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山东染色业情况,可以见到的文献记载就是如前所述《集异记》中的“李清”条。虽然《集异记》是传奇小说,有关李清之事带有奇异色彩,但从青州丝绸业发展情况看,对于李清现实生活的记载还应该是符合实际情况的。“李清,北海人也。代传染业。……家富于财,素为州里之豪氓。子孙及内外姻族,近百数家,皆能游手射利于益都。每清生日,则争先馈遗,凡积百余万。”从这则资料中可以看出,第一,从纵向看,北海(即青州)的染色行业是有历史传统的,前述在益都附近的昌邑发现的汉代铜染炉就表明青州地区染色业有悠久的历史,“代传染业”表明李氏家族的染业至唐已传了不知有多少代了。因此可以推断,当时山东的染色业必定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形成了高超的染色技艺,因此青州能进贡仙文绫,并且出现“天下以北海绢最佳”的赞誉。第二,从横向看,北海的染色业形成一个庞大的染色集团。“家富于财,素为州里之豪氓。子孙及内外姻族,近百数家,皆能游手射利于益都”的记载表明,这是一种家族手工业,其技术是世代相传和保密于家族内的。李氏家族子孙及其姻族,都从事于这一行业,得以达到“近百数家”的规模。从“家富于财”以及当时备厚礼贺生日的记载中我们又可以推断,当时他们的生意是相当兴隆的。第三,从李氏家族染色行业之发达可以推断出,当时青州地区的蚕桑业、丝绸业也是相当发达的。因为染色是需要原料的,如果没有发达的丝绸业提供丝织品做原料,也就不会带动起染色行业的兴隆,所以丝绸业的发达是李氏家族染色行业兴隆的前提,反之,染色行业的发达又推动了丝绸业的发展。青州之所以有如此庞大的染色集团,这也与青州成为山东丝绸业中心有关。
然而,有关染色以及漂练的工艺,从上述记载中无法得知,只能借助于其他资料。在这方面,朱新予先生做了大量工作,其《中国丝绸史(通论)》可供参考。唐代的练丝由两方面构成,一是煮练,二是捣练。煮练是一种传统的练丝方法,即利用精练剂以及加温的方法练丝。传统的精练剂主要是碱剂,而唐代又发明了胰酶剂酶练法,即充分利用猪胰中蛋白酶对丝胶的高效水解作用练丝的一种方法,这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一项伟大发明,比国外利用胰酶进行生丝脱胶要早1200多年。捣练法在汉代已出现,其作用就是将经草木灰碱性溶液沸煮、日晒氧化漂白后的丝织品,用杵捣,以加强草木灰水对丝胶的渗透能力,使丝织品脱胶均匀彻底,使丝绸变得更加柔软洁白。在碱剂中,以往主要是楝、蒿、藜、荻、椿等草木灰,唐代又出现了桑紫灰和青蒿灰。就染色来说,唐朝织染署下练染之作有六,除白作为练作外,青、绛、黄、皂、紫五作均为染作,所用材料以植物染料为主。唐朝用于丝绸染色的植物染料有三十多种,除传统的茜草、蓝草、紫草等外,还出现了苏木、槐花等。媒染剂分铁媒剂(绿矾和铁浆)和铝媒剂(明矾和草木灰)两大类,铁浆是铁在水中氧化后形成的青色沉淀,可用于染青,它是我国最早经化学过程制备的媒染剂。有关山东的染料,《新唐书·地理志》中还特别提到青州贡红蓝、紫草,魏州贡紫草。此外,我国的印花技术在唐代也发展到了顶峰,随着雕版技术的出现,型版印花和手工印花技术此时均已定型,丝织品的成花技术,从传统的画缋、刺绣、提花发展到印花。唐朝丝绸的整理方法也得到发展,除平挺(熨烫)外,还出现了涂层整理法,即用漆或油(主要用大麻油)将丝织物制作成防雨用具的方法。
在唐代,关于捣练,还有两个形象的资料,即魏璀的《捣练赋》和张萱的《捣练图》,这两件作品对了解唐代山东的相关丝织工艺提供了诸多参考。魏璀的《捣练赋》形象地描绘了捣练场景:“细腰杵兮木一枝,女郎砧兮石五彩。闻后响而已续,听前声而犹在。夜如何其?秋未半。于是拽鲁缟、攘皓腕;始于摇扬,终于凌乱。……”张萱的《捣练图》则形象、全面地反映了丝织品的练整工艺,图中共刻画了十二个人物形象,按劳动工序分成捣练、检查修缝、熨烫三组场面。第一组描绘四个人以木杵捣练的情景,两人为一轮,对面站立,齐举捣槌,槌打砧上的白丝绢;第二组中的两人,一人坐在地毡上用牵引车整理丝线,另一人则坐于凳上检查修缝丝绢上的微小破绽;第三组主要是熨烫的场景,两位妇女双手用力拉开煮熟的洁白丝绢,一位妇女小心翼翼地用熨斗熨烫,另一位少女则在紧张而细心地察看熨烫情况,整个场面紧张而宁静,唯有一女孩,淘气地从布底下窜来窜去,增添了画面的生活情趣。这是一幅鲜活的唐代仕女生活写照,也是唐代丝绸业生产程序和工艺的形象反映。从两件作品中可以推断,唐代山东的捣练,仍是二人对立,利用捣槌和砧板,进行杵捣的工艺。(www.daowen.com)
图5-2 捣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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