联是成功的经验,也不一定适合中国的国情。[16]毛泽东同志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的谈话中提到:“解放后,三年恢复时期,对搞建设,我们是懵懵懂懂的。接着搞第一个五年计划,对建设还是懵懵懂懂的,只能基本上照抄苏联的办法,但总觉得不满意,心情不舒畅。一九五六年,基本完成生产资料所有制的三大社会主义改造。一九五六年春,同三十几个部长谈话,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凑,提出了《论十大关系》。当时还看了斯大林一九四六年选举演说,苏联在一九二一年产钢四百多万吨,一九四〇年增加到一千八百万吨,二十年中增加了一千四百万吨。当时就想,苏联和中国都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是不是可以搞得快点多点,是不是可以用一种更多更快更好更省的办法建设社会主义。后来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的两种方法的问题,提出了多快好省,提出了‘促进委员会’,要当社会主义的促进派,不当促退派。还搞了一个农业发展纲要四十条。此外没提其他的具体措施。”[17]他还提到,“我们对规律的认识,不是一开始就是完善的。实际工作告诉我们,在一个时期内,可以有这样的计划,也可以有那样的计划;可以有这些人的计划,也可以有那些人的计划。不能说这些计划都是完全合乎规律的。实际上是,有些计划合乎规律,或者基本上合乎规律,有些计划不合乎规律,或者基本上不合乎规律。”[18]毛泽东同志的这些论述表明,中国特色计划经济虽然有一定的理论指导,但主要还是在摸索中前进。其主要原因还在于,国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学习和研究远远不够。
1938年10月,毛泽东同志曾经指出:“在担负主要领导责任的观点上说,如果我们党有一百个至二百个系统地而不是零碎地、实际地而不是空洞地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同志,就会大大地提高我们党的战斗力量,并加速我们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工作。”[19]虽然我们后来战胜了日本帝国主义,但是我们列不出一百个完成了毛泽东所说的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同志的名单,甚至直到今天我们也列不出这样的一百个名单。自然地,这种状况也就大大拖累了我们在摸索中前进的步伐,也加大了我们在摸索中前进的代价。
1964年6月,毛泽东同志曾经反思计划工作方法上的失误,他指出,过去制定计划的方法基本上是学苏联的,先定下多少钢,然后根据它来计算要多少煤炭、电力和运输力量,再计算要增加多少城镇人口、多少福利;钢的产量变小,别的跟着削减。这是摇计算机的办法,不符合实际,行不通。这样计算,把老天爷计算不进去,天灾来了,偏不给你那么多粮食,城市人口不增加那么多,别的就落空;打仗计划不进去,国际援助也计划不进去。要改变计划方法,这是一个革命。这几年我们摸索出了一些方法,我们的方针是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主导。按照这个方针制定计划,先看可能生产多少粮食,再看需要多少化肥、农药、机械、钢铁,还要考虑打仗的需要。[20]
计划工作方法上的失误所造成的恶果,说明需要改进工作方法,并不说明实践已经检验出计划经济本身不可行。正如航天飞机爆炸了,只能说明存在制造和发射航天飞机工作上的失误,而不能说明航天飞机本身不可行,不可以用来完成航天任务。(www.daowen.com)
通过摸索中前进,中国领导层认识到,重工业是中国建设的重点。必须优先发展生产资料的生产,这是已经定了的。但是决不可以因此忽视生活资料尤其是粮食的生产。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和其他生活必需品,首先就不能养活工人,还谈什么发展重工业?所以,重工业和轻工业、农业的关系,必须处理好。中国的工业过去集中在沿海。沿海的工业基地必须充分利用,但是,为了平衡工业发展的布局,内地工业必须大力发展。[21]
在分配关系上,毛泽东同志指出,国家和工厂、合作社的关系,工厂、合作社和生产者个人的关系,这两种关系都要处理好。为此,就不能只顾一头,必须兼顾国家、集体和个人三方面,也就是我们过去常说的“军民兼顾”“公私兼顾”。拿工人讲,工人的劳动生产率提高了,他们的劳动条件和集体福利就需要逐步有所改进。我们历来提倡艰苦奋斗,反对把个人物质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同时我们也历来提倡关心群众生活,反对不关心群众痛痒的官僚主义。随着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工资也需要适当调整。再讲农民。我们的农业税历来比较轻。工农业品的交换,我们是采取缩小剪刀差,等价交换或者近乎等价交换的政策。我们统购农产品是按照正常的价格,农民并不吃亏,而且收购的价格还逐步有所增长。我们在向农民供应工业品方面,采取薄利多销、稳定物价或适当降价的政策,在向缺粮区农民供应粮食方面,一般略有补贴。合作社同农民的关系也要处理好。在合作社的收入中,国家拿多少,合作社拿多少,农民拿多少,以及怎样拿法,都要规定得适当。合作社所拿的部分,都是直接为农民服务的。生产费不必说,管理费也是必要的,公积金是为了扩大再生产,公益金是为了农民的福利。但是,这几项各占多少,应当同农民研究出一个合理的比例。生产费管理费都要力求节约。公积金公益金也要有个控制,不能希望一年把好事都做完。[22]
在中国特色计划经济中,中央与地方的关系是一大特色。毛泽东同志指出,我们的国家这样大,人口这样多,情况这样复杂,有中央和地方两个积极性,比只有一个积极性好得多。我们不能像苏联那样,把什么都集中到中央,把地方卡得死死的,一点机动权也没有。中央要发展工业,地方也要发展工业。就是中央直属的工业,也还是要靠地方协助。至于农业和商业,更需要依靠地方。总之,要发展社会主义建设,就必须发挥地方的积极性。中央要巩固,就要注意地方的利益。正当的独立性,正当的权利,省、市、地、县、区、乡都应当有,都应当争。这种从全国整体利益出发的争权,不是从本位利益出发的争权,不能叫作地方主义,不能叫作闹独立性。省市和省市之间的关系,也是一种地方和地方的关系,也要处理得好。我们历来的原则,就是提倡顾全大局,互助互让。[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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