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从2009年至2013年,许文盛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国际国内的金融乱象,尤其是遍地开花的小额贷款公司、典当行和众多打着合作金融幌子的高利贷公司,它们的不断崩盘导致了千万家庭的崩溃。
对于正规经营的贷款互助合作社来说,每天国际国内发生的这些金融事件,让许文盛内心隐隐地有一种不安甚至恐惧的感觉,总感觉有一天这种乱象发展下去,会给贷款互助合作社的发展带来灾难。
他希望这种危机感不要变为现实,因此不断通过参加全国大型会议的机会呐喊疾呼。作为一介平民,仅仅是贷款互助合作社的一个负责人,他的呐喊疾呼,却最终无法阻挡金融灾难的到来。
自2010年以来,国际金融市场形势风云变幻,贷款客户过度负债问题防不胜防,各类放贷公司经营持续恶化,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小额贷款公司引发国际金融危机,印度成为爆发地,尤为严重。
安得拉邦政府在未经调查与确认的情况下,将当地多人自杀的原因归结于小额贷款公司的高利率,宣布将强制取缔过于泛滥的信贷行为,并敦促借款人不要及时归还自己的贷款。政府对于小额贷款公司的遏制性干预措施,直接影响了多数贷款人的还款意愿,那些原本资金充裕、准备按时还本付息的借款人,也纷纷选择停止归还贷款,小贷公司的资金链就此断裂,从而诱发了2010年的印度小额信贷危机。
在邻国孟加拉,尤努斯被当局指责为“吸血者”,被免除格莱珉银行行长之职。尤努斯仰天长叹,“小额贷款之父”黯然下课。
那么,小额贷款公司在中国呢?人民银行的数据显示,小额贷款公司从2008年年底的不到500家,迅速增加到2010年年底的2614家,而这只是国家统计到的公司数量,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非法小额贷款公司的数量,其实远远超过这个统计数字。
《中国农村金融服务报告(2010)》中又提到,小贷公司短期贷款余额1952.57亿元,2010年实现账面利润98.3亿元。
中国的小额贷款公司正如印度的小额贷款公司一样,迅猛疯狂地发展,而这些小额贷款公司并不归金融部门管理,它们的主管部门是各省市的工信部门。缺少金融部门监管的众多小额贷款公司,它们以高利率甚至暴利为主,所收客户的贷款利率远远超过国家规定的2~4倍利率标准,发展成为“高利贷”,使越来越多的借款人因为还不了贷款而被逼债,自焚、跳楼等自杀事件频繁发生。
从2010年到2013年年初,在全国多地相继发生多起民间借贷崩盘大案,河南的郑州、洛阳、安阳、信阳、濮阳等多个地方也在发生着小额贷款公司崩盘的事件,并接连爆发多起民间非法集资“风波”,使得河南民间借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严重影响了部分正规金融机构的正常经营。按照有关部门的规定,农村资金互助社不能参加央行的结算系统、征信系统,这些制约因素,进而影响了合法正规的合作互助组织做大资金规模和扩展业务。
在河南部分农村甚至城市市区内,许多以前的“投资公司”“贷款公司”的门牌摘下后,摇身一变换成了“农业合作社”或“××基金”的牌子,而此前成立的农业专业合作社也变身为“资金合作社”。在濮阳一个乡镇,一条街上大大小小的农民资金互助组织竟然有13家。在整个濮阳市,当时以合作社名义挂牌的各种农业合作社、资金合作社多达2000余家,而这些公司的实质就是贷款公司,从事着“挂羊头卖狗肉”的非法集资和非法放贷。
不合法、不合规的农业合作社、资金合作社,在农村或城市金融领域野蛮生长,而一些真正想在这一领域有所作为的人却拿不到相关牌照。作为濮阳市农村贷款互助合作社理事长的许文盛,面对乱象纷纷的农村金融市场和违规者违法者的扩张经营,除了深深的忧虑,就是无奈和困惑。
许文盛的合作社已经成立6年了,累计为濮阳农村的农民和农村小微企业发放贷款12648笔,金额9亿多元,至今却没有一个金融牌照,还顶着中国社科院“试验基地”的牌子一直处在试验中而没能转正。
紧临濮阳市的安阳市,2011年民间借贷市场的崩盘事件,又客观上促发了濮阳小贷金融崩盘事件频发,导致血本无归的非法集资受害人屡屡围堵市政府,濮阳市先后立案调查的非法集资、骗贷案件短时间内多达20起。
2012年下半年,濮阳部分企业主因过度负债难以支付高利贷而跑路的事件也开始爆发。
对此,许文盛忧心忡忡。《惊闻邹平殴死江苏民警》,记录了他的心路历程。(www.daowen.com)
媒体报道邹平殴死江苏民警,反思鄂尔多斯、泗洪、温州、安阳、郑州及本地频发的跑路及伤亡事件,皆起于民间金融之无序。金融事关经济命脉,千万乱不得。金融是“双刃剑”,用不好遗祸深远,伤百姓必伤国基。感怀试验6年难转正,无法安眠,抒怀吊记。
全民放贷,独缺监管规范,斑斑血债谁心烦?你方唱罢他登场,人人放贷法条忘。却喜市井混混,借罢你家到他家,拆掉东墙补西墙,过度负债压垮。
温州郑州连泗洪,安阳灌南接邹平,多方跑路人浑噩,鄂尔多斯崩盘了。都知金融乱不得,群龙治水乱塞责。注册不问监管事,皆待安排万事休,如此混乱算哪般?
都说覆巢无完卵,城门失火祸池鱼。真心做事难难难,拭目以待眼望穿。
2012年年底,贷款互助合作社多年支持的优质贷款客户赵留保,也突然跑路失踪了。
此时,贷款互助合作社又到了即将要换发登记证的时间,担保人为脱逃担保责任,诬陷贷款互助合作社是高利贷公司,要求政府惩治,给贷款互助合作社的换证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据了解,赵留保曾经是濮阳市最大的水果经销商金三角水果行的老板,在濮阳市从事水果批零生意已经有10余年的时间,为人热情,出手大方,平时与不少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关系紧密。随着水果行的规模越做越大,后来承担起了濮阳市政府部门一半以上的水果采购业务,还一度牵头筹建东环水果批发市场。在水果批发生意之外,赵留保还在老家及其他县区拥有几个冷库,专门用来储存从南方运来的水果。
为躲避高利贷者逼债,赵留保和妻子于2012年年底被迫逃亡。迫于生活,夫妇二人在天津火车站重操旧业,摆摊卖水果时被公安机关抓获。
据公安机关调查,“赵留保案”涉案金额高达1000多万元,涉及近20个放款人,其中,唯有濮阳市农村贷款互助合作社是正常利息的放款人。从2009年开始,赵留保开始以差不多半年一次的间隔在合作社申请贷款,自称贷款用于水果批发。赵留保多数时候能按时归还本息,即使有时候未能按时归还,也会心甘情愿缴纳罚金,从无半句怨言。
然而从2012年6月开始,赵留保连续拖欠了两笔30万元贷款。2012年11月,赵留保归还过利息之后,又向贷款社申请了一笔30万元的贷款。在其举家潜逃三天之前,赵留保还手提1万元钱的现金到贷款互助合作社归还利息,自此之后,就跑路失踪了,信贷经理再没有联系上他。很多人说,在事发的前几天,还看到金三角水果行正常营业,没有任何要跑路的征兆。
了解赵留保的人说,赵留保千方百计借来的资金,除少量用于经营或弥补亏损外,多数拆东墙补西墙,填了高利贷的窟窿。赵留保夫妻逃跑之前,曾在濮阳宾馆被高利贷者拘禁数日。他逃跑时,恰逢女儿和儿媳临产。
“究其原因,到底是什么把赵留保逼上了绝路?是什么原因让赵留保置即将临产的亲人于不顾而远走他乡?”许文盛说,“难道赵留保当初举债经营,是为了今日千夫所指做阶下囚?赵留保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他不慎跌入了高利贷的深渊。如果允许重新选择的话,坚信他绝对会绕过高利贷的陷阱。”
作为赵留保案的受害者之一,濮阳市农村贷款互助合作社社长许文盛,除了通过法律渠道努力挽回损失之外,他还奋笔疾书,呼吁有关部门整治濮阳市的金融秩序,还濮阳一个公平、良性、透明的金融生态。
许文盛掷地有声地说:“无视金融业以本金博取利息收入的风险,全民放贷,各地为何如此疯狂?国内东阳吴英、湘西曾成杰,先后因非法集资被判死缓或执行死刑,国外金融危机与印度等国爆发的小额信贷危机,这些触目惊心的案例,难道就不能刺痛我们麻痹的神经吗?作为金融从业者,难道我们不应该扪心自问:谁把赵留保等企业主推上了过度负债经营和高利贷的泥沼?金融混乱之下,谁堪承受过度负债经营和高利贷折磨?”
许文盛的发问,振聋发聩,令人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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