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贸合作还处于初级阶段。如新欧亚大铁路途经多个国家，轨距不同，换轨操作费时耗力，各国口岸合作机制尚未形成，通行便利化程度不够，物流成本偏高，一些国家的港口设施落后，增加了相互商品和服务流通的困难。“一带一路”建设通过“五通” 即设施连通、政策沟通、货物畅通、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打通与各个国家之间各种有形的和无形的障碍和壁垒，使得贸易、投资更加自由化和便利化，使得产业转移更加顺畅，使得全球生产网络更加深化，实现共享经济。通过自贸区建设，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经贸联系将更加紧密，有利于构建与区域内各国和地区良好的营商环境，激发并释放合作潜力。所以，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和推进自贸区战略两者相互促进、并行不悖。以周边为主，围绕“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构建自贸区网络体系，是未来我国自贸区战略发展中的关键和趋势所在。

1. 合理选择谈判对象

首先，根据FTA类型划分商签国范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经济体FTA的类型大致可以划分为两种：经贸互补型和能源、资源寻求型。有关对中国与“一带一路”经济体贸易竞争性和互补性的CI指数测算结果显示，中国与东南亚（东盟十国、东帝汶）、中欧（波兰、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克罗地亚、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塞尔维亚、黑山、波黑、阿尔巴尼亚、马其顿）、南亚（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尼泊尔、斯里兰卡、不丹、马尔代夫）地区的出口结构相似度较高，出口贸易竞争性较强。然而，这些地区的出口结构又和中国的进口结构契合度较高，贸易互补性较强；中国与西亚北非（伊朗、海合会六国、也门、伊拉克、约旦、叙利亚、以色列、巴勒斯坦、黎巴嫩、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埃及、土耳其、利比亚、阿尔巴尼亚、突尼斯、希腊、塞浦路斯、阿富汗）、中亚（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塔吉克斯坦）地区的出口结构相似度较低，出口贸易竞争性较低。同时，这些地区的出口结构和中国进口结构契合度较低，贸易互补性低；中国与东欧（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摩尔瓦多、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地区出口结构相似度低，出口贸易竞争性较低。同时，该地区的出口结构和中国的进口结构契合度较高，贸易互补性较强。鉴于此，中国需要根据贸易关系的类型采取不同的FTA谈判策略。中国进口与东南亚、东欧、中欧、南亚地区国家的出口贸易互补性较强，中国对这些地区的国家具有较大的进口贸易发展潜力，与这些地区国家开展自贸区谈判相对容易些。通过自贸区建设加强与这些国家的互联互通，进一步优化贸易结构，培养新的贸易增长点；中国进口与西亚北非、中亚地区国家出口贸易互补性低，但具合作前景。这些地区国家能源资源相对丰富，出口结构以资源能源产品为主，而这些产品正是中国进口依存度较高的产品。中国与这些国家推进自贸区建设可以确保能源资源稳定供应，缓解能源资源紧张问题。

其次，优先考虑与已经建立“伙伴关系”的经济体^[28]商签FTA。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经济体的伙伴关系层级代表着其与这些经济体的战略认同度^[29]，两者成正相关关系。目前，“一带一路”沿线主要经济体中，半数左右已经同中国建立了不同层级的伙伴关系。中国在推进“一带一路”FTA建设时可以优先考虑这些国家，在没有其他影响因素的情况下，与这些国家商签FTA政治风险相对较低。

最后，重点锁定战略支点国家。战略支点国家的锁定需要从战略高度综合考虑政治、经济、地理位置等因素来确定^[30]。其中，政治因素包括FTA商签国与中国关系友好，伙伴关系层级高。经济因素包括FTA商签国与中国贸易互补性强，或能够满足中国的能源、资源诉求。地理位置因素包括FTA商签国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

2. 注意区分开放程度

从开放程度看，“一带一路”沿线经济体已有的诸多FTA一体化水平总体不高，主要集中在传统的货物贸易领域，服务贸易和投资领域开放水平较低，“第二代贸易议题”涉及不多。中国在推进与“一带一路”沿线经济体自贸区建设时，应把握好与不同国家FTA的开放程度，同时综合协调处理各方面关系。

东亚地区在“一带一路”范围内经济相对发达，开放程度高，已经形成区域生产网络，是“一带一路”繁荣的一端。该地区经济体参与FTA建设的积极性高，现存FTA数量最多。目前，中国正在拓展和深化与东亚地区经济体的区域经济合作关系。在此过程中，中国可以将可复制的经验推广并应用到与其他沿线国家FTA的商签中，逐步推进与东亚国家FTA的深度一体化。

南亚地区经济总体落后，深受贫困困扰，贸易投资壁垒较高，该地区大多数经济体参与区域经济合作的热情不高。冷战结束后，印度实行“古吉拉尔”主义，积极改善与邻国的关系，对南亚区域经济合作态度渐趋积极。总体而言，南亚地区FTA开放水平较低，印度批准生效的15个RTA中就有10个只涉及货物贸易。在这种情况下，中国需要加强与印度的政策沟通，增强双方互信。同时，照顾到巴基斯坦等国的适应度和开放程度，未来应努力探索能够让中巴双方实现互利共赢的区域经济合作模式，形成适用于南亚国家的FTA谈判模式。

在“一带一路”沿线，西亚北非、中亚和独联体地区的经济一体化水平也比较低。这些地区大多数FTA只涉及货物贸易，少数涉及服务贸易和投资，FTA内容以关税壁垒的削减为主，鲜有提及非关税壁垒。鉴于这几个地区FTA开放程度不高，中国在推进与这些地区的FTA过程中应以确保能源、资源供应为目的。

中东欧国家大多数是欧盟成员国，而欧盟成员国无权与其他经济体单独签订FTA。鉴于此，中国应立足欧盟整体推进与中东欧国家的合作，首先加快推进中欧双边投资协定（BIT）谈判，然后适时启动中欧自贸区谈判。

3. 寻找FTA网络突破口

首先，加快推进与周边的“一带一路”沿线经济体签订FTA。这与中国加快构建周边自贸区，构建互利共赢的周边大市场的战略布局相吻合，通过自贸区建设不断深化与周边国家的经贸关系，推进国际产能合作，并逐步向“一带一路”沿线其他国家辐射。目前，在“一带一路”沿线周边国家中，中国与东盟（国家集团）、新加坡、韩国、巴基斯坦签订了FTA，与日韩、马尔代夫、斯里兰卡正在进行FTA谈判，完成了与印度的自贸区建设可行性联合研究，与尼泊尔正在进行自贸区可行性研究。此外，中国还参加了RCEP、中日韩FTA谈判。中国尚未启动同俄罗斯、朝鲜、蒙古国、中亚五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的FTA相关工作。可见，推动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建立自由贸易区的工作有很大潜力，要积极探索可行路径。就现实而言，印度和俄罗斯是中国面向南亚地区、中亚和独联体地区构建FTA网络的两个关键大国。共同利益是国家间合作的基础，中国需要下功夫找准与印度、俄罗斯在“一带一路”上的共同利益，在此基础上切实推进与南亚和独联体地区国家的FTA建设。

其次，加快推进与海合会的FTA商签工作，由此带动与西亚北非其他国家的区域经济合作。中国与海合会于2004年启动FTA谈判，于2009年暂停谈判，于2016年1月重新启动谈判，并决定于2016年年内签订一份全面的FTA。众所周知，西亚北非不同部落、宗教派别、各种政治力量为争夺政权而展开激烈斗争，同时恐怖主义猖獗，这一地区政治局势长期不稳定。此外，这一地区是世界能源中心，西方大国在此争夺也异常激烈。这无疑加大了中国与这一地区国家商签FTA的难度。因此，中国需要认真总结与海合会FTA商签过程中的经验教训，摸索出一套适合西亚北非国家的FTA商签模式，积极构建以能源合作为主轴、以基础设施建设和贸易投资便利化为两翼、以核能、航天卫星、新能源三大高新领域为突破口的“1 + 2 + 3”的合作格局^[31]。

4. 有效对接沿线国家发展战略

建构主义认为，国家在治理相互关系的过程中会不断塑造和再塑造其身份及利益，在此过程中构建集体认同。中国在与“一带一路”沿线经济体推进自贸区建设过程中，要积极对接各国国内发展规划及其对外战略，寻求利益汇合点，推动构建各国共同认可的范式与规则，从而实现互利共赢。

蒙古国基于其所处亚欧之间的地理优势，于2014年11月提出了“草原之路”计划，旨在通过运输贸易振兴本国经济。该计划包括连接中俄的997公里高速公路、1 100公里电气化铁路、扩展跨蒙古国铁路以及天然气和石油管道等项目。“欧亚经济联盟”由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三国于2014年5月签署《欧亚经济联盟条约》而建立，于2015年1月启动，旨在促进商品、服务、资本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最终建立一个类似欧盟的经济联盟，形成拥有1.7亿人口的统一大市场。“欧亚倡议”由韩国于2013年10月提出，旨在通过深化与欧亚地区国家的经济合作，扩大韩国对外贸易，带动朝鲜开放，消除半岛紧张局势。“一带一路”倡议旨在扩大和深化对外开放，加强与亚非欧和世界各国互利合作。不难看出，“草原计划”“欧亚联盟”“一带一路”的目标基本一致，都是旨在扩大所在国对外开放，深化与欧亚地区国家经济合作，促进本国和欧亚地区经济发展。中国应积极促成“一带一路”与上述三大计划的对接合作，推动各方之间的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为与“一带一路”沿线经济体构建高标准自贸区网络创造良好条件。^[32]

【注释】

[1]陈文玲. 中国自由贸易区战略实现的路径分析［J］．中国市场，2016（13）：9 - 11.

[2]共建“一带一路”：理念、实践与中国的贡献［N］．法制日报，2017-5-11（2）．

[3]ADB. Meeting ASIA’s Infrastructure Needs［R］．Manila：Asian Development Bank，2017，p. xi.

[4]习近平．已经确立一带一路六大经济走廊框架．新浪网，［2017 - 11 - 26］．

[5]商务部，中国与东盟结束自贸区升级谈判并签署升级《议定书》，2015年11月，见http：//fta.mofcom.gov.cn/article/ chinadongmeng/dongmengnews/201511/29455_1.html.

[6]日本外务省官网：http：//www.mofa.go.jp/announce/announce/2012/11/pdfs/20121120_03_01.pdf.

[7]商务部．加快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http：//fta.mofcom.gov.cn/article/rcep/rcepnews/201603/ 31060_1.html.

[8]区域性公共产品是从全球公共产品的概念衍生而来的，和全球公共产品一样，区域性公共产品的收益扩展到区域内所有国家、人民和世代，在区域内不具有竞争性和排他性。参见李增刚．全球公共产品定义、分类及其供给［J］．经济评论，2006（1）：131 - 140．如果某区域内的国家有着共同的需求和利益，但全球性国际公共产品供应严重不足或者无法满足其个性化需求，则区域内国家或国家集团可以共同设计出一套安排、机制或制度，并为之分摊成本，并称为区域性国际公共产品。由于区域性国际公共产品相对于全球公共产品而言，具有排他性特征，因此也可称其为区域俱乐部产品。参见樊勇明．区域性国际公共产品——解析区域合作的另一个理论视点［J］．世界经济与政治，2008（1）：7 - 13．(www.daowen.com)

[9]ALICIA U H，XUJ W．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Can europe expect trade gains？［J］．CHINA & Word Econorny，2016，25（6）：84 - 99．

[10]卫星新闻莫斯科．http：//sputniknews.cn/politics/201610131020941919．

[11]数据来源：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全球投资趋势监测报告》，2015年。

[12]商务部新闻办公室．商务部召开例行新闻发布会．环球网，［2015-12-2］．http：//china.huanqiu.com/ News/mofcom/2015 - 12/8088657.html．

[13]王美昌，徐康宁. 一带一路国家双边贸易与中国经济增长的动态关系——基于空间交互作用视角［J］．世界经济研究，2016（2）：101 - 110．

[14]桑百川，杨立卓. 拓展我国与“一带一路”国家的贸易关系——基于竞争性与互补性研究［J］．经济问题，2015（8）：1 - 5．

[15]公丕萍，宋周莺，刘卫东. 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的商品格局［J］．地理科学进展，2016，34（5）：571 - 580．

[16]邹嘉龄，刘春腊，尹国庆，等．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格局及其经济贡献［J］．地理科学进展，2015，34（5）：598 - 605.

[17]根据Henrik Horn、Petros C. Mavroidis、André Sapir，“WTO + ”贸易政策包括工业产品、农业产品、海关程序、出口税、SPS、TBT、国有贸易企业、反倾销、反补贴、国家救助、公共采购、TRIMS、GTAS、TRIPS14项议题。

[18]根据Henrik Horn、Petros C. Mavroidis、André Sapir，“WTO - X”贸易政策包括反腐败、竞争政策、知识产权、环境法、知识产权、投资、资本流动、劳动市场管制、知识产权、农业、视听领域合作、民事保护、创新政策、文化合作、经济政策对话、教育和培训、能源、金融援助、健康、人权、非法移民管理、禁毒、产业合作、信息社会、采矿、反洗钱、核安全、政治对话、公共管理、区域合作、研究和科技、中小企业、社会事务、统计数据、税收、反恐、签证和庇护37项议题。

[19]HORN H，et al．Beyond the WTO？ An anatomy of EU and US preferential trade agreements．Bruegel Blueprint Series，2009，7：14-15，http：//bruegel.org/2009/02/beyond-the-wto-an-anatomy-of-eu-and-us-preferential-trade-agreements．

[20]周文重. 推进“一带一路”面临地缘政治风险和国际金融风险. 人民网，2015 - 03 - 11. http：//lianghui.people.com.cn/ 2015cppcc/n/2015/0311/c394394 - 26726851.html．

[21]张晓君.“一带一路”战略下自由贸易区网络构建的挑战与对策［J］．法学杂志，2016（1）：35.

[22]国务院．关于加快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的若干意见．2015年12月．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 2015 - 12/ 17/content_10424.htm．

[23]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http：//news.xinhuanet.com/gangao/ 2015 - 06/08/c_127890720.htm．

[24]张国军，庄芮，刘金兰. “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推进自贸区战略的机遇及策略［J］．国际经济合作，2016（10）．

[25]廖萌.“一带一路”建设背景下我国企业“走出去”的机遇与挑战［J］．经济纵横，2015（9）：32 - 33.

[26]庄芮，林佳欣，张晓静.“一带一路”与新时期中国贸易投资发展路径思考［J］．国际贸易，2018（6）：7.

[27]杨先明，田永晓.“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愿景与亚洲生产网络的重塑［J］．印度洋经济体研究，2015（12）．

[28]陈晓晨. 中国“对外伙伴关系”大盘点，2016，4．http：//rdcysf.ruc.edu.cn/displaynews.php？id = 20474．

[29]杨思灵.“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与沿线国家关系治理及挑战［J］．南亚研究，2015（2）：20.

[30]竺彩华，韩剑夫.“一带一路”沿线FTA现状与中国FTA战略［J］．亚太经济，2015（1）：49.

[31]人民网，习主席新年首访开辟中阿战略合作新时代．［2016 - 1 - 22］．http：//opinion.people.com.cn/n1/2016/ 0122/c1003 - 28077121.html．

[32]张国军，庄芮，刘金兰.“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推进自贸区战略的机遇及策略［J］．国际经济合作，201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