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颠覆了传统金融的发展模式,对现行金融市场、金融机构、支付体系都产生了一些影响,对传统货币体系提出了新的挑战,对全球金融模式创新及其监管模式变革都有深刻的启发意义。

1)比特币对现行金融货币体系思想的影响

传统金融结构和金融制度是以中央银行为中心,由此制定完整的法律体系及有效的货币政策体系,是可预期、可管理、可调控的。金融机构、企业和个人承担不同的角色参与其中,监管明确,有序且透明。而比特币采用分布式技术结构,具有去中心化特性,可不依赖现行体制进行点对点交易,这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反体制”性,对现行金融货币体系思想提出了挑战。

①现行金融货币体系的发展、构建和形成是建立在整个社会市场关系基础之上的,它强调社会市场经济体系的定位,更倚重于金融体系的市场手段,而比特币数量恒定、绝对固化的发行共识机制,摆脱了货币源自市场的原则,与市场经济思想并不相符。

②现行的金融货币体系主要以中央银行为核心制定金融货币政策,通过政府、银行等中心化的权威机构来解决信用问题,这不仅在实践中成为现代经济运行高度依赖的内生条件,也早已成为一种思想观念,而比特币去中心化思想,直接针对高度中心化的中央银行货币体制,这与传统经济思想中的自由主义观点有所契合,特别是与哈耶克自由主义货币理论,有相当程度的相似,但是与现行占主导地位的新古典经济思想相悖,而新古典主义经济思想,某种程度上铸就了现代金融体制。因此,比特币对现行中央银行货币体制的立意观念和金融思想提出了挑战。

③现行金融货币体系的共识基础是依托完整有效的法律保障体系,围绕金融法律的立法思想与金融理论融为一体,成为传统和现代金融体系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比特币试图用智能化共识机制取代现行以法律为核心的约束规制观念,以其独特特性跨越种种监管藩篱,游离于法律体系之外,颠覆了金融体系法律关系基础的观念和理论思想,对未来金融货币体系构建的思想和未来金融立法司法思想有较大的影响。

总之,比特币的产生对现行金融货币体系的影响,首先表现在对金融货币体系观念和思想领域的影响,它对传统主流金融体系思想基础产生了一定的冲击,同时从某种意义上讲,对未来金融货币体系的重构和革新也提出了一条崭新的思路。

2)比特币对现行金融货币体系的影响

(1)比特币对现行金融体系下金融机构的多样化、扁平化发展有启发意义

①传统的金融货币体系主要由银行机构负责信息搜集、成本分析和市场风险评估等,而比特币成为一种新的投融资新渠道以后,其去中心化的特性必然导致新的专业机构的出现,以专门解决比特币金融市场中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提供信用评级、信息披露、风险评估等方面的服务,使现行金融机构日益多样化,对金融机构的数据和信息处理能力提出了挑战。

②传统的金融货币机构实施的是科层式结构,信息传递链较长,各机构之间职能存在交叉重叠,业务审批环节过多,造成管理成本高、业务效率低等问题;而比特币体系是分布式、去中心化的,这就意味着比特币世界里,传统金融机构的金字塔形架构有可能被淘汰,权力结构将分散,从而有可能提高金融机构的市场反应能力,增强决策的有效性,对金融机构向着扁平化方向发展有着一定的启发意义。

(2)比特币对重构世界货币体系提出了新思路

目前是美元为主的主权货币充当世界货币,即美元既是世界货币,又是美国法币,美国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政府会采用量化宽松政策扩大美元投放,拉动本国经济发展,缓解本国经济压力和政府负债,但却忽略了国际经济发展,从而把本国的货币政策传导给其他国家,甚至造成严重通货膨胀,波及世界其他国家经济。这也说明特里芬难题仍然存在,即世界货币发行国无法在保持世界货币供需平衡的同时确保其币值的稳定[99]。在这种背景下,全球对主权货币的清偿需求日益减弱,对超主权货币的需求日益增加。

而比特币去中心化的特性,具有与以往“超主权货币”不同的思维模式和实现方式,其发行不依赖于某个国家,而是根据加密算法并基于网络实现,为超主权货币的实现提供了新的希望和新的思路。相应的,这对重新设计货币统计口径、重新确定“铸币税”的公共法则提出了新的要求。

(3)比特币对现行支付体系产生了直接影响

比特币构建了第一个没有用户集权或中间商存在的分散的对等支付网络,交易不需要任何第三方中介机构的确认,没有烦琐的流程限制,也不需要支付任何中介费用,凭借其快捷、高效、成本低等优势,比特币迅速成为一种新的支付工具,越来越多的个人、机构和国家开始采用比特币进行支付。据网络数据整理,2013年全球只有1 400多家商家支持比特币的支付应用;2014年,包括微软、戴尔、新蛋集团、Overstock及数以万计的其他商户开始接受比特币;2015年,接受比特币的商家数量已突破了10万大关,在Coinbase,Bitpay以及Coinify这些比特币初创公司的带动下,亚、欧地区接受比特币支付的商家越来越多;2013—2015年,仅BitPay公司就处理了超过80万笔交易,处理金额达到2.6亿美元;2017年,日本接受使用比特币进行支付的商家将有望达到2万家。这些事实表明,随着比特币关注度的日益提高,比特币正在作为一种新的支付工具,受到越来越多的青睐,这些对现行的支付体系直接产生一些影响。尤其是比特币无国界的特点有可能使其成为一种高效的跨境支付工具,进而演变成为外汇资产转移手段,还可成为众筹融资手段,从而对经济和金融带来一些影响。

3)比特币对现行金融货币体系的冲击

(1)利用比特币等虚拟币进行非法集资,对国家金融市场上的融资模式产生了冲击

非法集资是指单位或者个人未依照法定程序经有关部门批准,就以发行股票、债券、彩票、投资基金证券或者其他债权凭证的方式向社会公众筹集资金,并承诺在一定期限内以货币、实物以及其他方式向出资人还本付息或给予回报的行为。虚拟货币初始发行(ICO)通常是指通过向ICO项目发起人支付比特币等主流虚拟货币,以获得项目发起方初始发行的虚拟货币,ICO不是股票而是数字货币。对于投资者来说,这些数字货币不代表公司的股权也不代表债权,投资者收益完全取决于其价格变化。ICO最初的目的是为区块链相关企业募集资金,但随着比特币等数字货币的暴涨暴跌,给区块链行业带来虚假的繁荣和风险,产生的各种乱象危害投资者利益。通过ICO向公众募集比特币,涉及非法集资的风险,这会冲击国家金融市场上的融资模式,给金融市场带来风险。(www.daowen.com)

随着比特币影响日益扩大,市场上还曾经出现了很多其他和比特币类似的数字货币,其动辄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涨幅,不仅迅速扩大了数字货币市场市值规模,而且也给数字货币市场注入了明显泡沫。

2017年9月4日,中国人民银行与中银保监、证监会等联合发布公告,明确ICO融资本质上是一种非法公开融资行为,涉嫌非法集资、金融诈骗、传销等违法犯罪活动,ICO的发行与交易在我国被明令禁止。

(2)数字货币容易形成更庞大的国际游资,对主权货币汇率可能产生冲击效应

国际游资的巨大威力在东南亚金融危机中可见一斑,而数字货币出现后,居民和企业可能会利用其便捷的电子化手段和较低的交易成本经常性地调整货币的持有结构,减少手持通货和活期储蓄的比例,增加高回报的金融资产比例。据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一项调查显示,如果每个美国公民将150美元的纸币转换为电子货币,M1就将会减少500亿美元。这些减少的资金一般将流入那些以追逐短期高额回报为目标的投资基金,从而形成更庞大的国际游资。另外,因电子货币的跨国流动远比传统货币方便、快捷,使得对这些国际游资的防范变得更困难,一旦大量的电子热钱涌入外汇市场,必定会对汇率和利率产生巨大影响。

(3)比特币市场主体日益多样化,对现行金融市场产生了一定的冲击

比特币自诞生以来,市场价格虽然跌宕起伏,但总体呈现巨幅上涨趋势,其间歇式、多次爆发性的市场表现,吸引了大量的市场人气,也吸引了很多投资者。除了个人投融资的比特币投资需求增加以外,一些证券、保险等非银行类的机构投资者,资产管理公司、财务公司等其他类型的机构投资者也把比特币作为一种新的投融资渠道,比特币投资者类型更加丰富,市场主体呈现多元化的发展。同时,比特币在这一市场多元化发展的作用下,价格得到推动又实现了轮番上涨,从而造成严重的投机现象,投机风险骤增,对现行的金融货币市场产生了一定的冲击。

(4)比特币的流通可能对央行货币政策有效性发挥产生冲击

央行的货币政策工具主要包括法定准备金、公开市场业务和再贴现率3种。比特币作为一种数字货币,其流通会对央行的货币政策有效性产生影响。因数字货币发行的分散,过程连续,加之数字货币使得通货与活期、定期储蓄甚至证券买卖之间的资金转移能便捷、迅速地进行,金融资产之间的替代性加大,各层次货币的定义和计量变得十分困难和复杂,要准确测量某一层次的货币总量几乎不再可能。即使可能,其所需成本也足以使其丧失任何现实意义。在传统的金融领域中,中央银行通过调节法定准备金率来控制流通中的货币数量。随着数字货币的出现,准备金制度的作用力度大大降低,原因在于数字货币取代了一部分有准备金要求的储蓄,使网络银行中的存款准备金所占比重下降。

公开市场业务是指央行在二级市场上买入或者卖出有价证券进而释放或者回笼货币资金,是央行常用的货币政策工具。数字货币的出现使货币需求不再稳定,央行公开市场操作的难度增加。

数字货币的出现可缓解因再贴现率提高而给商业银行带来的贷款规模缩小的压力,从而对央行通过再贴现率影响货币资金“价格”的能力产生了冲击。

4)比特币给现行金融货币体系带来的挑战

(1)比特币对法定货币理论提出了挑战

比特币是利用P2P技术和加密技术实现的一套体系,它的发行、流通和管理都依赖于其本身的技术架构以及用户对其的信任度,这种特殊的运作方式对传统的法定货币理论提出了挑战。例如,基础货币是由中央银行发行的货币,其发行数量是根据GDP增长率或者税收增长率调整的,而比特币发行是去中心化的,是依靠内部已定义好的算法机制,按照一定时间发行一定数量的方式,比特币总量恒定为2 100万个,每10 min发行一定量比特币,每4年减半,直到2140年比特币接近发行完成;又如,货币创造乘数、货币周转速度的度量都有可能发生演变,这将对传统的货币需求或供给理论构成新的认识论冲击。

(2)比特币对传统金融体系提出了挑战

传统的金融体系最大的特点就是中心化,如货币发行单位就是央行;传统的金融货币机构实施的是科层式结构,央行在整个层级结构的顶端,是整个金字塔形架构的顶级管理机构,管理着下面各层机构,机构之间实现分层管理;传统的金融体系的记账时间是以“日”为结算单位;传统的交易结算都是中心化的,等等。然而,比特币却是分布式网络结构,利用共识机制、激励机制,依靠网络各个节点来维护整个系统的运行。它的发行依赖于自身的算法以及工作量证明机制,比特币各个网络节点都可通过“挖矿”参与比特币“发行”,并在全网达成共识,共同维护全网交易信息,比特币体系里没有中心化的机构,没有层级式的管理机构,没有结算时间限制,没有交易地点限制,只需要网络支持,即可快速完成交易、转账。它的这些特性很有可能大大提升金融效率,降低金融管理成本。因此,比特币对传统的金融体系提出了巨大的挑战。

(3)比特币对金融监管提出了挑战

比特币自问世以来,凭借其去中心化等一些独有的特性跨越了各国监管的种种藩篱。面对这一去中心化、全球流通的新事物,如何对其进行有效监管,既不破坏和限制其创新性,又要保证其健康有序发展,这对全球金融监管部门都提出了巨大挑战,甚至监管理念也受到挑战。而比特币在发展过程中暴露出很多问题和风险,尤其是洗钱风险、跨境转移资产风险、非法集资风险、违法犯罪风险等,亟待各国将其装进监管的笼子,规范其发展,维护正常的经济秩序,保障社会稳定。但是,如何构建相应的监管体系就需要监管部门突破传统的监管思维和理念,探索新的监管思路,开发新的创新方案。

当前监管框架也是中心化的,采用中心化机构层级式管理模式能否适用于比特币为代表的去中心化创新事物的监管也有待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