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伤人
举一个批评的例子。曾经,我有一位同事,我们就叫他“内德”吧。他在刚接手团队时,组织了一场聚会,要求每个人都穿上自己的民族服装。这个公司的文化有些古怪,所以参加聚会的人都穿了奇装异服。内德作为一个新人,并不了解这种文化,穿了一套昂贵的无尾晚礼服。可能他觉得自己的穿着过于正式,与大家格格不入,于是很不自在。为了缓解这种不安,他开始进入一种有失身份的模式。他走向我的一位朋友,也是他的直接下属(这个人打扮成了爱尔兰民间传说中的小妖精模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大声喊道:“我说穿民族服装,不是让你穿得像个傻瓜!”
我们很容易把内德当成一个浑蛋,但这正是绝对坦率教我们应该避免的一种基本归因错误[2],批评他人的内在特质而不是外在表现不会促使他人做出改变。为什么内德没有做出改变呢?因为没有人试图去挑战他,他也不用被迫去学习。于是,他的可恶程度与日俱增。
不得不承认,就这件事情来说,我也是沉默的大多数。当内德对我的朋友说他看起来像个傻瓜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但什么也没说。这件事过后,我也没有和内德私下交流过。为什么呢?因为我已经把他看作一个浑蛋了,认为这样做不值得,所以我也犯了基本归因错误,我的行为就属于“虚情假意”。对于这点,我至今仍感到羞愧。如果有人需要“绝对坦率”这剂良药,这个人就是内德。
记住,恶意侵犯是一种行为,而不是一种人格特质。没有人永远是可恶的浑蛋,即使像内德这样的人也会改变。所有人都可能产生恶意侵犯行为,包括我在内。扪心自问,我不是个浑蛋,但有一次我也恶意侵犯了他人,表现得像个浑蛋。
在加入谷歌的几个月后,我与拉里·佩奇有过一次争论,是关于一项政策的实施方法。因为内心的挫败感,我给包括拉里在内的30个人群发了邮件,写道:“拉里声称他想把这个世界的信息组织起来,但他的政策是在生产‘乱七八糟的网站’,将这个世界的信息弄得杂乱无章。”接下来,我在邮件中暗指他的目的只是增加谷歌的收入,而不是为用户做正确的事。(www.daowen.com)
如果拉里是在为我工作,我绝不会发送如此无礼、苛责的邮件,而是会私下询问他为什么要推行一个看起来与谷歌理念相违背的政策。如果我认同他的理由,那么事情就会继续推进;如果我不认同,我会私下解释他的做法如何与谷歌的原则不一致,并且试图表示理解他的理由。但这些我都没有做。当然,如果我做了这些事,就会发现他的理念不只是领先了我一点点,而是一大步,我甚至连事情是怎样运转的还没搞明白。
为什么我会对拉里做出这种行为呢?部分原因是我相信谷歌不喜欢溜须拍马和阿谀奉承的人,至少我不会那样做。但我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即没有把拉里当作一个普通人,而是将他视为英雄人物——我可以对他随意进行攻击而无须接受惩罚。实际上,不论地位和职级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基本尊严。但这绝不是拉里不接受批评的理由,因为我曾见过他与马特·卡茨的对话,这让我意识到批评是不需要咄咄逼人的。
与拉里的这件事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充分说明了如果做不到个体关怀,批评会如何变成恶意侵犯。我曾经也想过这是否说“向权力说真话”,可以归为“绝对坦率”,但其实不是。这是典型的“当面伤人”,虽然比背后中伤要好,但仍然很糟糕。
自我反思后,我认识到我的第一个问题是狂妄。我刚刚加入这个公司,对于谷歌的运转方式还不了解,也没有弄清拉里为什么会持有这样的立场。相反,我只是提出了很多假设并由此得出结论:拉里更关心赚钱而不关心谷歌的真正使命,最后的结果证明我的看法完全是错误的。此外,由于我没有理解拉里所表述的深层问题,我提出了很多没用的建议。我的另一个问题是,我是在公共论坛里批评的拉里,而没有选择更有礼貌的方式,即私下沟通。最糟糕的是,我把这个问题个人化了。我本来应该探讨AdSense的政策,却攻击了拉里的个人品质,还隐晦地指责他的贪婪和虚伪。在接下来为谷歌工作的6年时间里,我发现拉里没有以上任何一条缺点,他处事公平而且始终如一。所以我当时所犯错误的重点是,不应该谈论拉里的个人品质。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我当时的做法都是对人不对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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