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差异使得人们在职场中对男性和女性进行指导都很艰难，因为不同性别需要采取的指导方式完全不同。偏见和所谓的“性别政治”会妨碍异性之间绝对坦率。在这里我以性别为重点，是因为这本书来自我的亲身经历——我是个白种女人。不同人种间有着很重要的相似之处，并且在任何情况下，关系都会超越种族界限。

为什么绝对坦率对管理女性的男性领导者更难

大多数男性从小就被教育，对待女性要比对待男性“更加温柔”，但这种方式可能也会对他们的女下属不利。我以前的一位男上司，是我工作中认识的性别歧视最严重的人。相较于其他男同事，他尤其不愿意批评我，因为他非常害怕把我弄哭，虽然他把许多男下属都弄哭过却从未将其放在心上。我打赌，在工作中，女性哭的次数一定比男性少。虽然我没有看过这方面的数据，但是根据我的经验，男性和女性一样会哭。老板害怕批评团队中的女性，因为他认为女性更爱哭。这让我感觉他是带着怜悯和傲慢在轻视我们。

在这里，我不想过于苛刻。相比男下属，大多数男性不愿意批评女下属，当然他们并非厌恶女人。如果你发现自己也不愿这样做，那么不要捶胸顿足。只要记住，如果你是老板，管理好对眼泪的恐惧就是你的职责所在。同时，批评女人时不要手下留情，这也是你的职责。批评是一份礼物，你需要一碗水端平，送出这份礼物。

另外一个让男性难以用绝对坦率的方式对待女性的因素是性别政治。我最近和一个物理教授聊天，他的一名学生不了解二次方程的知识，他很震惊，于是询问这位学生她的知识体系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缺口，并提醒她立即补上这方面的知识。没想到这名女学生对教授的批评感到十分气愤，并在教师评价中给了这名教授很低的分数。

这并非由性别问题引起，关键的问题是这名年轻人像很多人一样，还不习惯批评。《大西洋》（Atlantic）杂志一篇名为《美国精神的娇惯》（The Coddling of the American Mind）的文章对这一现象进行了研究。但这名教授的一些同事让这种嫌隙变为性别问题，他们可能出于好意，但是有些太过敏感。于是，突然间对这个院校的教授来说，告诉物理专业的女学生需要学习二次方程变成了一件很冒险的事。

这种情况不仅对那个抗拒学习必要知识的女生不利，对她之后的女生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可以预见的是，从此该院校的教授变成了最不愿批评女生作业的人。然而，和男性一样，年轻的女性想要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取得进步，老师的批评必不可少，这名教授显然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这个场景描绘了高等教育中一阵反指导之风，这阵风也吹到了目前千禧一代工作的公司。如果因为害怕报复，老师或老板就不愿让学生或员工接触看起来“危险”或是“不安”的事，那么学校和公司都会蒙受损失。如果再与性别政治结合起来，女学生的学习就会受到很大影响。当前“校园对话”（或缺少校园对话）的基调是否会减少女学生的导师辅导以及学习机会呢？

这个二次方程的故事是极端的，但是稍微温和一些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这种事情不只会发生在大学校园，在中年人所在的互联网公司也会发生。

最近，我与一位关系很好的男性朋友探讨女性在科技领域的发展问题。他是一位工程师领导，我建议他询问团队中一位女性对这一问题的想法，这位女性是他培养多年的一名下属，她在事业上给了他很大支持。当我提出这项建议时，他感到非常惊讶，马上说：“我不能这么说！”

他是一个公正客观、对偏见极其敏感且希望消灭偏见的人，他甚至可以做到一些我做不到的事。然而，面对我的建议他还是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连他都无法与自己足够了解的女性展开一场关于性别问题的坦率对话，那么职场的现实情况会更让人沮丧。问题不在于他，也不在于为他工作的那个女性。我了解他们两个，我很确定这场对话能够顺利开展。问题在于围绕性别问题的整个社会环境令人焦虑不安，使得每个人都如履薄冰，逃避事实。

一位男性同事由于最近在工作场所围绕性别问题提出了一个重要且合理的观点，而卷入一场风暴。他所使用的词语被媒体断章取义，经过大肆渲染后，传遍了社交网络。这位同事致力于公平对待所有人，他会为女同事的职业生涯投入很多精力。但在这次混乱过后，他决定不再公开讨论性别问题。我不能责怪他。这是对绝对坦率以及职场内民众言论的又一次打击，在我看来，他的立场是正确的。

我们必须停止性别政治。

为什么对女性来说，性别偏见会使绝对坦率更难

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性别偏见都会使绝对坦率更加艰难。

一个女性深受其害的常见偏见是“伤人感情的陷阱”。

以下是关于“伤人感情的陷阱”我的个人经历。一天，我的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他询问我最近是否读过有关能力和亲和力的书。我确实没有。然后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一个女人越有能力，同事就越不喜欢她。和我一起工作的几个人不太喜欢我，可能是因为性别偏见。他没有让这些人重新思考自己的态度，而是试图让我变得更加亲和。

我认为他应该指出性别偏见的问题，而不是让我为妒忌我能力的人烘烤饼干去表示我有胜任工作的能力。但是我热爱自己的工作，我与坐在身边的男性同事都是好朋友。同时，在内心深处，我明白自己有时也会恶意侵犯他人，但我认为每个处于领导岗位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处于这个象限。另外，我自己也知道哪些同事不喜欢我，也知道为什么这会让老板抓狂，所以我尽我所能与他们言归于好（除了为他们做饼干）。

当老板又一次把我叫到办公室时，我十分确定自己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他说情况有所好转，但是他有一个能完全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全神贯注地倾听，想知道他的建议是什么。建议是降职。他解释道，这样一来同事就不会再嫉妒我的职位了，他们也会因此觉得我更有亲和力。不到三周，我找到另一份更好的工作，辞职了。

我很幸运。这件事并非发生在我职业生涯的早期，所以我有很多选择。如果这件事早一点发生，也许我会接受降职及其带来的痛苦。或者也许我会在没有其他工作选择的情况下辞职，中断自己的职业生涯。

Textio公司（一家文本分析初创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基兰·斯奈德（Kieran Snyder）对绩效评价做了语言分析，她发现当女性对他人发起直接挑战时（这是成功必经之路），就会有人批评她们“伤人”（这个词出现了很多次）。这些女性则会被其他女性和男性贴上“伤人”的标签。

斯奈德将自己的发现发表在《财富》（Fortune）杂志上，这引发了我所见过的几家公司最长、最富有激情的电子邮件对话。为什么这篇文章能够触动大家呢？我认识的许多职业女性都有过无数被称作“伤人”的经历，或者因为她们太有能力而受到排挤，并在情感和职业上都付出了代价。

让我们来看一个具体的例子，来理解为什么“伤人”这个标签阻止了女性的进步，即使在性别比例完全平衡的组织中也是如此。斯奈德的两个同事处于同一层级，以下是下属给他们的反馈：

·杰西卡很有才能，但我希望她可以不要那么伤人，她太强大了。

·史蒂夫很聪明，和他一起工作很棒。他需要再多一点耐心，不过谁不是呢？

这些评价会被转化为绩效评分，评分会影响晋升。由于杰西卡被称作“伤人感情的人”，我们假定杰西卡的评分会比史蒂夫低一点。从一个季度来看，这也许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一系列较低的评分最终会让杰西卡失去晋升的可能。即使评分不低，晋升选拔和成为领导者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亲和力。

当偏见在整个组织盛行时，女性领导者会受到很大影响。当偏见对每次绩效评分只会产生一点影响时，几年之后会发生什么呢？研究者针对这个假设做了模拟实验。如果性别偏见只会影响绩效评分的5%，且最初组织的初级职位中58%都为女性，最终的结果却是只有29%的领导职位被女性占据。^[3](www.daowen.com)

当然，这只是故事的一部分。我们来看看这对杰西卡个人的职业生涯会有什么影响。如果在职业生涯早期，尽管被贴上了“伤人感情”的标签，她最终还是会得到晋升，但是她会“落后”于史蒂夫一年。我们再快进5～7年，看看会发生什么。现在史蒂夫比杰西卡高两级。由于薪酬会随着晋升急剧增长，他现在的薪水也许比杰西卡高很多。如果史蒂夫和杰西卡结婚并且有了小孩，那么让我们猜猜谁的收入对家庭更重要？当小孩生病时，谁更有可能选择在家工作？

这对杰西卡来说甚至不是最糟糕的。我们来想象一下，如果她把“伤人感情”的反馈放在心上，并决定不再直接挑战她的下属。她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调整，以使自己更加亲和，代价是降低工作效率。她的行为原本是绝对坦率，却被不公正地控诉为恶意侵犯。在此之后，她的反馈会倾向于过分同情或是虚情假意。作为领导者，这会导致工作效率降低。所以现在，除去性别偏见，她还需要处理绩效问题。在这个例子中，杰西卡永远不会获得成功。对于这种评价方式，她感到十分沮丧，她必须从受人欢迎和获得成功中做出选择，她认为这并不值得，所以辞职了。

这种形式的相互作用在我认识的每位女性身上都有所体现。尽管有些人斗争成功了，但这一过程中我们都很痛苦。我们必须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你能做什么

性别偏见这个问题是烫手山芋。许多男性，即使是真正想解决该问题的男性，也会做出这种可以被理解的决定：拒绝谈论任何与性别沾边的事，因为这不值得冒险。风险不一定来自同他们一起工作的女性，有时来自爱惹事、想借此发展自己的男性；有时来自过分热心的人力资源部门；有时来自法规制度，它在具体情况下可能是荒谬的；有时来自社交网站的压力，或者媒体的片面报道——这经常是记者期望能引起轰动的唾手可得的故事。

事情不一定会这样发展。在工作场所，人们如何采取措施给事情降温呢？以下是我的想法。

男性：不要对女性“手下留情”

如果你是男性，由于担心性别政治或者害怕面对哭泣，你正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对女员工手下留情，那么此时，了解女性对指导的看法会很有帮助，直接去问她吧。你可以尝试对她们解释绝对坦率的框架，在给予指导时，你可以告诉她们，“我要进行绝对坦率的对话了，并且我希望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的反馈的”。然后让她评估你的赞美和批评。（即使你不担心性别政治，弄清楚这一点也是个好主意！）这件事对某些人来说很简单，对另外一些人则很难。

女性：要求批评

同样，如果你是女性，并且担心你的男性老板会犹豫是否应该批评自己，那么让他知道你需要更多反馈会非常好。

试着说出这样的话，“我该怎样做，才能让您更轻松地对我绝对坦率”或者“我担心您过于注重我的感觉，而不愿提供能够让我进步的反馈”或者“我最希望从您那里得到的就是您的真实想法”。然后，停下来，默数6个数。习惯这种不适，尽你所能从男性同事或者老板那里得到绝对坦率的评价。回顾本书中寻求指导的章节，然后加倍努力！

男性和女性：当感到一个女人“太有侵略性”时，你应该考虑的事情。

在给予这样的反馈之前，请你尝试这些策略，确保自己不要落入能力/亲和力的陷阱。不要认为你是女人就不会落入这样的陷阱！遗憾的是，我发现男性和女性会犯同样的错误。

转换性别。如果是男性做了一件与女性完全一样的事情，那么“你太有侵略性”的批评会不会变为“你真的清楚如何把事做好吗”。想象一下团队中某位男性做了和这个女性一样的事情，你会如何反应？如果反应不同，那么你就落入了陷阱。

我认识两位即兴表演的演员，他们通过角色扮演来帮助硅谷中一些公司的员工练习如何给予良好的指导：在角色扮演中，他们都会对“老板”使用“该死的”这个词。参与者有男性和女性。当女性演员说出这个词时，他们会表现出自己受到极度冒犯的样子；当男性演员说出这个词时，他们却对此感觉毫不惊奇。在表演过程中，一位女性参与者，根本没有注意到男性演员使用了这个词语，但是当女性演员说出这个词时，她大喊：“我要炒了这个女人！”

更具体。类似“你太有侵略性”这样的反馈太过抽象，因此这会让你落入伤人感情的陷阱。如果你对这件事本身的描述可以更为具体，那么你就会清楚究竟是事件本身真的存在问题，还是你工作中存在无意识的偏见。

不要使用带有性别色彩的语言。注意你的用词，你会不会对女性使用那些很少应用于男性的词汇？比如“伤人”、“无理取闹”、“厉声厉气”或者“飞扬跋扈”。如果你经常使用这些词汇，那么你很有可能会落入陷阱。在与迪克·科斯特罗一起工作时，我最感激他的一件事就是他会质疑“伤人”这类词的使用，尤其是在绩效评价中。他经常会注意到我都会忽略的细微差别，当他听到不适宜的性别化词语时，他总是会说出来。

永远不要说“更亲和一些”。确保问题的解决方式是给予这位女性具体的建议，让她改变行为并且变得更富有成效。记住，即使性别偏见是生活中的事实，作为老板，你也不能建议女性应该如何在偏见中生存，你的工作是帮助整个团队识别并消灭性别偏见，以创造公平的工作环境。在这种环境之中，不公正的偏见不会影响任何人的职业生涯。

如果你是女人，当有人说“你太伤人了”时，你应该考虑的事情。

在回应你太有侵略性/太伤人等言论时，请你考虑以下5条经验法则。

永远不要停止直接挑战。很多情况下，被认为太伤人（或是更糟）的女性得到的建议是停止直接挑战，这几乎永远是错误的答案。你必须直接挑战，才能取得成功。

个体关怀——但要杀掉办公室里的天使。很多情况下，为了在工作中向“个体关怀”这个维度前进，女性会花费很多精力，或者致力于成为办公室的天使，成为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的具体化范例。然而，自我牺牲绝对不是展现关怀的有效方式。如果你不想，那么你完全不需要烘焙饼干、买咖啡、复印或是为自己的衣着投入大量时间和金钱，因为与此同时，旁边的男性正穿着牛仔裤和公司T恤！

能力/亲和力的研究不能得出你受到欢迎的结论。记住：有时，你可能确实粗暴无礼。不要成为办公室里的天使，但是你确实也有可能不小心伤害了别人。

溜须拍马和阿谀奉承是错误的行为，但这不意味着对立的事情就是正确的。我指导过的许多女人都犯过和我一样的错误，即我在第2章中所犯下的错误：给拉里发送了一封“乱七八糟”的邮件。她们对团队绝对坦率，却对老板恶意侵犯。我没有研究什么能够证明这种情况对女性来说更为常见，但我在生活中见过许多这样的事。

不要看不起男性。我告诉我的父亲，作为避免能力/亲和力陷阱的方式，老板让我降职。父亲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便向他讲述了现在臭名昭著的海蒂/霍华德·罗伊森的例子。一位商学院的教授对不同的两个班级进行了同样的案例研究课程，案例展示了现实生活中企业家海蒂·罗伊森的真实行为。但是他在其中一个班级改变了主要人物的性别。当他对学生进行调查时，学生向他表示他们认为海蒂和霍华德都很有能力，但是海蒂是个恶人，而霍华德是个很棒的人。这真是让人崩溃。

父亲告诉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和许多很有侵略性的女性一起工作过，她们原本不需如此。”父亲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之一，他理解我的抱负，支持我职业生涯的每一步。我10岁那年想成为一名宇航员，得知这件事后，父亲每晚都带我到外面用望远镜看星星。但是他的智慧和爱，以及他对我成功的渴望并没有消除他的无意识偏见。他仍然掉进了能力/亲和力的陷阱。我又向他解释了一遍能力/亲和力的陷阱，这次我们笑得特别开心。幸运的是，他是我的父亲，我明白他对我关怀备至。但如果是另一个人，我也许就会犯下基本归因错误：将他归为无可救药的人、厌恶女人者、性别歧视的浑蛋或者给他一些其他绰号。不要这样做，这不会帮助你解决问题。你要做的是保持直接挑战并且展现你的个体关怀，直到他们明白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