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周村是山东蚕桑丝绸业生产和贸易的中心,1904年被辟为商埠,地处山东中心地带,随着胶济铁路和津浦铁路的开通,具有贯通东西南北的地理优势。烟台则是山东柞蚕丝织业生产和贸易的中心,1861年即被辟为商埠,具有同海外进行商贸的便利条件。

(一)对内贸易

1931年前是山东丝绸业贸易的兴盛时期,此时丝织产品销往全国,以至于海外。据记载,1931年前,周村的丝织品,南销江浙,年约值196万元;西销河南、山西、陕西等省,约68万元;北销天津、北平等地,约50余万元;东北销东三省,约37万元;西北销蒙古、新疆,约10万元;在本省内,销往济南、青岛及各县,约30余万元。年销售总额约391万元。1931年后,东北销路杜绝,其他各地销路亦有削减,此时,各类产品的销售情况是,麻葛、素葛、改良葛、中山葛等主要销往河南、上海、山西等地;湖绉、洋绉、华丝葛及线春等,主要销往北平、新疆、内外蒙古等地;益都所产大绢、小纺及蚊帐料等,除在本县销售外,多销往邻近各县及周村、潍县等处,亦有运销缅甸、苏联及南洋一带者;滋阳所产小缎,主要销往济南、潍县、汉口等地;阳信所产捻绸多销往天津、济南等处;而胶东及昌邑所产之茧绸,除一小部分供当地制造花边、绣花等用外,其余皆出口欧美及南洋一带。据海关统计,1933年,烟台茧绸出口数为2900余担,约合十余万匹。^[54]

作为蚕桑丝绸业的中心,周村的丝织品贸易是相当繁荣的,每日都有从周村火车站发往上海的运绸缎的火车2～3节,每节车厢装20～30吨丝织货物。^[55]每日也有从省城送丝返程的空车。当时既有周村丝的外销,也有全省各地以及四川、河南、浙江、山西等省丝向周村的集中;既有外地的丝绸商在周村常驻购货,也有周村丝绸商到外地设庄销货,如上海、丹阳的丝绸商在周村常驻购货,周村的庆和永、聚太昌绸庄则于1917年向上海的福伦、瑞伦绸庄投资,由他们代销周村丝绸,1918年源昌祥绸庄直接派人到库伦(今蒙古人民共和国首都乌兰巴托)设庄销货。济南开埠后,周村商人形成一个集团,称“周村帮”,他们将经营中心移到济南,通过纵横交错的贸易网,活动于大半个中国。

周村的丝织业贸易主要在集市进行,除四、九大集外,还有三、八丝绸集。每逢集日,丝市街、保安街、绸市街、大街一带熙熙攘攘、拥挤不堪。生产厂家及农户,星夜赶来,将产品设摊销售或送丝绸店检验洽价,合理成交,付现款。丝绸店再分等级交染坊染色打包,运往外埠销售。当时在周村有丝业、绸业、布业、麻(人造丝)业等相关纺织行业,因此出现了经营丝绸买卖的丝店、丝局、丝縤行、绸布商、绸麻商等,大多集于银市街、大街、丝市街、绸市街等处。

丝店系代客买卖,属货栈性质,提供蚕丝交易的场所,做蚕丝买卖的中间人。各地商贩将丝带到店里或直接住在店里,然后买家到店里看货,亲自与卖主洽谈,谈妥后,由丝店过秤,并出立单据,买卖双方各持一份,即为成交。丝店向买卖双方收取佣金,一块丝(相当于现在5公斤)收5角,买卖双方各付一半。丝店往往操纵市价,如销路迟滞时,就对丝贩压价,力图使双方成交;丝畅销时,就抬高丝价,以取得更多的佣金。20年代丝业繁荣时,丝店兴旺;30年代丝价大跌后,丝店萎缩;1934年,周村丝店仅存7家,资本共7500元,全年代客买卖生丝39800块,每块43元,交易总值达1711400元。

丝局系自营,是以自己的资金经营蚕丝的商号。秤比丝店的小,且丝价也比丝店高10%,少数还常在丝内掺水或以次充好,但在这可以货款赊欠,所以许多资金少的小场及个体手工业户多与之来往,不过,其货款以半月为期,到期还不上的,利息很高,有不少小场因此而破产歇业,1933年就有30多家被丝局收走了机台而歇业的小场。1928年,周村共有21家丝局,资本28200元,年买卖生丝4200块,总值180000元。

丝縤是一种制造丝縤兼营生丝买卖的丝行,原有27家,1934年只剩丰盛东和三合成两家。

绸麻商,主营丝绸兼营麻丝业(人造丝)或兼设钱庄,1931年前有46家,总计资本约值50万元,其中有几个主要的商号,如东来生、裕茂公、庆和永等。它们在周村设内局,在外地设庄,经营山东各种丝绸生意。1931年日本政府取消了麻丝出口税,大量的人造丝涌入周村市场,刺激了丝织业的畸形发展。绸麻商将大量廉价的人造丝制品销往江南,挤垮了上海的丝织业。有些绸麻商还与官府勾结,靠大量走私麻丝发财。

绸布商兼营绸布,做批发和零售生意,兴旺时达十二三家,有几个著名的商号,如谦祥益、瑞林祥、益庆永等,每年交易额657000元,其中丝绸、麻葛占25000元。

1935年,国民政府派海关到周村缉私,设置关卡,限制人造丝流动,这给周村的人造丝行业以沉重打击。1937年日本占领周村后,周村丝绸业一蹶不振。许多商号将活动中心转移到长江流域的徐州、蚌埠一带,仅徐州的“山东帮”就有72家,它们垄断了陇海线东段的丝绸市场。从此,周村丧失了丝绸贸易中心的地位。

(二)对外贸易

山东每年都有大量的丝类产品出口。据《山东省志·丝绸志》“1902～1941年山东口岸丝类出口统计表”^[56]统计,每年从山东口岸出口的丝类产品,既有桑蚕丝又有柞蚕丝,还有废丝(或乱丝头);桑蚕丝中既有小框和机器缫制的厂丝,也有大框缫制的土丝;柞丝中也包括大纩的灰丝和小纩的茧丝。在厂丝、土丝、柞丝、废丝四部分中,出口数量多的是土丝、柞丝和废丝。1912～1913、1927～1931是土丝输出的黄金时期,每年输出都在4000～8000余担之间;1904～1916是柞蚕丝出口的黄金时代,出口量基本都保持在1万担以上,特别是1915年受世界大战的影响,达到18160担的纪录,但自1917年后,再也没能恢复以前的出口水平,特别是1932年后,出口量锐减,从数千担一下降至数百担甚至几十担,这与1914年辽东开始设厂缫丝,以及大量胶东人到辽东开纩缫丝有关,更是1931年日本占领东三省、控制东北茧源的结果。从整体上看,除1914年受经济危机的影响,出口量锐减外,这期间我国丝的出口,呈两头少中间多的趋势。前面少是清朝末年生产力落后所致,后面少则是世界经济危机的影响,这一影响特别明显地体现在1932和1933两年。在此我们选取其中几个具有代表性年代的出口量,以便于直观了解(见表8-3)：

表8-3　山东口岸丝类出口数量统计示例(www.daowen.com)

山东丝主要出口到日本、美国、法国、意大利、英国等国家和香港地区,其中以出口日本、美国和法国的数量最大,特别是日本,由于采取了“引丝扼绸”政策,大量引进中国丝,利用中国丝加工出口,所以出口到日本的丝数量是最大的,如在柞丝出口中,每年出口到美国和法国的有几百担,而出口到日本的常达一二千担之多。^[57]山东丝绸主要输往中国香港、英国、法国、印度、美国、澳大利亚、埃及、菲律宾、南非等地,以及意大利、瑞士、苏联、巴基斯坦、新加坡、越南、马来西亚等国家和地区。染后多做女装衣料。

山东茧绸的出口量和出口值,宣统元年(1909)起分别突破1万担和570万海关两,1912年分别为1.2万担和463万海关两,1915年分别一跃为2.4万担和870万海关两。^[58]二三十年代是其出口贸易的黄金时期,每年出口柞丝绸达一万四五千担。所出口的柞丝绸,70%以上由烟台港出口,16%左右从青岛港出口。柞丝绸的出口为国家带来了大量的税收,据《烟台要览》记载,1920～1922年自烟台港出口的柞丝、柞绸总值关平银3542200海关两。从1934年刊的《山东考察报告书》中可以看出,1929～1931年,山东柞丝绸每年销售总额皆在1万担左右,情况比较平稳。但是,从1936年全国柞绸出口情况中可以推断,山东的柞丝绸出口额大减,因为当年全国柞丝绸出口量仅为193447匹,不及1929年总量579408匹的一半。^[59]

(三)丝织品贸易价格

丝的大量出口为国家带来了大量的利润。厂丝是后起之秀,出口量越来越大,金额越来越多,但出口的主力军还是土丝、柞丝和废丝,一二十年代是它们出口收益的黄金时期,特别是柞丝,1923年出口金额突破了600万海关两的高值。

从丝和丝织品出口的单位值看,不同种类丝和丝织品的贸易价格是不同的。如1931年和1933年,山东桑蚕丝(厂丝和土丝)、柞蚕丝(厂丝和土丝)在上海的销售价相差是相当大的(见表8-4),桑蚕丝的价格明显高于柞蚕丝,每担厂丝的价格又明显高于土丝。

表8-4　山东丝在上海销售的价格变动情况(单位：一担)

说明：据《山东省志·丝绸志》第218页数值整理。

具体到每种丝织品,不同时期、不同品种,价格又不相同。从1933、1934和1936年三组数字中可以看出其中的变化。

1933年山东部分县出产丝织品种类、价格(每匹)情况为：长山县,洋绉11元,华丝葛11元,湖绉22元,线春14元,改良葛11元,中山葛8.5元,麻葛7.5元,素葛7.5元;福山、栖霞、牟平茧绸10余元至30元;淄川王村绸11元;临朐绢12元;益都大绢12元,蚊帐料3元,小纺绸6元;阳信捻绸10元;滋阳小缎2.5元;城武绸6元,绫4元;曹县绉绸6元,绫4元,华丝葛10元,绸6元,罗6元,绢6元;昌邑茧绸13元。^[60]

1934年,每匹丝绸的售价情况为：土绸6元,绸缎8元,捻线绸22.5元,丝织品40元,柞丝绸25.76元。

1936年每匹丝织品的售价为：杭素缎62元,华丝葛16.40元,杭线春34元,杭纺绸27.5元,山东纺绸11.15元,王村噶嗒绸11.25元。^[61]

从上面三组数字中可以看出以下几点：第一,1934和1936年每种丝织品的价格明显高于1933年,这说明,国际市场逐渐摆脱了经济危机的阴影,丝织品的价格呈逐渐上升趋势。第二,民国时期山东的丝织品,主要集中于周村和烟台周围地区,如长山、益都、临朐、淄川、福山、栖霞、牟平、昌邑等地。第三,传统的普通真丝织品价格不高,而真丝与人造丝的交合织物却大受欢迎,价格比纯人造丝的麻葛、素葛和真丝的绸、绫、罗、绢等都要高,因为它具有纯人造丝所不具有的舒适感,又具有真丝所不具有的美艳花色及容易打理的特点。第四,由于茧绸主要销于外洋,所以,有的价格相当高,甚至高达其他产品的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