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关于社会生产方式的分析框架,是理解认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权力结构的方法论基础。按照马克思主义社会生产方式理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是辩证统一的关系,生产力是生产关系赖以存在的物质基础,有什么样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就有什么样的生产关系形态。生产关系是人们在直接生产过程中形成的经济关系,其中最核心的关系是所有制关系,即人们围绕生产资料而形成的占有关系。所有制关系决定人们在生产中的地位及其相互关系和产品分配方式。所有制与所有权是两个密切相关的不同范畴:所有制是指生产资料归谁所有的占有关系,是个经济范畴;而所有权是指财产归谁所有的法律制度,是个法律范畴。所有制体现人们在生产资料方面形成的经济关系,它是生产关系的基础与核心;生产资料的所有权则是所有制的法律形态。对于所有制来说,有决定意义的是排他性的占有,而“只是由于社会赋予实际占有以法律的规定,实际占有才具有合法占有的性质,才具有私有财产的性质”。[50]
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经济权力以资产阶级占有生产资料为基础,表现为资本权力,其实现形式则是市场权力,而国家权力作为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工具,则发挥着保护资本权力及其实现形式的市场权力的作用,体现着资本家阶级的利益和意志。通过前文自由主义市场正义论以及经济权力结构内卷化分析,不难看出,传统经济增长是资本权力借助纯粹的市场权力维系的,国家权力则完全服务于资本,将社会生产方式完全纳入资本权力的支配之下。这样一种经济权力结构支撑资本家经济支配社会生产过程,占有雇佣劳动者创造的剩余价值,体现了资本家与雇佣劳动者之间支配与被支配,剥削与被剥削关系。在这样的经济权力结构支配下,资本必然占有越来越多的社会财富,而雇佣劳动者占有的财富份额则越来越少,收入分配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由此造成资本主义国家频繁发生经济波动和经济危机,失业大军越来越庞大,政府债务负担越来越重,经济陷入持续衰退。显然,这样一种经济权力结构安排只能使经济增长的成果为少数人占有,难以支撑包容性增长,难以实现所有社会成员的共同富裕。要实现包容性增长,就必须探索并建立新型经济权力结构,也就是要探索市场权力与国家权力关系的新形态,或曰新的结构安排。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经济制度是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这一所有制结构为建立市场权力与国家权力有机结合的新型经济权力结构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我国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多层次性,决定了我国所有制结构的多层次性。坚持和完善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遵循的基本原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是构建新型经济权力结构的制度基础,是实现包容性增长的制度支撑。根据这一制度基础,国有企业和非公有制企业是两种基本的市场权力主体。
现阶段,国有企业在我国社会经济发展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国有企业在关系国民经济命脉的基础产业如大型矿山开采、石油开采和石油化工、冶金、电力、通信、铁路、航空运输、重型机械设备制造以及关系国家安全的国防科技工业等领域占主导地位。80%以上的国有和集体所有制小型企业已通过拍卖、兼并、股份制改造等方式改制成为非公有制企业。最近30多年,我国非公有制经济快速发展,私营企业与个体经济的注册资本从1980年不到30亿元增加到2010年的14万亿元,非国有和非公有制经济创造的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已超过60%,非公有制经济已成为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国有经济为主导,非公有制经济不断发展壮大的所有制结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国有企业和非公有制企业是基本的市场权力主体。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持续较快增长和综合国力不断增强的实践证明,这种所有制结构基本适应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现阶段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求,调动了亿万人民群众创造财富的积极性、主动性,提高了生产要素配置效率,扩大了社会就业渠道,促进了社会生产力发展。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权力结构中,国家是十分重要的权力主体,拥有独特的权力。一般来讲,国家权力具有三个基本特征:第一,国家权力具有特殊的强制性。国家的强制力来源于行使权力的人(国家官吏)和实现权力的强制机关。这种特殊的社会权力是国家机器的核心。第二,国家权力具有主权性。马克思主义者认为,主权就是统治权,它的归属问题是由国家本质决定的。什么阶级掌握统治权,主权就属于那个阶级。在国际关系中,主权是指一个国家权力的独立性。这种独立性表现在国家具有独立自主地处理对内和对外事务的最高权力。第三,国家权力具有普遍的约束力。在通常情况下,统治阶级总是通过它所掌握的国家权力,把自己的意志上升为国家意志,使之规范化、条文化,成为人人都必须遵守的行为规则,对全体社会成员都具有普遍的约束力。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基础上,国家权力形态具有了新特征,这就是党是国家的领导核心和执政力量。党的领导核心地位来自于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即无产阶级要实现社会主义,必须在革命和建设的各个历史环节掌握革命的领导权,以便在完成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基础上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党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直接掌握领导权,并在领导革命胜利的基础上,领导国家建设,掌握国家政权,成为执政党。以党的领导为核心进行国家建设和社会改造,意味着党不仅成为国家建设和社会改造的领导力量,而且成为国家建设和社会改造的组织基础。国家制度的建设与运行、国家事务的管理,都直接与党的组织、党的领导结合在一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实现包容性增长,要求正确认识和处理党与国家制度和权力运行的关系。21世纪中国共产党所面临的时代是一个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要求走经济可持续发展道路和实现包容性增长的时代,在这个时代,党要不断增强驾驭和解决重大时代问题和挑战的能力,为此,党要加强自身的建设,以迎接严峻的考验,确保党的领导和执政的稳定,进而确保国家经济和政治大局的稳定。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权力结构中,国家权力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其表现是:
1.维护社会公平与正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权力结构下,国家作为经济权力主体之一,参与经济活动的深度与广度比任何市场经济模式都要大。维护社会公平和正义,就是规范市场行为,使市场参与者可以公平地参与竞争与经济活动,使市场参与者各方的利益都能得到体现。具体职能包括:(1)对市场主体的竞争行为的规范与管理。政府以市场竞争仲裁人的身份出现,约束参与市场竞争的市场主体的行为,使市场参与者在法律约束的框架内公平地进行经济交往与竞争。(2)对市场参与者行为与义务的规范。国家作为社会总体利益的代表监督与约束社会的所有经济主体行为,如监督市场主体生产与经营,使之不生产假冒伪劣商品,坑害消费者;监督与强制性地要求所有经济主体履行纳税的义务;强制性地要求生产者执行环保标准;强制性地建立生产安全标准和最低工资标准,强制性地要求雇主与雇员交纳部分收入以建立社会保障体系等等。(3)对社会各方经济利益的协调。国家作为社会各方利益的代表,通过税收和转移支付来调整不同地区、部门和阶层的实际收入,通过法律和仲裁体系来防止和协调各部门、各地区和各阶层之间的利益冲突。
2.健全法制,依法治理。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权力结构下,国家负有建立、健全法律法规体系,提高法律法规和政策的透明度,政策执行程序的透明以及政府自身守法意识的重大责任。国家对于经济秩序的管理与维护主要是通过法律条文和管理规则等手段来实现的。如通过公司法、银行法、证券法等对公司主体行为进行规范;通过平等竞争法、反不正当竞争法、反垄断法等对市场竞争行为进行规范;通过产品质量法、税法、环保法等一系列法规对经营者行为进行约束;通过一系列法规来协调雇主与雇员关系,保护劳动者利益等等。(www.daowen.com)
3.深度参与和干预经济运行。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权利结构下,国家必须承担稳定经济正常运转与熨平经济周期的经济职能。市场经济中市场主体作为生产经营单位,受自身的经济利益和能力所限,主要考虑自身的利益与发展,难以考虑社会总供给与总需求是否平衡的问题,也无力决定和解决社会总供给与总需求平衡的问题。市场经济的发展表明,单纯靠市场权力主体的经济决策行为很难解决公共品供给问题,很难避免垄断的方式,很难防止社会总供给与总需求的不平衡,经济危机,通货膨胀,大量的失业人口,大量的企业倒闭是市场本身无法避免的一种常态。经济危机周期性爆发会破坏经济健康运行,不利于经济发展与社会稳定。因此,在高度重视市场权力的同时,还必须高度重视国家权力的作用,政府借助国家权力可以对社会总供给与总需求进行经常性调节,以确保宏观经济稳定运行。借助国家权力进行宏观调控,就是要实现充分就业、物价稳定、国际收支平衡以及经济持续稳定增长。国家权力的具体实现形式有经济计划、行政命令、物价管制、政府直接投资、政府采购等。政府通过实施国家权力深度介入经济运行过程,对整个国民经济的运行进行强有力的干预和调控。
4.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经济活动的全球化和世界经济一体化是当代经济的主要特征。经济全球化要求国际间的竞争必须有序,需要具有良好的国际经济秩序与国际经济环境,从而要求建立全球经济治理机构,各国政府要承担起全球经济治理的职责。这个职责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促进和提高本国在国际经济中的竞争地位,包括引导和运用本国的力量,进入国际市场,提高本国经济的竞争力;二是根据本国的发展水平与发展阶段,通过本国的立法和政府对经济的管理手段保护民族经济,防止外部经济对本国造成过度冲击。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权力结构中,市场权力与国家权力有机结合在一起,具有新的特征:
其一,市场权力具有二元化。与传统的西方市场经济中市场权力主体仅仅以私人资本为主不同,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中,市场权力主体由国有企业和非公有制企业所组成,二者在经济运行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是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和包容性增长的重要力量。
其二,国家权力代表全体人民的根本利益。与传统的西方市场经济权力结构中的国家权力只代表资本家阶级的利益不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条件下的经济权力结构中的国家权力是在党的领导下发挥作用的,国家权力的性质体现了党代表无产阶级和全体人民根本利益的属性,国家权力的运用在本质上是服务于工人阶级和全体人民的根本利益的。
其三,市场权力与国家权力相辅相成。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条件下,市场权力是经济运行的微观基础,国有企业和非公有制企业是资源配置的基本权力主体,它们二者相互竞争又相互合作,共同推动生产力的发展。国家权力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为基础,代表全体人民的根本利益,对市场权力既加以保护,又加以必要的引导和限制,确保微观经济运行效率不断提高,保证宏观经济更加健康协调稳定地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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