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美贸易摩擦加剧，对中美双边贸易不利

中国和美国作为全球贸易市场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双边贸易关系对于全球经济发展和贸易格局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当前中美两国互为对方最大的贸易伙伴国，根据商务部最新发布的《国别贸易报告》，2016年前三季度中美双边贸易额高达4163.4亿美元。其中，美国对华出口贸易额达到793.3亿美元，出口产品以运输设备、机电产品为主，占据美国对华出口总额的46%，植物产品和化工产品紧随其后，主要出口中、高技术密集型产品。美国自中国进口贸易额高达3370亿美元，占美国进口总额的20.8%；进口产品以机电产品为主，占美国自中国进口总额的48%，家具玩具、纺织品及原料分列第二和第三，主要进口劳动密集型和低技术密集型产品。值得注意的是，机电产品在中美双边贸易中占据较大份额，说明中国和美国已经形成生产该类产品的国际分工产业链条，中美之间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补型贸易关系（图6-4）。

图6-4 2015年美国十大进口来源

资料来源：Wind。

特朗普当选后，已经提名威尔伯·罗斯（Wilbur Ross）担任商务部部长、罗伯特·莱特希泽（Robert Lighthizer）担任贸易代表办公室代表，此外，特朗普还组建了新机构——白宫国家贸易委员会，并任命对华鹰派人士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为该委员会主席。威尔伯·罗斯在被提名为商务部部长后，明确表示需要减少中国对美巨额贸易顺差，同时批评区域贸易协定对美国存在诸多不利。而掌握涉外经贸政策制定和执行权的贸易代表提名人莱特希泽也是对华强硬派。早在2011年，特朗普刚考虑参与2012年总统竞选时，拉特希泽便在华盛顿时报撰文表示支持特朗普，尤其赞扬特朗普对华强硬态度。他认为中国存在汇率操纵、补贴、专利窃取及其他各种形式的国家支持补贴、政府组织的不公平贸易行为，导致美国巨额贸易逆差及失业问题，并主张对中国征收惩罚性关税。

由此可见，特朗普内阁支持贸易保护主义，认为中国存在“不公平倾销和补贴”，上台后肯定将与中国大打贸易战，可能对华出口商品征收惩罚性关税。这将对中美贸易带来较大冲击：一是增加中美贸易摩擦。近些年来，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和中国对美国贸易顺差的增长，美国已经采取各种反倾销手段限制从中国进口产品，同时使用贸易保护政策限制美国高科技产品出口，中美贸易摩擦和冲突不断升级。特朗普的贸易保护主义会进一步加强中美经贸之间的紧张关系，增加贸易战爆发的可能性，不利于中美经济和全球经济的发展。二是阻碍中美两国产业发展。中美双边贸易实际上是相互依赖、相互依存的，不是零和博弈的关系。中国主要出口家具、纺织品等低端制造业产品和加工贸易产品，美国主要出口中高端制造业产品和金融等服务贸易产品。因此，征收高关税将打破两国长期形成的国际分工产业链，不利于各自优势产业的发展。三是征收惩罚性关税。特朗普过渡团队正考虑对从海外进口的所有商品征收5%的一致性关税，对于其认为的损害美国制造业的不公平外国竞争者（指中国、墨西哥等对美贸易顺差国）采取更严厉的贸易手段。尽管其宣布退出TPP对中国出口贸易格局有利，但这不会带来出口的额外增加，然而，如果美国真的将惩罚性关税付诸实践，将直接冲击中国出口贸易。美国目前是中国最大的出口市场，2015年对美出口金额为4095亿美元，占中国出口总额的18%。根据我们的测算，如果美国对华征收5%的一致性关税，将使中国对美国出口总额下降7%左右。届时，中国可能采取报复性措施，中美贸易摩擦将加剧，相关进出口商将面临更多的政治风险，这将严重伤害中国出口贸易。

（二）美国资本可能回流，但对华伤害较小

在投资方面，美国对华投资存量较高，但中国对美国投资流量大、增速快。据商务部统计，中国实际利用美国直接投资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稳步增长，2002年达到最高点开始下跌，2005年后一直保持在年均30亿美元左右。把经避税地投资也考虑在内，美国企业对华累计直接投资在2016年达到约780亿美元的存量。与此同时，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自2008年以来快速增长，2015年对美直接投资流量为80.3亿美元，累积存量超过410亿美元。

此外，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发布的《双行道：中美双边直接投资25年全景图》显示，中美之间的投资具体方式不同，重点行业分布有交叉也有互补。超过71%的美国在华直接投资为绿地投资，并且大多数为中小型投资。美国对华直接投资广泛分布于各个行业，食品业和汽车业等服务于中国消费者的部门投资水平相对稳定。中国企业主要通过收购而非绿地投资方式进入美国市场，投资主体逐步由国有企业转向私营企业，过去三年中国在美投资平均77%由私营企业主导，投资领域集中于房地产、信息通信、能源和农业食品四个行业。

特朗普鼓励海外资本回流，并允许企业把海外利润带回美国，按10%的税率一次性纳税。其最近在推特上连续向三家汽车制造商开炮，威胁他们将生产线转回美国国内。比如在2017年1月6日的推特中，特朗普向丰田汽车“开炮”。他表示，如果丰田选择在美国海外建设一个新工厂，那其将面临高额的美国关税。对此，丰田回应称，其在墨西哥建设新工厂将不会减少公司在美国雇佣人数，并表示“期待和特朗普政府合作，向客户和汽车行业提供符合最佳利益的服务”。而在早些时候，福特和通用也曾受到特朗普推特的批评。福特汽车表示，它将取消在墨西哥斥资16亿美元建厂的计划，并将投资7亿美元在美国密歇根州的工厂。看来，特朗普让制造业回流的政策确实正在发挥作用。

对中国来说，部分在华资本也可能回流美国，资本回流程度将取决于企业的投资回报率。美国通过对企业征收较低税收，改善国内投资环境，部分企业会借助这个机会重新回归美国市场。然而，当前世界经济贸易格局经过长时间发展形成，大多数在华投资企业已形成规模经济，依靠比较优势获取高额利润。虽然美国投资成本降低，美国在华资本的回流程度最终还是由跨国企业的投资回报率决定，跨国企业会选择能够获取最大利润的国家。此外，美国对华直接投资规模占中国整体利用外资规模相对较小，2015年美国对华直接投资仅占中国吸引外资规模的1.7%，因此，即使在特朗普政策号召和鼓励下，全部美资回流对中国的打击也不会太大。

从好的方面看，中国对美投资可能加快。从流量动态变化角度看，2015年中国对美直接投资80.3亿美元，是同年美国对中投资流量的两倍多，美中之间的投资格局已经有所改变，特朗普投资回迁的政策或加剧这一格局的变化。同时，美国为促进就业而大兴基建也需要资金，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的行业涉及房地产、制造业和农业及食品等行业，有利于改善美国就业问题。因此从供需对接角度看，中国企业未来或存在更多直接投资机会。

（三）对中国金融影响偏负面(www.daowen.com)

特朗普新政将加快美联储加息步伐，美元将继续保持强势。2016年12月15日，美联储再次加息，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提高至0.5%～0.75%。由于特朗普之前曾多次批评美联储的低利率政策，他上台之后实施积极的财政刺激政策将提升通胀预期，使美联储加息步伐加快，美元继续保持强势（图6-5）。鉴于美国和美元在世界经济金融体系中的特殊地位，美联储实现货币政策正常化将会对双边经贸联系和金融交往密切的中国产生较强的外溢影响，跨境资本流动、人民币汇率稳定、企业融资成本等都会受到影响。

图6-5 美联储加息进程与美元指数历史变化

资料来源：美联储。

第一，跨境资本持续外流。境内外息差缩窄叠加中国经济下行、人民币贬值预期等因素，将对中国资本外流产生持续压力。国内市场主体将积极优化本外币负债结构，加快全球资产配置步伐，境外资本流入也将进一步收缩，为维持汇率稳定外汇储备也有可能继续下降，地下钱庄和虚假贸易等非正规渠道下的资本外流也有可能加剧，资本外流风险较大（图6-6）。

图6-6 非储备性质金融账户各分项变动情况

资料来源：Wind。

第二，人民币仍有贬值压力。虽然人民币逐渐与美元脱钩，但很大程度上还受美元汇率走势影响，美国经济强势奠定了未来美元强势的基础，加上中国跨境资本持续外流，人民币仍有贬值预期，短期内波动可能加剧（图6-7）。

图6-7 人民币汇率和外汇储备余额

资料来源：Wind。

第三，国内资本市场价格承压。美联储加息将导致中国跨境资本外流加剧，跨境资本流动中的很大比重是热钱和短期流动资本，主要以套利投机为目的。这部分资本流入中国后一般不会进入实体经济领域，而是进入股市、楼市等虚拟经济领域，推高资产价格，带来通货膨胀压力。在资本外流和房地产市场加强调控背景下，这部分跨境资本将率先流出，对中国资本市场价格带来巨大冲击，加剧股市、债市和房地产市场的波动。

第四，国内企业美元融资成本和存量债务负担增加。美联储加息导致全球市场利率中枢上移，同时美联储货币正常化将在中期促使美元流动性趋紧，国内企业境外美元负债成本上升。根据国际金融协会的测算，当前中国美元外债占比超过85%，在美联储低利率背景下，2016年中国外债支付的平均利率为3%，2017年预计将进一步提高到3.5%。此外，美元升值也使存量美元债务负担增加。

第五，人民币国际化业务推进将遇阻。一方面，美联储加息之后，人民币存在贬值压力，境外投资者持有人民币热情下降，境外机构和个人持有的境内人民币资产规模下降，离岸市场存量人民币减少，境外人民币融资成本上升。另一方面，人民币趋贬，海外投资者不愿购买以人民币计价发行的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