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　马　骏　钟　玮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民营制造业逐渐从继承传统、模仿学习过渡至高铁、5G等部分领域的自主创新和技术引领，涌现了华为、三一、大疆等一大批优秀民营企业，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2020年世界五百强榜单上，我国入榜的公司数量达到124家，历史上第一次超过美国（121家），而1997年，中国大陆企业只有四家上榜。但受制于基础研究薄弱、高科技成果转化有限等不利因素，民营制造业发展依然面临巨大挑战，需要政府与企业协同发力，进一步提升能力、优化环境，顺应制造业发展趋势，主动作为，从“跟从”转向“领跑”。

“十三五”期间，民营制造业在营商环境、价值创造、经营管理、核心竞争力、品牌影响等方面取得长足发展，呈现以下典型特征。

近年来，我国积极致力于改善中小企业的国内营商环境，并得到了国际组织和研究机构的普遍认同。OECD组织构建了国家对外商直接投资的限制指数，越接近零则限制越小。对外商直接投资的限制指数已从2013年的0.42降至2018年的0.251，下降50%以上；在世界银行《2020年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中，我国营商环境分数由2016年的63.1分持续上升至2020年的77.9分，在190个经济体中排名第31位，美国传统基金会发布的2020年《经济自由度指数》报告显示，中国的知识产权、政府诚信和贸易自由近年来得到显著改善。此外，世界银行的研究表明，2006年，上海的企业平均花在纳税申报的时间为832小时，缴费37次，到2019年下降到138小时，缴费7次。这些数据结果均显示，中国营商环境近年来在持续向好。2019年10月，国务院颁布《优化营商环境条例》，从市场主体保护、市场环境、政务服务、监管执法、法治保障等方面做出明确细致的规定，更为各类市场主体投资兴业营造良好环境奠定了坚实的法治化基础。

随着上一轮“三去一降一补”取得的成果，一批落后产能退出。先进制造业集群出现，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18年我国高技术产业企业数量达到33573个，其中民营企业数量占比达到80%。2018年世界银行统计的世界发展指标中，中国制造业经济增加值以美元计算的现值在全球排名第十一位，占GDP的比重为29.4%，2019年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同比。这些数据表明，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持续推进并取得显著进展。

图1：高技术制造业产值国际比较

资料来源：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

如图1所示，美国高技术制造业产值占全球比重从2003年的38%缓慢下降至2018年的32%，同期，中国高技术密集型制造业产值占全球比重从6%快速上升至21%。从投入看，在鼓励研发的产业政策作用下，我国2000—2017年研发支出的年均增长率为17.3%，占到全世界研发支出的32%。而同期美国、日本、欧盟的平均增长率分别为4.3%、3.3%、5.1%。2020年，我国民营企业500强⁽¹⁾中，前五位年度研发投入合计达到1907.34亿元。

从产出看，在汽车及零部件、化学品、电机电器、机械设备、交通运输设备等高技术制造业领域，中国高技术制造业产出附加值从2003年的921亿美元上升到2018年的6694亿美元，超过欧盟同期水平（6195亿美元）。2019年，民营企业500强国内外有效专利合计398215项，较2015年增长了119%，其中，国际有效专利120518项，较上年大幅增长83.06%。

对应的，在化工产品（不包括药品）、运输设备（不包括飞机）、电气和其他机械设备，信息技术服务和科学仪器这类中高技术密集型，我国制造业产值在2012年已达到9072亿美元，超过美国同期水平（8698亿美元），2018年产值占全球比重为26%，比美国占全球比重高4个百分点。

第一，低端制造业占多数。尽管我国部分高技术制造业发展良好，但其发展整体水平不高。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18年除烟草、金属制品、机械和设备修理业等几个企业数量较少的行业外，其他类型的制造业企业数量多处于低端充分竞争市场，资源耗费高、产出率低、产品同质化较为严重，在盈利能力方面，除酒、饮料和精制茶制造业及皮革、毛皮、羽毛及其制品和制鞋业之外，其他制造业资产利润率均在10%以下；从吸纳就业情况看，电子设备、电气机械和汽车制造提供了最多的就业岗位，但包含这三个行业在内，有18个行业的人均利润不足10元。此外，制造业领域新经济、新动能短板突出，数字经济总量小、增速慢、占比低，高新技术、战略性新兴产业等制造业企业往往独善其身，迫切需要通过技术更新改造实现质量升级。

第二，基础研究和成果转化能力薄弱，尤其对于颠覆性技术，与国家整体的经济地位仍然不匹配。制造业产品缺乏行业统筹规划，生产工艺技术含量偏低。目前，我国民营制造业研发基础依然相对薄弱，2020年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榜单上，有自己研发团队的企业仅有100家，占比为20%，高研发投入经费强度企业的数量较上年有所减少，有242家民营企业研发经费投入强度不足1%，研发投入位居前二位的华为公司和浙江吉利公司，分别为1316.59亿元和207.30亿元，经费投入差距明显。

第三，制造业民营企业难“挑大梁”，融资难、融资贵，长期存在。从所有制形式看，在财富杂志公布的《2019年世界500强》中，有129家来自中国，但其中多为金融、地产、资源型企业。制造业仅有汽车、航天、兵工等少数国企，民营制造业寥寥无几，难以对行业、区域以及产业上下游发挥引导带动效应。我国企业直接融资只占全社会融资总额的15%左右，即间接融资一直是我国社会主要融资方式。对民营制造业而言，其多数资产规模小、信用水平低，融资成本高，加之社会信用体系不健全，对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地产融资的偏重，形成了政府信用主导下的国企、商业银行、地方政府的资金闭环，阻碍了制造业成长，加之近年来，金融行业出现的脱实向虚、资金空转，造成制造业企业贷款成本不断攀升，进一步挤压了民营制造业企业的融资空间。同时，融资的地方保护、市场壁垒依然存在，国企债务可以通过展期、重组等得以缓解，民营企业却很难得到同等对待。

第四，企业家队伍建设有待加强。部分民营制造业企业家发展视野受限于传统领域，对市场需求的响应速度慢，还有些企业家条件好了就安于现状、因循守旧、不思进取，对于企业多元化发展尤其是新业务、新领域的接受度不高，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进展缓慢。需要强化企业家创新意识，倡导创新精神，激发企业家创造热情和创新活力，努力营造崇尚创新、勇于创新、激励创新的良好氛围，增强企业软实力。

推进民营制造业合理分工发展，促进资源整合效率和产品整体层次的提升，优化民营制造业空间组织模式，深化重组整合，突出核心业务，提高产业集中度和发展质量，培育核心能力，加快创新发展，推进民营制造业行业对标。加强高附加值新技术、新产品研发，推进商业模式创新。完善市场协调机制。

围绕支持疫情防控保供、促进企业纾困和复工复产出台一系列减税降费政策，坚持上下“一盘棋”，强化政策落实责任制，组建支持抗击疫情政策和服务措施落实工作团队，保障各项税费优惠政策落实到位。这里尤其要注重让政策直接辐射至企业决策者，让其切实感受到企业税负减免的力度。可以采用税费返还直接至企业家个人账户的方式，激发企业家投资生产的积极性。另一方面加大对劳动密集型、出口导向型、高技术附加等民营制造业企业的税收优惠力度，稳定小微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将其实际税负保持在10%。进一步降低制造业关键零部件进口关税，对纳入《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中的产品进出口给予关税、所得税优惠，使其不高于发达经济体平均水平，促进产业和消费转型升级。(www.daowen.com)

建立健全有效资本市场，做好企业债权股权融资的金融服务。优化直接融资渠道，加快推进制造业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引入战略投资者，优化资本结构；大力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对民营企业精准画像，通过部门数据共享做实征信体系，积极对接与其体量及收益相匹配的金融机构以切实落地信用贷等融资优惠政策。持续扩大对受疫情影响较重的民营制造业企业的信贷支持，按规定目录内进口产品和技术给予贴息支持。推广“政府+信保+担保+银行”融资模式，支持制造业外贸企业发展。

制定出台产业链培育实施方案和支撑制造业的基础科研扶持政策；梳理完善关键核心技术产品、国际供应链重构配套产品等清单。加强重点企业培育，大力培育龙头民营企业和单项冠军企业，鼓励企业做大做强；实施本地龙头企业配套替代计划。强化关键环节攻坚，编制产业链招商清单和科技攻关项目清单，重点招引一批“补链、延链、强链”项目，推进实施一批“短平快”产业化项目和关键核心技术攻关项目。

深化放管服改革，邀请民营企业家参与实体法规制定，推动产业链集群化整合。严格依法保护民营企业家和市场弱势主体的权利。出台民营经济保护法，持续完善合规体系。将负面清单、劳动者权益、知识产权保护、竞争中性等内容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转变为强制执行可问责的统一遵从。鼓励企业独立经营与决策，以法治保障促进公平交易，进一步完善信息披露制度，提高市场有效性。为民营制造业“好公司”提供价值发现工具。将合规关键指标纳入业绩考核及征信体系。

习近平总书记在2020年7月21日召开的企业家座谈会上深刻指出：改革开放以来，一大批有胆识、勇创新的企业家茁壮成长，形成了具有鲜明时代特征、民族特色、世界水准的中国企业家队伍。民营企业家要带领企业战胜当前的困难，走向更辉煌的未来，就要弘扬企业家精神，在爱国、创新、诚信、社会责任和国际视野等方面不断提升自己，努力成为新时代构建新发展格局、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推动高质量发展的生力军。

一是战略领导力，形成战略思维、长远发展理念及与此适应的知识结构。提升企业家准确把握经济形势变化的能力，切实增强紧迫感，扩容企业家适应新业态、新技术发展需要的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商业拓展等专业知识储备；聚焦数字化管理、跨界融合、商业模式创新等领域，提升企业家的主动意识、市场意识、危机意识，增强创新活力。

二是政策理解能力。针对一些民营制造企业家理解和运用国家政策上存在的短板，不能仅从媒体一般性的学习了解国家的政策、要求、中央的要求，而是需要强化“融智”服务帮助其提升宏观经济预判、风险管理和融资能力，不仅强化专业技术，并且包括政治、纪律、管理，都需要系统深入、学懂弄通、眼睛向内、苦练内功。用足用好各级培训资源，充分发挥工商联、行业协会、研究智库等的作用，以中央精神、依法治企、制度标准、专业技能等为重点，通过举办专项政策解读研修班、专家座谈会等措施，开展企业家培训，优化课程设置，提高培训效能。

三是团队建构能力。完善队伍结构，补充和培育与战略相适应的技术、信息通信、网络安全、经济管理等人才，打造企业任务的突击队。要结合实际探索选人用人、薪酬设计、考核激励等人力资源管理创新，激发人才活力，形成“权责明确、流程顺畅、管理科学、运作高效”的专业团队。建立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激励机制，激发人员创新活力，着力解决制造业产业升级发展面临的人员结构性短缺问题⁽²⁾。优化员工考核管理方式，将传统的“统一管理、分解任务”转化为“划定红线、激励创新”，破除原有的体制机制障碍，激发人力资源创新发展的活力。

［1］贺聪，尤瑞章．信贷资金配置方式与配置效率：以浙江制造业贷款为例的实证研究［J］．经济管理，2009，（12）.

［2］胡鞍钢．SARS危机对我国经济发展的影响分析［J］．管理评论，2003，（4）.

［3］张文斗，祖正虎，许晴，等．SARS疫情对中国交通运输业和电信业的影响分析［J］，军事医学，2010，（10）.

［4］黄培．疫情将对中国制造业带来哪些深刻影响？［N］．人民邮电，2020-02-13（004）.

［5］凌波．以先进制造业引领高质量发展［N］．宁波日报，2020-03-18（012）.

(1)详见全国工商联发布的《2020中国民营企业500强发布报告》，下同。

(2)物联网、5G、人工智能方面的专门人才短缺，2019年毕马威对全球半导体行业高管调研结果显示，人才资源匮乏已经成为企业生存发展的严重威胁，尤其是小公司（年收入低于1亿美元），其吸引力难以和科技巨头及互联网公司匹敌，人才短缺因而被列为首要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