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经济学上讲,垄断是依靠控制产量而达到控制价格、控制市场的,但垄断是不稳定的。由于各大资本之间都有为了增加自身利益而增加产量的趋势,所以当各大企业都增加产量时,垄断集团就会破裂,市场就会回到竞争之下。总而言之,在垄断价格下,各个垄断合作方都有为自己增加收益的趋势,都是为自己而采取行动,因此最终会导致垄断破裂。
具体到粮食领域,各个大国之间的博弈使得世界主要的粮食生产国和出口国很难形成共识。比如在俄乌关系方面,两国互为竞争对手,乌克兰认为参加俄罗斯的粮食欧佩克得不偿失,乌克兰粮食协会主席弗拉基米尔·克利缅科认为,粮食产量是显示一个国家发展水平的不可忽视的硬指标,就此而言,乌克兰整体上已经达到了世界粮食平均单产的水平。然而依照这位乌克兰粮食协会主席的观点,乌克兰不应只满足于达到世界平均单产的水准,而应该争取成为世界领先的粮食生产者,正如他所说:“如果乌克兰的玉米单产在2012年达到美国艾奥瓦州的水平,那么我们将不会只收获2100万吨作物,而是6600万吨以上,如果我们的大麦产量和小麦产量能达到与法国持平的水准,那么我们可以收获4200万吨大麦和1.08亿吨小麦。”[10]他同时指出,乌克兰最有前途的农产品是玉米。杂交技术和先进的栽种技术可以让单产超过100吨。他认为,与俄罗斯进行粮食欧佩克合作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从这些国家中我们借鉴不到什么。如果要创建粮食欧佩克,乌克兰应当与美国、法国和巴西合作,我们可以向这些国家学习种植经验。”[11]
在乌克兰人看来,俄罗斯倡导粮食欧佩克来统一协调粮食出口政策无非是要加强俄罗斯在农业领域的话语权,而这无疑会损害乌克兰的利益,因为乌克兰在黑海有港口,也有更加完善的农业基础设施。相比于俄罗斯,他们的粮食产品进入市场的机会要大得多。[12]农业专家们认为,这种机制可能被证明是有用的,但是其创建的方式存在大量的隐性缺陷。“由于粮食欧佩克掌握着定价政策,几乎所有的乌克兰的粮食市场都会被这个跨国机构所控制。从成员国的国家利益的角度来看,‘粮食欧佩克’的创建将大大限制他们国家的影响力和政策。”[13]所以,主要粮食出口国之间激烈的竞争关系让粮食欧佩克的组建在一开始就缺少成功的背景条件。
而在主要粮食出口国的博弈之中,我们不能忽视的是美国在其中所占的重要地位。作为世界第一粮食生产国和粮食出口国,美国在国际市场上所占份额以及在当前国际上的强国地位决定了美国拥有强大的话语权。就战略利益而言,粮食欧佩克与美国利益并不一致,甚至可以说与美国的战略利益背道而驰。因为美国不需要加入任何粮食欧佩克就可以对国际粮食市场施加很大的影响,而加入欧佩克反而会约束美国的行动自由。
美国本身的粮食生产能力尚未得到完全开发,国内粮食供给并未受到粮食危机的威胁。美国在世界拥有的农业生产能力之高,让我们很难想象美国会加入粮食欧佩克。而且美国国会通过了反对欧佩克的法案,这一行动本身就让美国行政当局为难。如果美国反对粮食欧佩克,作为美国盟友的澳大利亚、加拿大加入粮食欧佩克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目前美国和澳大利亚等国控制着国际粮食市场的主导权和定价权,作为领头者的美国对其盟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只要美国没有加入粮食欧佩克,国际粮食市场的主导权就仍然掌握在以美国为首的强国手中,即使是为了维护当前的主导地位,美国也不会同意加入粮食欧佩克之中。(www.daowen.com)
2008年美国颁布了《禁止石油生产与出口卡特尔法案》(No Oil Producing and Exporting Cartels Act of 2008),该法案又被称作NOPEC(反欧佩克法案)。[14]NOPEC的存在使得美国不可能受俄罗斯的拉拢进入到粮食欧佩克的阵容之中,这本身就使得粮食欧佩克的势力下降,而且美国政府会极力反对类似“石油欧佩克”这样的卡特尔集团产生。
就欧盟来说,欧盟掌管农村和农业发展事务的官员玛丽安·费舍尔·伯尔在访问乌克兰期间曾经明确表示:“欧盟不支持乌克兰参与俄乌哈三方粮食联盟。”她强调:“我们不能忘记,乌克兰是世界贸易组织的成员……欧盟担心这种卡特尔现象会在粮食贸易中出现,进而影响国际粮食价格。”[15]许多西欧和北美的媒体指出,俄、乌、哈在这一方面的合作将会对世界粮食市场产生巨大影响,并挑战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等在世界谷物理事会中最具影响力的国家在这一领域的垄断地位。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与乌克兰的粮食产业合作与一体化曾一度有进展的端倪,但是欧盟对这种合作持激烈的反对态度。显然,哈萨克斯坦,特别是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联合超出了欧盟的设想。
正如农业市场研究协会(ИКАР)的资深分析人士伊戈尔·巴维斯基(ИгорьПавенский)所说:“让这些国家在粮食和农业领域达成一致的合作是非常困难的。”[16]俄、乌、哈之间本身就存在竞争,而澳大利亚和加拿大之间也一样存在竞争。如果这些竞争者之间无法达成协议,那么就出现了以下问题:“粮食欧佩克”的成员将如何控制粮食生产?如何影响粮食价格?成立“粮食欧佩克”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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