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因为绩效顾问工作太忙，于是这学期有几门课程请手下大将小魏帮忙上课。小魏年轻气盛，充满教学热忱，迫不及待就想展现身手，将他向老王学到的知识传授给学生。小魏盘算着想要讲授的内容太多了，为了追求教学的效率，就使用主题导向的教学策略，上课前花了很多的心思，将他的知识精华整理成课堂讲义，希望尽量在上课时间内能将讲义的内容讲完。

第一堂课的主题是“年轻人的四个大梦”，小魏站在讲台上便滔滔不绝地对台下的学生诉说，年轻人该如何像他一般，勇敢筑梦，踏实圆梦。不久后，却发现许多学生真的在勇敢“筑梦”，向周公请益，便问坐在第一排的张三：“同学，为什么上课睡觉？”张三不好意思地回应：“老师，我病了。”小魏接着问：“哪里病了？”张三回：“眼皮。”小魏又问：“什么病？”张三不敢抬头地说：“自闭症！”

小魏无奈地转向旁边另一位刚刚也在“筑梦”的李四，问道：“难不成你也病了？”李四突然惊醒似的回答：“是的！”小魏接着问：“你是哪里病了？”李四答：“肚子！”小魏又问：“什么病？”小魏在听到“消化不良”后，讶异地追问：“你吃了什么？怎么会消化不良？”李四吞吞吐吐地回应：“因为老师你一上课就滔滔不绝地强喂我们太多消化不了的知识了！”

小魏有点气馁地上完第一堂课后，便了解主题导向的教学策略对这群学生不管用，如果这样的教学方式持续下去，每个学生面对学习时，不是“自闭症”就是“消化不良”，在课堂上都只会“筑梦”，课堂后却不会“圆梦”，所以就想寻求新的教学策略，刚好近来好像到处都在推动“翻转教室”（flipped classroom）的教学策略。乍听之下，小魏认为教室若能翻转，学生上课必定无法打瞌睡，但是又不知道教室该如何“翻转”，于是就向自己的导师老王讨教。

小魏见到老王，立马就问：“师父，近来翻转教学很盛行，你也会在教室翻滚吗？”老王听了扑哧一笑地回应：“师父太老又太胖了，翻不动，但是倒地后圆胖的身体倒是会自滚，”继续说道：“你讲的是‘翻转教室’的策略与方法，翻转教室不是要老师在教室内翻来转去，也不是在教室翻箱倒柜，它只是要颠覆传统教学模式里师生的角色，把教室的主导权从老师手中还给学生。在翻转教室里，老师不再是‘霸占’讲台或讲桌的主角，而是引导学生学习的‘导演’，而学生变成教室里的主角，整个教室成为学生学习的舞台，是学生进行学习作业的场所。翻转的真正含义，是指将教室‘知识讲授’的部分和学生回家做‘家庭作业’的部分对调，实际做法是将‘知识讲授’的部分制作成数字化学习的教材，当成‘家庭作业’让学生在课外观看，而将有限的上课时间让学生用于讨论、练习或报告‘家庭作业’的学习成果。”

其实“翻转教室”的教学模式对教学经验丰富的老王而言，又是旧酒装新瓶，就学习理论的演化来说，从行为学派 （behaviorism）到认知学派（cognitivism），再到建构学派（constructivism），许多教育学家都强调，学习不只是记忆或行为的强化（reinforcement）而已，也不只是大脑中信息的处理，更是学习者主动建构知识的过程，最有效的学习是学习者从知识建构的过程中体会知识的意义。

就此观点而言，欧美的教育界很早就开始倡导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学策略，教学的重心从教师的“教”转为学生的“学”，强调学生才是教学的主体，学习是学生主动探索、发现、应用及内化知识的过程，教师不再是知识的传递者，而是学习者建构知识的引导者，而且学习的目的是应用知识解决生命及生活的问题。

因此，课堂上的学习不再以“知识讲授”为主，而是以学生讨论、练习、分享及报告等交互式教学活动为主，再者，学生的学习作业是以应用知识、解决问题为主，学生的学习测评不再是单一的纸笔测验，而是多元化的学习测评，特别是学生协同合作解决问题的成果及报告，才是学习评价的重点。

学习科技的进化对翻转教室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特别是数字化学习科技，促成学习的数字化，学习不再聚焦于教室学习（C-Learning），而是无所不在、无时不能，学生自己决定时间与地点，上网或下载数字化教材进行数字化学习，这也促成了慕课的风潮。

但是观察实际学习情形后却发现，完全由学生自主的数字化学习似乎也不管用，有些学习教材的内容如果只是录制教师讲授的“说话重点”，学生似乎更容易“上课生病”，因为缺乏教师的亲身督导，观看视频的时候，不仅容易让学习者自己“筑梦”，甚至有可能在老师的“催眠”下，学习者倒头呼呼大睡，而且很多教师也不太相信数字化测验或评价的结果。所以，许多教育专家开始倡导结合教室学习与数字化学习的混合学习（blended-learning），学生自己主导E-Learning，但是要定期回到教室进行由教师主导的C-Learning，例如由教师补充E-Learning的内容，或者在教师的监督指导下，进行考试或学习测评，如此看来，混合学习似乎是翻转教室的起源。

但是翻转教室的教学策略与混合学习有一项主要的差异，前者强调教师不得在教室里讲授知识，只能在旁引导学生进行学习作业，而学生作业所需要的知识都可以在家自学，例如阅读书籍、浏览网站、观看影片、修习E-Learning或慕课课程，这些学习内容可以由教师指定，也可以由学生决定，这些自修的知识就是为有限的课堂时间做准备，以提升教室学习的成效。

欧美的教育界从20世纪80 年代就开始推动以建构主义为主的教育改革，问题导向的教学策略也就成为主流，学校开始流行探究式学习（inquiry-based learning）、情境式学习（context-based learning）、体验式学习（experience-based learning）、问题为主学习（problem-based learning） 等教学策略， 而案例为主学习（case-based learning）、项目为主学习（protect-based learning）及行动学习（action learning）等教学策略则广泛地运用在企业培训课程，因为企业培训的目的往往在于提升员工解决工作问题的职能。

图一：问题导向的教学模式

★ 资料来源：Woods（1994）

如上图一所示，问题导向的教学主要是将学习者置身于解决问题的学习情境中，教师一开始就宣告这门课程采取问题导向的教学策略，揭示学生要解决的问题，而学习的目的是学习解决问题的知识与技能，因此确认学生的学习内容，然后由教师主导及引导学习过程，协助学生学习及应用学习内容，提出或实施解决问题的方案，而解决问题的成果即是学生学习成果。一般而言，为强化问题导向的教学成效，学生会组成学习小组，以协同学习的方式，借由学生分工合作、共同解决问题，增加同侪学习的效果。以下为几种问题导向教学策略的定义：

● 问题导向型学习：在了解工作及解决问题的学习过程中，首先要学习面对及处理问题（Barrows and Tamblyn，1980）。

● 项目导向型学习：通常要求学生以项目方式去调查及阐释实际存在的问题，以及产出最后解决问题的方案。

● 个案导向型学习：是一种学习解决个案中实际问题的过程，学生通过实际演练、分析个案、解决个案问题，以及提出解决方案等方式来学习。

● 行动学习：是指一种必须由同侪支援，持续学习及反思的过程，其目的是要将一个解决真实问题的任务完成（McGill & Beaty，1995）。

问题导向的教学策略会依据问题的形式，以及解决问题的方式与结果，形成不同的学习过程及模式，如表一的说明，但是这类问题导向的学习模式具有下列的共通性：

● 学习都是从揭示一个问题开始。

● 所有学习内容都是要去解决问题。

● 学习是培养解决问题能力的过程。

● 问题最好是实际发生或存在的。

● 借真实问题的解决来激发学习动机。

● 评估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过程是真实的依附关系。

● 解决问题的结果即学习的结果。

● 知识是经由自我主动学习所建构而成的。

● 学习通常是以小组学习方式进行。

● 教师通常扮演学习引导者或教练的角色。

所以，“问题设计”成为问题导向教学具有成效的关键因素，教学使用的问题会影响学生的学习素质，一个好的学习问题具有下列特质：

● 真实世界所发生的或实际存在的。

● 问题的解决需要跨领域的知识或技能。

● 问题的呈现有情境脉络可循。

● 没有单一的解决方案。

● 容易引发学生的讨论及争议。

● 开放且错综复杂，具有挑战性。

● 足以让学生了解团队分工合作去解决问题的好处。

表一：

问题导向教学法的目标是培养学生解决问题的能力，学习批判性思考、团队合作、如何学习、实施应用等技能，因此被认为适合职场上的成人学习，然而问题导向教学法的学生学习动机、教师教学技巧、教学设计，以及教材准备比主题导向教学法的要求来得高，通常需要投入的教学资源也比较多，所以并不适用所有的职场课程与课程主题，否则预期的学习效益不彰，还会浪费教学资源。一般而言，适合采用问题导向教学法的课程如下：

1.课程主题与目标学习者目前或未来会参与的工作有关，例如针对刚升任领导的员工所设计之领导力发展课程。

2.目标学习者在职场的工作需要团队合作解决工作问题，而且认为可经由同学的不同观点对工作能力产生益处，通常学习小组成员有不同的分工领域，并借由彼此支援，相互学习和竞争，强化学习效益，例如针对营销领导所设计的营销策略课程。

3.目标学习者需要实操演练的学习机会，形成学习的实质结果（方案或报告），希望借由学习成果的展现去验证学习的成效，例如针对信息部门领导所设计的信息系统导入课程。

问题导向型学习主要是以开放性的问题为起点，例如：“如何解决组织的人力绩效问题？”问题本身看似简单，但是为解决问题，学生必须面对问题的内涵、解剖问题的结构并探究问题的成因，因此强调问题解构的能力，就如同西方谚语：“问题定义好了，就是答案的一半。”而问题为导向型学习模式将学习分成以下四个阶段：

1.问题发展：问题可由教师自行设定、师生共同设定，或学生集体设定，审视教学目标是否包含出题的能力，而出题也同时决定了学习的内容与过程。无论如何设定问题，所有学习者都可以在教师的带领下，重新界定问题的范畴，并决定解决问题的可用资源及渠道，而且问题必须具有一定程度的复杂度与挑战性。

2.问题探索：由于问题能够引导学习者进行资料的搜集并促成所有学习者的参与，学习者可以通过小组合作方式进行讨论，拟定解决问题的策略，进行资料的搜集，并探究问题成因。

3.问题解析：小组成员将前一阶段所搜集到的资料进行分析与过滤，反复归纳整理，剖析问题的结构与关系，并归根究底，找出问题的症结及根源。(www.daowen.com)

4.问题解决：根据前一阶段所解析的问题结构及根本原因，提出解决问题的策略，并验证出正确的问题解决方案。

项目，也称计划，意指具有时间性的任务，以创造出独特的产品或服务。而这项任务通常由一群具有相互关联性的工作所组合而成，因为任务有资源及时间的限制，所以经常以项目管理的方式进行。

所以，项目导向型学习主要是以完成创作任务作为学习依据，而创作的成品就是学习成果，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项目任务，举例而言，课程主题为“都市更新”的项目任务可以设计如下：

台北市的A区是一个人员混杂的区域，街道样貌是从清朝时期就留下来的，A区的中心颇具观光吸引力，因为当地的住户要求所有车辆都不能开进区域中心，以维持此区域的道路安全，但也引起此区域商店老板们的抱怨，深恐消费者会因此限制而不容易来店消费。

根据以下要求，设计一个可行的区域更新计划：

● 处理现在的交通阻塞。

● 满足街道委员会的期望。

● 提升A区的经济功能。

● 改善A区的居住条件。

● 在合理的预算限制下进行。

项目导向型学习就是模拟职场上项目管理的模式，学习者必须以完成项目任务的方式学习如何解决问题，其学习过程如下：

● 学习者确定所要创作之方案的目的，以及与该方案有关的目标对象。

● 学习者以完成项目的方式，进行研究需求、设计方案、发展方案并进">项目管理。

● 学习者开始进行项目任务，并负责解决在形成方案的过程中会遇到的">题，直到完成项目。

● 最后学习者使用或发表创作的方案，最好能够有时间反思与评估方案">成效。

个案是根据真实发生过的情境或事件发展而成的描述性文本，通常以文字叙述的形态呈现，个案通常会试图以平衡多角度的观点呈现，在不违反个案机密协议的原则下，尽量揭露影响情境或事件发生的因素，包含了情境脉络、参与者与真实的状况。由于撰写个案需要相当特别的写作技巧，一般教师因为没有足够资源或未受过培训，比较无法自己撰写个案，所以在采用个案导向学习的教学法时，会向个案提供商申请授权使用适合课程主题的个案，例如哈佛商业评论出版商是全世界最大的商业教学个案提供商，其个案库包括所有商业主题的个案可供选购。个案为主学习的教学通常都先将个案发给学生阅读，然后在教师的引导下，进行个案解析，再由学生分组进行个案问题的解决，最后由小组分享或报告个案解决方案，个案为主学习的过程如下：

1.了解个案

列出重要事实；定义问题。

2.形塑问题

解释问题；做出合理假设；描述可能的原因。

3.分析可能选项

制定问题解决的主题；设计数个选项；列出测评标准；进行选项分析。

4.做出推荐

阐述被选出的选项细节；设计个案的解决方案。

5.呈现与评估个案的解决方案

建立分析方案组成的关系；定义与描述关系；解释解决方案。

行动学习的核心在于解决与学习者有切身关系的真实问题，将解决问题设定为行动学习计划，例如发展新的绩效评估系统。所以，学习者不仅要提出解决方案，更要将方案付诸行动，验证解决方案的成效，行动学习强调学习者的学习动力来自解决问题的压力，亦即学习者同时要承担解决问题的责任。行动学习的创始者Reg Revans 最早将学习定义如下：

图二：

后来行动学习的倡导者融入行动（action）及反思（reflection），将Revans的定义扩展为：

图三：

首先，一项好的行动学习计划必须对组织及个人都很重要，而绝非虚构的故事，而且计划越复杂，就越有价值；再者，计划必须是一群有权责的员工在负责任的情况下才可以执行的，越是重要的行动学习计划就越能增加它的创造力。所以，好的行动学习具有下列特质：

● 真实且重要的问题：学习是根据实际的任务设定的。

● 小组成员的反思：从其他成员的反馈中也可能获得应用于实际问题解决的点子。

● 个人承担的责任：小组成员依旧有责任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

● 行动导向：小组成员同时也关心小组实际执行的方案成效，而非只是单纯地找出理论上的解决方案。

行动学习的过程主要区分为计划及行动两大部分：

1.计划

● 组织一个行动学习小组。

● 成立一个解决问题团队。

● 确认组织可能进行的行动学习计划，以及小组要解决的问题。

2.行动

● 依据行动学习计划，每个成员必须带来一个自己工作上的实际的问题。

● 与其他小组成员共商解决方案。

● 制订方案的行动计划，并执行此行动计划。

如同上一章所提到的，教育者最重要的责任是设计促成主动学习的学习环境，特别是职场所需要的职能经常改变，企业应该建构让员工可以不断学习与应用的环境。无论是教室学习或数字化学习，主题导向的教学或是本文论述问题导向的教学，要如何打造激发学习动机及丰富学习内容的学习情境是学习成功的关键，这将是下一章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