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发展“新市镇”,强化农村增长极,从而达到缩小城乡差距的目的,这种思路没有错。但就本书的分析来看,目前小城镇存在就业不足的困境也很明显,主要原因是小城镇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是在城乡二元结构的背景下进行了工业化的过程,发展的产业基本上是城市淘汰下来的产业或者中心城区“退二进三”过程中的二产,这些产业本身往往少有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加上小城镇自身的产业并没有发挥根植在农村本底这个特色的基础上,少有依据当地农业特色发展的农产品加工业等。目前,石家庄小城镇的产业结构偏向于二产,内部又是以微电子、信息产业等高技术为主,这些产业门类决定了石家庄的小城镇难以吸纳当地的农村人口就业。目前的小城镇产业人才需求以受教育程度较高、技能熟练的劳动力为主,而小城镇本底的农村人口却只能提供受教育程度较低、技能不熟练的劳动力,就业上的供需不匹配导致了小城镇的就业不足。农民只能在小城镇承接中心城区二产的机会中找到一些建筑工人类似的兼业工作,一旦这些高楼大厦建设完成,小城镇周边的农民仍将继续从事农业生产,农民仍然无法多渠道拓宽收入来源。
在规划上设立了“新市镇”,这些“新市镇”都是些经济基础好、区位良好的乡镇,但规划上确定了“新市镇”,却缺乏相关的制度保障和配套设施推动“新市镇”的发展,不像英国在推动“新市镇”的发展中有专门的“新市镇”运营公司,从企业或者政府的角度使“新市镇”的发展有别于其他一般的乡镇。这也是我国小城镇发展缺乏相关的配套法律法规所致。
2)“公共服务向小城镇集中”与“农民意愿基础设施本地延伸”的矛盾
我党在“十七大”时提出了公共服务均等化,开始关注农村的公共服务设施公平性问题。这是缩小城乡差距的一个重要举措,怎样将公共服务设施有效地布局在广大的农村地域上,一时间成为了学术研究和讨论的焦点。有一部分学者认为,通过公共服务向小城镇集中的方式吸纳农民向小城镇迁移,从而满足小城镇发展历来重生产轻生活的现状。但从实地调研的问卷中发现,在“基础设施延伸至本地”和“给予安置费向小城镇迁移”这个选项中,鹿泉市大部分农民的倾向是基础设施延伸至本地。山区和经济收入弱的地区对基础设施延伸至本地的需求超过平原地区以及经济收入相对强的地区。分析其原因,主要是因为目前石家庄的小城镇发展尚未达到吸引农村人口就业的能力,农民无法在小城镇就业,仅通过公共服务设施的拉动是难以长期发展的,只能说,就石家庄目前的情况而言,寄希望于公共服务设施向小城镇集中的城镇化阶段有些超前,只有先把小城镇的产业结构调整到和农村发展同步,强调小城镇产业与农村产业的联系,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吸纳当地农民就业的同时逐步将公共服务设施向小城镇集中,才是逐步让农民享有城镇化成果的明智做法。
3)“新民居建设”与“拆旧建新,重复建设”的矛盾
河北省近年来力推“新民居建设”,全国各地也以各种名目开展轰轰烈烈的“撤村并点”运动,新民居建设的初衷是通过新建、改建民居,提高农民住宅水平,优化农村环境质量。实际上,稍不留心,新民居建设就变成了让农民集中居住、腾挪土地指标的陷阱。就石家庄下辖市鹿泉市为例,由于新民居的组织方式以村为单位组织申报、就地建设,因此新民居的选址存在极大的随意性,将现在公布的新民居名单落在空间上(图5-23—图5-26),可以看出,新民居建设的点与未来石家庄发展趋势重合,这就意味着刚刚建设起来的新民居过不了几年又会因为占用了宝贵的地方经济发展空间而被强拆,这样会强化“拆旧建新,重复建设”的矛盾。新民居建设由于其规模小、分散,并不是具有集聚效应的城镇。新民居“固化人口”与推进城镇化战略存在着显著的矛盾,由于新民居自身缺乏统一规划,未从转移农民剩余劳动力,提高农民收入的方面考虑,这注定了浩浩荡荡的“新民居工程”是不能持久的,是昙花一现的。
图5-23 石家庄都市区2009年、2010年新民居建设示范点
数据来源: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2010
图5-24 新民居与未来都市区发展趋势和空间框架不符合
数据来源: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2010
图5-25 鹿泉市某新民居建设情况
资料来源:实地调研拍摄
下面是关于石家庄新民居买卖的访谈,这段资料来自网络,由于访谈地点与本书研究案例地符合,因此选用以说明石家庄新民居建设带来的种种隐忧。该案例反映了新民居在占用农业用地后进行的房地产开发与出售行为,新民居带来的让农民上楼、集中居住由于推进过快,使得农民的利益受损,同时也无法通过新民居建设改善良性发展的城乡关系。(www.daowen.com)
石家庄东开发区藁城市南营镇宜安村北口,2011,新民居建设
村民:“这片楼盘叫‘康泽园’,现已建成8幢,分别为土山新民居4栋和宜安新民居4栋。‘康泽园’所占土地为两村的基本农田,楼盘两侧紧挨着刚种植的麦田。小区统一采用地源热供暖、液化气,是省重点建设的新民居项目。”“人家打的是距离石家庄市区才25千米,很近,还有便宜的旗号!‘康泽园’5、6月份时均价1 300元,面积每套在17万元左右,而7月份的石家庄房屋均价都到5 870元/平方米了!”
售楼人员:“5、6月份刚开卖时便宜,前一阵我们的价钱是1 450元,再前一阵是1 300元,最之前年初的时候是1 070元。现在这不快交房了吗,价格又往上调了,现在好楼层1 600多,一层、四层1 565元,二层、三层1 605元,五层1 435元,六层1 343元。地下室必须要买,每平方米1 000元。我们价格都是标一样,一把头都没有降价,一下就这么卖了。”
——千龙网,2011年10月24日《石家庄“新民居”公然叫卖 誓称办市证房价低得吓人》
此外,新民居建设的争议也非常大,网络上提到的“新民居建设”与“违规”字眼频繁,不加区分地进行新民居建设,不考虑村民的实际需要与实际的城乡关系发展阶段,这样的做法十分武断。就笔者在石家庄鹿泉市调研时,也发现有的新民居超过了20层,体量之大超过了城市中中央商务区的高级写字楼(图5-26),这样的做法没有顺应城乡关系发展的一般规律,超前地、人为地进行了村屯合并,给村民的生产和生活都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图5-26 鹿泉市某新民居与旧村的关系图
数据来源: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2010
河北省新民居建设,2011
河北省其他地方,新民居建设工程也在如火如荼开展。
董姓村民说,村里连续召开党员会,不过建新民居的方案一直都没通过,“党员会上都吵翻了天”。
现在,每天的高音喇叭里都在动员,“明白纸”(类似拆迁通知)发了三次,补偿标准都不一样。
村民说,村里一无工矿企业,二无大规模集体养殖,是个完全靠种地生活的山村,“要住到楼里,还咋种地呢?”
这些项目当中,无论是偏远山村,还是靠近市郊的村庄,都开始建设楼房。
多数村民不认同这个观点。他们认为,自家房子被拆、宅基地被拿走,换到的只是一处小面积的房子,而且住进楼房后,收入没增加,生活开支更大了。
——新京报,2010年11月3日《河北新民居工程涉多重违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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