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初秋,关柴举行了第一次村庄集会。在整个经济振兴运动期间,坚持每月集会一次。从1934年9月到1937年2月的两年半时间内,每个村庄平均每月开一次会,共集会30次。(1937年2月后的会议记录不完整,但并不表明1937年后村里对集会失去兴趣。)会议通常持续两小时,会场地点的选取也不固定。私人住宅、当地寺庙或神社、小学以及上高额报德社,都是他们常去的地方。集会的出席率很高,即便是出席率最低的关柴也达到69%,整个乡村平均参与率接近98%。(49)

会议发挥了许多作用。通过会议,村干部不仅将经济振兴计划以及农村管理信息传达到农户,而且就有关问题取得村民的理解。从这个意义上讲,集会不失为解决问题的切实可行的途径,不仅确保信息通畅,又推动村民参与到经济振兴运动的长期进程中。定期将全村人召集起来是不现实的,但事实证明集会能够促使村干部深入到乡村,便于开展工作。

集会还成为客座演讲者向农户宣传振兴精神的论坛,成为维系经济振兴、村庄文化生活和社会改革之间的纽带。从规章制度开始,“集会就秉持增强凝聚力、保持生活安定、促进互助以及村庄振兴这一宗旨来制定计划”。(50) 和关柴的管理层一样,农林省也相当重视集会。关于集会的讨论内容、授课人以及参加人数等都有详细记录。

在关柴,地方领导人在会议上所传递的信息受报德教义的影响很大。“官方”的经济振兴实施计划和非官方的报德信条(和皇室的象征)一起展示在会议室的前面,每个人都可以看到。每当会议开始和结束时,与会者都一致向前,恭敬地鞠躬。仪式开始后会宣读一道天皇指令;必要时还会宣读报告和决议。通常在4月,集会每年都要对一系列行政问题进行详细通告,内容包括乡村财政预算等诸多事项。集会还将听取各社区组织的汇报;农业协会、在乡军人协会和工业合作社代表汇报过去一年的工作。4月,村里还必须公开评估实施经济振兴计划的进展情况。由于这些回顾性的汇报工作一年只需一次,其余时间召集的会议就可以涉及许多其他主题。(51)

通常村庄集会至少举办一场讲座,有时多达三四场。佐藤知事几乎每次都会出席会议,他时常担任讲座的主讲。知事助理阿布正(当地工业合作社主任)、农业协会技术员以及当地小学校长经常发表演说,矢部善兵卫也常常露面。(52)

讲座涉及几个主题,有时这些主题会交叉重叠。表12列举了早期集会涉及的主题。其中常常涉及经济振兴运动和规划讲座。农业技术革新和农业管理改革也是集会的一贯内容。会谈通常由农会技术员负责,有时也有外地特邀发言人。村庄集会经常会安排某些领域的专家进行评论。一种常见形式是讨论村民在某月应该做什么。讲座题目包括化肥的使用、兔子的养殖、加工和销售、木炭制作和南瓜种植。通过会谈,农会技术员和专家给农民提供有关作物耕种实践的最新信息,帮他们做出扩大生产的决定。

在农会技术员发言的基础上,工业合作社进行补充发言:通报工业合作社在村里各项计划和具体执行情况,指导农民如何从中受益;详细解释入会资格和程序,以及如何申报合作社的信贷项目。呼吁农民依托合作社进行农产品销售及大宗货物的采购。发言者概述了债务整理的做法并为建立债务整理协会举办“指导”讲座。这类讲座推动居民充分参与到运动中来,并进一步促进经济振兴目标的实现。同时鼓励村民开展有组织的经济活动来提高生产效率。

并不是所有讲座都直接涉及经济问题。事实上,如表12中所列,佐藤知事等地方领导人和当地听众分享改革、报德法以及社区生活的理念。虽然对于发言的确切内容我们只能作一番推测,但可以想见的是,矢部的讲话内容势必与他撰文讨论的许多问题是一致的。佐藤、渡边校长、内海春树等人在报德法上所获得的体会不说全部,多数也来自矢部先生或是大日本报德法系列讲座。因此,他们向听众传播的观点,很可能反映了石原慎太郎和矢部合力推行的理念。

据1936年初书记员做的一次上高额村庄集会(集会也是该村报德社例会)记录显示,矢部谈论的话题是他所熟悉的日本与西方经济学对比论述。在讨论了国际形势之后,矢部指出,欧洲和美国的情况并不稳定。为进行对比,他转而讨论“东方文明的古老习俗[在这方面日本是先行者]”,并随后讨论了“日本的发展、日本精神和报德思想”。当他谈到上高额村的进展情况时,日本报德法的优势无疑突显出来。为使报德法成为自己毕生的事业,他呼吁家庭成员定期举行例会,回顾反思过去的一年,并为来年做好筹划。(53) 做好生活规划并按二宫尊德的报德准则生活,一定能够维持家庭及农村社会的安定和繁荣。

除了重视信息本身,人们也不应忽视信息传播者的作用。矢部不是唯一呼吁改革的人。乡村行政机构的主要成员不仅普遍表态支持经济振兴,还特别支持按照报德思想进行改革。他们包括知事助理阿布正、国民小学校长渡边、村书计穴泽、村委员会成员远藤玄吾和史织千代一,以及小松村的内海春树。这份名单虽然不完备,但反映出地方领导人对社会改革寄予了持续而广泛的关注与期待。在七年内召开的上百次会议中,他们积极宣传振兴和改革,(54) 呼吁村民采取措施改善生活及改良农村社会。(www.daowen.com)

表12　1934年至1935年关柴乡村集会讲座摘要

注释:许多讲座在不同的村庄举办了不止一次,尽管佐藤知事本人很少重复做讲座。

来源:SMY,《乡村集会日志》,第1卷,1934年。

据知事说,村庄集会带来的好处很快见效。佐藤在一份给县里的报告中解释说,村里各个乡都比集会前更加和谐统一。关于小松,他写道:“虽然这个小乡村早已存在和谐的合作关系,但自从定期召开集会之后,这种关系更加密切了。”(55) 他还描述了其他村庄所获得的类似好处。曾曾木村的两个地区之间关系改善也要归功于村庄集会,过去它们并无太多联系。报告指出,由于关柴地域辽阔,住宅聚集区彼此相距甚远,结果导致“有些地方,缺乏合作和团结精神”。自从经常召集村庄集会后,关柴欣喜地报告,“这些坏习惯一扫而空,村里开始盛行与人为善。”

集会还带来其他好处。其中一个收益是纳税额增长。1933年,在截止日期之前缴纳了约72%的税金;这一数字逐渐上升,到1937年大约97%的税金都能按时缴纳。人们守时观念也增强了,自村庄集会以来,很少再出现迟到现象。最为重要的是,整个村子充满了团结意识。居民对村子是如何运行以及其中的道理有了更好的了解。结果反对村公所的声音消失了,社区真正实现了和谐。知事毫不迟疑地将这些改进归功于村庄集会的影响。他这样写道:

自1934年关柴村被确定为经济振兴社区以来,村公所就没有再发生冲突事件,各村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整个关柴村格外平静,村公所基本无事可干。乡村和村庄集会是在进步精神和报德信条的引领下举行的。(56)

在关柴领导人反思社区建设时,团结与合作这两个主题反复出现。报告坚持认为,村庄和个人间的冲突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相互支持的合作氛围。那种个人利益至上的思想逐渐被睦邻互助与和谐合作的精神所取代。

30年代中期的选举净化运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全国报德运动的热情感召下,这项运动旨在“净化”被各个政党的罪恶行为玷污的选举活动。在某种程度上,选举净化所做的努力,目的是缓解地方冲突,同时也是振兴运动和实施报德法的辅助性措施。“今天是决定性的选举,”一张传单中写道:“我们必须投票。放弃投票是民族的耻辱。怀着最美好的意图,本着国家利益至上的原则,我们一定要选出优秀人才。”(57) 对石原来说,作为报德思想发言人的他丝毫没有掩饰对地方政党的不信任,他经常劝导村民不要让政党支配社区。因此,加强农村组织也可以限制政党等团体的影响力,取而代之的是更为亲民的民间组织。在关柴,这一思想获得了积极的响应。(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