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因丰富而廉价的劳动力资源、极具潜力的广阔而多样化的市场、异常稳定的国内政治经济环境,逐步成为美国等发达国家对新兴市场直接投资的首选之地。发达国家跨国公司纷纷在中国建设自己的产品的生产基地,使得中国成为由发达国家跨国公司主导的全球生产网络的重要环节。由于大量引进外资,我国一些企业纷纷加入由发达国家跨国公司主导的全球生产网络中,外商直接投资企业的加工贸易在中国出口贸易中占据了很大部分份额,中国“世界工厂”的地位逐渐形成。这个可以从我国对外贸易发展、港口发展、集装箱吞吐量可以看出。我国工业企业的发展、对外贸易的增长与集装箱吞吐量的增长保持了同步水平,各港口集装箱吞吐量都有不俗的表现,一举奠定了中国在世界运输体系中港口大国的地位。2017年中国对外贸易总额为41052亿美元,居于世界首位。2017年全球前20大集装箱港口排名,中国港口占据9席,分别是上海港(第一)、深圳港(第三)、宁波—舟山港(第四)、香港(第五)、广州港(第七)、青岛港(第八)、天津港(第十)、厦门港(第十四)以及大连港(第十六)。中国“港口大国”的地位已经确立,这也说明中国经济迅速发展和中国“世界制造业基地”地位的确立,中国已较大程度地融入全球生产网络,中国制造业在全球生产网络占据了一席之地。

在全球制造网络背景下,我国企业发展不平衡现象比较明显。一些行业借助于国际生产网络得到较大发展,然而一些行业由于技术封锁等原因,我国企业在某些领域仍然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如我国加工贸易的“前店后厂”,中国大多加工贸易企业仍在从事价值链中的低附加值加工环节,在全球价值链所处地位较低。如一些学者调研发现,在东莞众多玩具企业中,只有不到10%的企业有自己的研发机构,90%以上的企业主要从事劳动密集型的OEM与产品装配,90%以上的企业的海外销售是返销到进口料件的供应商或母公司,大部分企业没有自有品牌。虽然“中国制造”的玩具在欧美市场上所占比例及份额较大,但大部分没有形成自己的品牌,靠劳动力成本低廉来维持生存。广东玩具业及至中国玩具业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代表了现有一部分领域在更好融入全球生产网络、企业结构优化与转型升级上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路。

在一些领域我国企业的价值链分布从集中于加工组装的低附加值生产环节,部分延伸至中间品深加工或本土生产的高附加值生产环节。甚至部分企业在部分产品上已具有一定的竞争优势,在高端零部件与资本品对外出口方面有所突破,在一些领域技术和资金密集型产业,如高铁、船舶制造等领域,已经成为全球制造网络的发起者、领导者,但与德国、日本和传统制造强国相比,中国在高附加值生产阶段的竞争力总体上差距仍然比较大。“世界工厂”的角色主要体现在生产规模的外延方面,生产技术的质量、自主知识产权等内涵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从产品层面的观察可以看出,中国在低档产品的全球生产网络中扮演主导角色,但在中高档产品的全球生产网络中扮演依附角色的比率比较高,中国资本技术密集型和知识密集型行业参与全球生产网络的比例有待进一步提高。这几年中国各档产品的全球市场份额、占有率均显著提升,在全球生产网络中的重要性得到全方位的强化。其中,在低档产品上中国已处于绝对优势地位,且竞争优势持续增强,相比之下,中高档产品的竞争力水平要低得多。尽管在高技术产品上已具有一定的竞争优势,但优势主要体现在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最终产品和加工组装阶段,在核心零部件上仍有较高的进口依赖性,高技术产品的竞争力提升主要建立在日趋强化的外部依附性基础之上。然而,相比于许多发展中国家甚至部分发达国家,中国在高技术产品全球生产网络中的依附性要弱得多。(www.daowen.com)

从区域层面的观察可以看出,中国在各区域生产网络之间扮演着“中转站”的枢纽角色,通过双向的“三角贸易”将地理分隔的区域生产网络联结成完整的全球生产网络。中国在早期主要偏重于东亚生产网络的内部合作。随着时间推移,中国在主要区域生产网络中已经扮演着重要角色,在东亚、中南美洲、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生产网络中甚至处于主导地位,但重心仍然落脚于东亚、欧盟、北美这三个最大的区域生产网络,与其他区域生产网络的分工合作较为松散且局限于资源品和消费品的互补性网络联系。中国在不断拓展网络空间广度和推进网络融入深度的过程中,同时参与多个区域生产网络的分工合作,并由此成为东亚、欧盟、北美三个生产网络共同的加工组装中心和海外销售平台;各大区域生产网络通过中国这个共同的网络成员实现网络间的商品与要素流动,进而将分散的区域生产网络联结成完整的全球生产网络,使得与中国这个“世界工厂”的合作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区域生产网络的竞争力。

不可否认,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企业通过参与发达国家跨国公司主导的全球生产网络不仅促进了中国企业制造能力的提升,也促进了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但全球生产网络中不同类型国家和地区的企业地位的不平等性是我们必须正视的现状。《2017年世界知识产权报告》重点分析了智能手机、咖啡和太阳能电池板领域的案例。首先在智能手机领域,苹果和三星主宰价格超过400美元的高端手机市场,市场份额分别为57%和25%。在这个细分领域,关键的无形资产包括技术、硬件和软件的设计及品牌。报告指出,苹果公司每售出一部约810美元的iPhone 7就约有42%的销售收入归属苹果公司,这代表了该行业无形资本的高回报率。尽管华为和三星的顶级智能手机型号的价格和销售量较低,但也收获了不菲收益。报告还指出,智能手机公司和技术提供商严重依赖专利、商标和工业品外观设计,这些无形资本为他们带来了高额回报。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虽然借助于全球生产网络的代工体系有助于新兴与发展中国家实现起飞或低端阶段的工业化进程,但是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大多数企业仍处于国际分工体系的低端加工制造环节,出口贸易以加工贸易方式为主,出口附加值低,企业缺乏主导权和定价权,没有控制价值链中的战略性环节,因而从全球价值链中获取的实际利益远远低于发达国家,在全球生产网络中所处的地位较低。作为最大的新兴经济体,中国同样面临提升在全球生产网络中地位的客观现实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