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的官方数据显示，华为2016年销售收入达到5200亿元（约合757亿美元），同比增长32%；但其2016年上半年的营业利润率为12%，低于2015年同期的18%。与此同时，华为消费者业务2016年的利润仅为20亿美元，不仅没达到25亿美元的目标，相比2015年的22亿美元利润也有所缩水。

在这样的背景下，华为开始将保持利润作为2017年工作的主要目标，清理业务萎缩部门的员工也在情理之中。李铭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仅仅华为中国区的交付工程维护人员，就被清理了几百人。

李铭介绍说，这与设备维护工作的自身特点相关。李铭说道：“电信设备的维护要求一直都非常高，朝阳区网络断上一个小时，消费者能把投诉电话打爆。设备发现问题，必须立即响应。原来都是直接派驻维护人员到现场，有问题就工作，没有工作，人也不能离开。但随着技术的发展，现在很多问题可以远程监测、定位、解决。公司在这一块的人力成本也就可以压缩了。”

华为在海外许多国家有业务。欧美国家的劳动力水平高，加之推行本地化策略，往往对本土人力的需求不高，甚至可以达到十个中国人管理上百个外国人的程度。但在非洲、东南亚等地，国民受教育水平不高，人力市场无法提供足够的劳动力，所以，华为只能从本土调派人员。

在李铭的周围，有的同事就不愿意出国，尤其是“故土难离”情结较为严重。为此，华为的解决办法是，派想赚钱的年轻员工出国，到其需要成家的年纪时再将其调回来。为鼓励华为员工走出去，华为不仅在有关国家城市的富人区租下员工宿舍，还会给员工高额的“艰苦补助”。

李铭说道：“以往盈利较多的情况下，这种模式没有问题，但现在整个行业已经成熟，海外市场总的机会在慢慢减少，海外已经不需要大量年轻人，而是需要少量有经验、有技术的员工。华为希望调整人力，将屯兵模式变为精兵模式，把有经验的人派到国外，把业务带起来，把海外的年轻人派回来锻炼，提升他们的技能。”

但是，“精兵”此时一般在国内都有家有业，不再愿意去海外艰苦奋斗，在此种背景下，有些员工经过沟通后，实在没办法继续留在华为工作，只能协议离职。李铭说道：“官方说没有裁员，我觉得看你怎么看。我要调配人力，但是，你又不服从调配，这种情况，你说算不算裁员呢？”

在华为，但凡是机关干部，都必须到海外去锻炼。不仅如此，还必须长期地、身先士卒地待在国外，完成项目的全部工作之后，才能返回华为总部。

为此，任正非坦言：“我们一定要在监控有效的条件下，尽力精简机关。在同等条件下，机关干部是越少越好，当然，不能少得一个也没有。因此，我们一定坚定不移地把一部分机关干部派到直接产生增值的岗位上去。”

在任正非看来，“总部机关的干部一定要对自己的业务有成功的实践经验，并具有快速准确、任劳任怨的服务精神与服务能力。机关的职员也一定要有服务业务的实践经验。”

任正非的理由是，“公司总部一定要从管控中心，转变成服务中心、支持中心，机关要精简副职及总编制，副职以下干部要转成职业经理人。拥有决策权的正职，必须来自一线，而且经常转换。以后总部不再从机关副职中选拔正职。公司强调干部的选拔，一定要有基层成功经验。什么叫指挥中心建在听得见炮响的地方？就是在这个项目或战役上的指挥调控权在前线，机关起服务作用，炮弹运不到，就要处分机关的责任人，而不是推诿前方报表的问题。”

在任正非看来，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才有可能被外派到基层。当然，被选中的员工也可以选择不去，但是，这样就可能失去一个历练的舞台。时任华为、LTETDD产品线副总裁邱恒就非常认可华为的做法：“去，就是给你一个舞台，让你有机会学习、成长；年底绩效好，还可以多认股，多分红，为什么不去呢？”(www.daowen.com)

这样的观点得到了时任轮值CEO郭平的赞同，郭平坦言：“在华为，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被外派到基层。”这与日本企业不同的是，日本企业通常都讲究辈分，往往等上七八年，可能还轮不到升迁。而在华为奋斗10年的员工，很有可能已是一个统管四千名研发工程师的主管了。

华为集团国际咨询委员会资深顾问田涛就曾经高度评价了华为的这种做法：“华为的领导班子，都是一路从基层打拼上来的，只要有战功，30岁当少将，管几十亿美金的合同，都是很常见的事。”

众所周知，田涛既是任正非的私人朋友，又是华为的资深顾问。田涛分析认为，“能者多劳，多劳者多得”是华为的企业精神。在田涛看来，尽管任正非大量导入了IBM、GE、惠普等西方公司的管理制度，但是，他却对华尔街的金融体系不以为然。究其原因，在任正非眼中，搞金融的人光靠数字游戏就能赚进大笔财富，真正卷起袖子苦干的人却只能赚取微薄的工资，这是全世界最不合理的事。所以，任正非坚决不让华为上市，宁可选择把利润分享给员工。

新华社记者赵东辉、李斌、刘诗平、蔡国兆、彭勇、何雨欣在华为总部问了任正非一个问题：“华为有没有弱点？”

任正非毫不避讳地回答说：“有。华为公司3年前应该快垮了。为什么？因为大家有钱了，怕苦了。我们往海外派人都派不出去。大家都想在北京买房、陪小孩，我们就琢磨：为什么不提升一线作战的人的待遇呢？我们确定非洲‘将军’的标准与上海、北京的标准不一样，年轻人在非洲很快就能当上‘将军’。你在非洲干，就朝着这个非洲‘将军’的标准努力，达到了就是‘将军’，就可以拿‘将军’的钱。现在我们的非洲员工根本不想回来。”

任正非在讲话中曾多次提到“少将连长”这个词。任正非说道：“少将有两种，一是少将同志当了连长，二是连长配了个少将衔。”

在华为，成为“少将连长”至少有两个途径：

第一，是高级干部下到基层一线，当基层主管，带小团队冲锋陷阵，充当尖兵；或者如同重装旅，作为资源池，到一线协调指挥重大项目、建立高层客户关系、建设商业生态环境，充分发挥老干部的优势。

第二，“连长配了个少将衔”，就是提高一线人员的级别，一线基层主管、骨干因为优秀而被破格提拔，职级、待遇等达到了很高的水准，这样，就会引导优秀人才到一线，逐渐筛选出优质资源直接服务客户，从而创造更大的价值。

【注释】

[1]孙力科.任正非：管理的真相[M].北京：企业管理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