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根据上述方法测算得到的生计资本各项变量和生计资本权重的加权结果进行描述性统计，结果如图6.2所示。我们认为，在工矿业开发的背景下，当地牧户的生计资本呈现出结构失衡、脆弱性较强等特征。

就六大资本系统的构成而言，整体上呈现出结构失衡的特征。图6.2是根据熵权法处理得出的牧户生计资本六边形，从中可以看出，物质资本（0.098） 成为调查点牧户得分最高的生计资本，其次为人力资本（0.089）、文化资本（0.078）、金融资本（0.066），而自然资本（0.056）和社会资本（0.052）的得分位居倒数后两位。物质资本较高则与内蒙古农牧区“十个全覆盖”的推进和当地政府财力增加、矿产开发企业对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有关。在“矿业兴旗”的发展路径下，当地政府的财政收入不断增加，从而提高了牧区基础设施水平和为牧户提供公共服务的能力。以“十个全覆盖”为契机，乌拉特后旗共投资16336.8万元，实施农村牧区危房改造工程，涉及嘎查（村）88个，完成危房改造 2269户，其中H和B苏木共有37户牧民享受到这一项目的建设成果。在饮水安全方面，政府实施农村牧区安全饮水工程，共投资264万元，涉及嘎查（村）12个，受益人口1428人。在通电和通广播电视方面，政府实施了村村通电和村村通广播电视电网工程等项目，共计投资9243.87万元，新增无电户通电1756 户，新能源通电升级改造2333户，完成村村通广播电视工程10500户。调查点的危房改造、安全饮水、通电等问题得到了很大改善。除此之外，H苏木附近的铜矿企业为安置当地牧户修建了平均面积为80平方米共计30套水电暖齐全的砖瓦结构平房，还为附近牧户提供了免费用电。B苏木的铅锌矿在2016年出资15万元帮助周边嘎查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在人力资本方面，虽然调查户家庭成员的文化水平集中在初中水平（M=0.556），家庭成员健康程度得分也不高（M=0.482），但是人力资本高则说明了牧户家庭有着较为充裕的劳动力，这和牧业生计的特点有关。文化资本（0.078）得分为第三，其中放牧能力（M=0.633）和本民族文化认知（M=0.645）等二层指标的得分较高，体现出了牧民较高的文化认知能力和放牧能力。

图6.2　牧户生计资本现状

金融资本（0.066）的得分不高，其中家庭收入这一指标的得分为0.045。调查户的户均收入为53482元，如按户均人口3.96人计算，人均收入为1.35万元。据统计资料显示，2017年乌拉特后旗农牧民人均纯收入为13776元。二者相比较，调查地的牧民的人均收入略少后者，这说明工矿业开发对当地牧户收入增长影响有限。在银行借款方面，当前牧户的借款保证方式主要包括信用抵押和担保等，其中采用财产抵押的较为普遍。但是由于牧户的财产主要有房产和一些生产资料，牧区的房产变现难，牧户生产资料种类繁多，这些生产资料面临着价值难以评估，没有抵押登记部门等问题，就不能作为抵押物进行抵押。这使得牧户难以从商业银行获得贷款。调查点牧户普遍反映向银行借款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向银行贷款要你的抵押，一般是房本，我们牧民哪有什么房本，只好找担保，每次最多给你贷个两三万元，而且审批手续太麻烦了”。至于向亲友去借款，牧户也认为是一件极难的事情，“现在谁家的钱是闲的？这几年气候不好，很多人家都遭灾，哪有钱借给别人”。

牧民生计资本还体现出脆弱性较强的特征。可以看出，较其他资本而言，自然资本（0.056）和社会资本（0.052）呈现出相对匮乏的特点。自然资本的得分低与工矿业开发带来的草场面积的减少与污染密切相关。据笔者统计，随着调研地矿产开发规模的不断扩大和其行政用房、配套设施，以及废矿渣、废料堆和尾矿坝建设等已占用了H苏木和S苏木共计69780亩草场，见表6.18。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被矿产开发企业破坏的草场，毕力嘎查的一位牧民就对笔者这样抱怨：“2003年我家草场发现钼矿，突然有一天草场上来了很多人开始搭帐篷，打起井来。当初搬迁时跟企业说好的，打一口井给1500元补贴，等挖完了之后要填土恢复草场。我的草场上一共挖了90多口井，但挖完了之后没填土就都走人了。整个草场挖得千疮百孔，都是30—70米深的洞。家畜掉进里面死是常有的事。”除此之外，对草场的临时占用也使牧民颇为不满：“这矿不仅把山边的地全占了，今天给你铺个管道，明天再搭个架子（勘探架），再给你打个井，草场就这样越来越小了。”

表6.18　调查地点矿产开发占用草场面积

有研究表明，金属矿产在开发中对土壤的污染可归因于尾矿材料的风吹粉尘，河流泥沙污染可归因于未受控制的路基矿料的排放，这些会对矿产周边的草场和水环境的造成明显影响（Battogtokh，2014）。工矿业开给当地也带来了草场退化和水资源。虽然不排除对由于各种地理地貌的不同而导致草场质量等的不同，但是绝大多数牧户将草场退化其归为两个原因，第一是近年来的暖干气候；第二是工矿开发造成矿车碾压和粉尘污染。机动车辆离开道路在草原上行驶，会对草原植被造成严重破坏，特别是重型车辆在草原上行驶，将造成草原土壤板结，植被难以恢复。(www.daowen.com)

对于水源质量的下降问题，牧民一致将这一原因归结为矿产开发，据看管铜矿水坝的牧民介绍：“这河叫居力古台河，在70年代的时候，河里还有水来着，那时候这儿的草场也好，草都比马高，现在企业24小时不停地抽水，一小时90吨，在四个水坝中有两个水泵在抽地下水，以前这有泉水，拦截之后也没有了，所以拦截的地表水主要是雨水，除了雨水也没别的水。现在都是工业用水了，没有生活用水，这河里也有鱼但是谁也不吃，因为地表的这些水都是工业循环利用的水。”

社会资本（0.052）的得分最低，虽然牧户之间保持了较为良好的邻里关系，这对于保持牧区传统的互惠合作大有裨益，但是近些年来由于草场承包与矿产开发占地背景下的“围栏效应”，导致牧户邻里关系恶化的事件也时有发生。在牧区社会组织方面，当地目前仅有红驼协会这一个特色畜种经济合作组织。红驼协会2002年开始起建，2004年正式经营。协会刚起建时主要以保护戈壁红驼为目的，2005年之后为了应对市场经济带来的压力，逐渐发展成产品销售、加工、市场为一体化的社会组织。该合作协会入股的牧民有100多家，入股协会的戈壁红驼有2000多头，但是牧民参与程度偏低。首要原因是放养骆驼和马需要大面积的草场，而多数牧户的草场面积偏小只能养羊。其次是经济效益不高。据红驼协会的负责人介绍，牧户只要把母骆驼放在协会的养殖场内寄养，每年就可以获得至少2000元的收入。但是这样的收入对牧户的吸引力不大，“放在那是圈养，牲畜容易生病，生病了他们又不管，养骆驼周期太长，这样算来根本不划算”。最后，社会组织自身经营也存在较多困难。

有的牧民参加合作社是想解决资金缺少的问题。因为牧民申请贷款通常不具备担保机制而不能申请到贷款，所以急需资金的牧民被迫借高利贷。而参加合作协会就可以以新的担保形式申请贷款。但目前协会仍有很大的资金缺口，难以解决，而且市场信息不及时而影响增收。特别是及时获得畜产品价格信息很难，因而影响畜产品收益。我们这边也缺乏较大规模的畜产品交易市场，畜产品流通受阻，因而损害应得的利润。除此之外，协会还存在着不能办理各种注册认证等问题。（骆驼协会主任苏某）

虽然家庭中有干部会提高牧民对社会信息的接收速度，会使牧民对政策的理解力和对发展机会把握会有所增强，有助于提高生计水平，但是这一指标在所有的二级指标中得分最低（0.155），这从反映了牧户社会资本在家庭层面的严重不足，这也会直接影响家庭的生计水平。

【注释】

[1]二狼山白绒山羊成畜体重为28千克左右，体高、体长、胸围、管围分别为（58、61、71、8）厘米。羊绒细度为14.21微米，伸直长度为75.55毫米，强度为4.7克，伸度为43%，含脂率为9.44+2.5，平均产绒量为336克。

[2]根据苏木办公室提供的资料显示，截至2018年，当地苏木牧业人口为769户2873人，牲畜头数为11.4万头（只）。

[3]2014年内蒙古自治区农牧区工作会议上提出，内蒙古将按照“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要求，扎实推进新农村新牧区建设，计划利用3年时间实施农村牧区“十个全覆盖”工程，以提高公共服务水平。“十个全覆盖”的第一项便是危房改造。

[4]“熵”是一个物理学概念，用以描绘热力学系统的混乱程度，后经学者们的改良用以评价可持续发展情况，而后广泛运用于社会经济科学领域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