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东方志中的风俗与特产、文学作品、列女传中都可以看出明清时代山东蚕桑丝绸业发展的情况。

据山东方志中的风俗与特产记载,明清时期,山东栽桑养蚕、缫丝纺织成为一种普遍的家庭副业,如曹州府地区,“妇女务蚕桑,织丝为绢,亦能为绫、木棉,转鬻他方,其利颇盛。茜草、靛青可以为染,田间多种之”^[4]。青州府地区,临淄“商贾治丝布、业香屑而止”;博兴“士习淳朴,学兼农桑。农务本业,无怠岁事者。……妇女无长幼贫富,皆纺织,无待人而衣者”;乐安“滨海斥卤,民务耕桑”;寿光“平原沃土,桑麻蔽野,人皆务农,逐末者少”;昌乐“民务农桑,鲜逐末者”;临朐“农务耕桑织纴”。^[5]登州府地区,“农作外间治蚕桑,其铺眠分抬之劳,属之田妇,练丝之役,多男子共事。其野蚕则食樗、柞叶,蓄之树杪,无铺眠劳,然亦勤于护视,防为鸟雀所伤”。“蚕丝织本色绢,山茧之丝,缕缕积之,织为山,甚朴质”^[6]。济南府地区,“桑间采尽千条叶,机上抽成万缕丝”^[7],其章丘清平乡“地宜蚕桑”;邹平“惟以农桑为务……士亦多识耕,妇女勤绩织”;长山“俗多务织作,善绩山茧。茧非本邑所出,而业之者颇多,男女皆能为之”;齐东“民业耕桑……妇女针管之外专务纺绩”;济阳“民务农桑”;禹城“民皆务本”;临邑“男耕女织,内外勤事”;德州“妇女亦勤操作,不为冶饰”;德平“民不事商贾,男耕耨女组织,终岁不倦”;平原“妇女慎内,闲修女事”。^[8]兖州府地区,“妇女务为蚕桑,织丝为绢,亦能为绫。绫甚坚密,不能为他织文……茜草、靛青可以为染,田间多种之”;峄县“民以耕桑自给”;金乡县“民务耕织,朴直敦厚”;曹县“民务耕桑”;定陶“世植桑养蚕,设别室焉”;费县“以山茧为,朴而坚密,古所谓檿丝也”。^[9]

临朐在明清时期属于青州府,是蚕桑丝绸业发展的典型地区。现存明嘉靖县志、清光绪县志、民国续志,分别编写于1552、1884和1935年,从三志中可以看出临朐近四百年蚕桑丝绸业的发展轨迹。

嘉靖县志载：“民勤耕农,务蚕织,作绢,山居者或拾山茧作,《禹贡》所谓‘檿丝’者也。”^[10]光绪县志记载：“农勤耕桑,习织纴”,“桑叶厚宜蚕,连冈被野,盛甲青州。柘不多有,多樗、多槲,以饲山蚕,与桑同功。椒亦宜蚕,《山蚕说》食椒,名椒是也”,“绢、山绸、绵绸,皆织自土人杼轴……(织之利最大……一机可赡数人,境有千机,民无游手矣。)”^[11]民国续志记载：当地桑树“叶厚宜蚕,连冈被野,弥望皆是”,“邑人养蚕,其来甚久,种桑之田,十亩而七,养蚕之家,十室而九,故蚕业之盛为东省诸县之冠”。^[12]近四百年中,临朐县一直保持重农桑、务蚕织、作绸绢的传统习俗,并且规模越来越大,以致出现桑树“连冈被野,盛甲青州”、“境有千机”、“蚕业之盛为东省诸县之冠”的局面。临朐只是当时的一个典型代表,通过它可以看出山东蚕桑丝绸业在明清时期发展的基本轨迹。

山东方志中所收录的诗词也有反映当时山东蚕桑生产生活的,如王士禛所作《蚕词》四首和《山蚕词》四首,将当时养蚕与纺织的时节、场景刻画得淋漓尽致。

《蚕词》四首：

青青桑叶映回塘,三月红蚕欲暖房。

相约明朝南陌去,背人先祭马头娘。

戴胜初来水染蓝,女桑浓叶满江南。

谁家少妇青丝笼,知向香闺饲女蚕。

玉蛾飞飞金茧酥,蚕时几日闭门枢。

白苇与侬作璘藉,黄金与侬作踟躇。

鸠鸣屋角桑叶低,三眠四眠蚕始齐。

小姑娇小好闲事,蔟蚕学罢学添梯。(www.daowen.com)

《山蚕词》四首：

清溪槲叶始濛濛,树底春蚕叶叶通。

曾说蚕丛蜀道险,谁知齐道亦蚕丛。

那问蚕奁更火箱,春山到处是蚕房。

槲林正绿椒园碧,闲却猗猗陌上桑。

春茧秋丝各自谙,一年三熟胜江南。

柘蚕成后寒蚕续,不道吴王八茧蚕。

尺五竿头络色丝,龙梭玉镊动妍姿。

红闺小女生来惯,中妇流黄定未知。^[13]

作品中桑叶、檞叶、檞林、陌上桑、春蚕、蚕房、三眠四眠,以及蔟蚕、络色丝等事物、场景、动作的描摹,有对璘藉(蚕箔)、踟躇(梭)、添梯、龙梭玉镊等器物的具体引用,形象地描绘了明清时期山东蚕桑丝绸业发展的盛况。

山东方志中记录了具有传统美德的山东妇女,她们勤于纺织,尊长爱幼。为了养儿育女、赡养老人,往往从事纺织生产,或养蚕缫丝,或纺麻葛,亦或纺棉。如《乾隆莱州府志》载,明朝胶州女李氏,二十六而寡,以节自励,敬事姑婶,勤苦蚕绩以供衣食,抚养二子成立。《道光济南府志》载,济南府齐河女徐氏,二十四即守寡,靠纺织伺养舅姑。康熙年间大饥,徐氏又以纺织所积散于族人。她曾指着纺车对孙子们说：“汝辈勿轻视此,吾自到汝家,养生送死,皆取给于此。”《咸丰武定府志》载,崔祥宇为流寇所害,其妻吴氏年二十二,夫亡后四十余日生子连登,吴氏抱连登避兵于宅后桑树下,三昼夜不得食,最终躲过劫难。

山东妇女历来具有勤劳、刚烈、勇敢、贤惠等特点,纺织是普通人家,特别是寡居妇女们谋生的一种重要手段,方志中所列举的明清时代的列女,成百上千,以上所举只是几个典型事例。最后一则记载则从侧面反映了清朝惠民地区桑树成林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