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源

阳光很好，我躺在“三味咖啡屋”里懒懒地晒了会儿太阳。

这是我在WISE的第三个年头，还未入夏，据说未来几天温度会达到32℃。扫了一眼窗外，大晴天，一周以前还阴雨绵绵，温度还徘徊在15℃左右，厦门的天气犹如随机游走模型。

我记得2012年刚来报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12级国际班刚成立那几天，大家坐在一起，被军训弄得黝黑，聚堆闲聊，还不认识的我们相互问着名字。那时候觉得，大三大四，保研出国，都是模糊而遥远的事物，如同大雾天看远方驶过的游轮，雾灯的黄光弥散开来，你站在海岸边，揣测着船的轮廓，心中思绪如同涨落的海洋。

白驹过隙一样的日子，间或有印象尤其深刻的瞬间。在WISE三年了，用英文上课、写作业、做presentation早已成了常家便饭，其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泡过图书馆，刷过夜，做过一点点学术，也出国交流了一段时间。新学期开始，还是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每天背着电脑来往于宿舍、教室和学院之间，偶尔想想未来、头顶的星空和脚下的石板路。时间的流逝是没有声音的，但你的确能感觉到，就像默片里浩浩荡荡的风。

我经常会觉得来到厦大再进入WISE是件很幸运的事情，这首先是出于一种情结。我是很有些理想主义的，即使如今毕业生竞争激烈、淘汰残酷，也对大学生活存有一份特殊情结。我认为这四年就是应该过得自由而有序，多做些所谓“无用”之事，读些“无用”之书，不管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什么事情都去尝试一下，什么体验都去经历一遍。与我亲身到访的国内其他高校相比，厦大确实给我提供了这样的氛围，WISE在这种基础上则更进一步。去年与来自德国的WISE研究生闲聊，他提到“I feel even more degage in here than my home”，我虽不了解他在德国的状况，但我对这句话中所表达出来的观点深深认同。

再者是WISE的全英文授课。这在刚刚入学的时候是颇有些困难的事，几百页的课本读起来很慢，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理解内容。然而语言就是在频繁的使用中得以提高的，而高层次的英语水平带来的优势与便利几乎贯穿在生活的各个方面：更高效地阅读paper，更自如地用口语交流等等。很多人为之头痛的语言关对于WISE的同学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正所谓“当局者迷”，寻常日子里我们大概不会发觉，但我上学期在国外交流时，有几门课的阅读量很大，有的老师语速还很快，当每天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必须用英语与世界交流的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WISE的英文环境究竟有多么重要。(www.daowen.com)

我有个不大不小的缺点——特别不擅长记人名，明明介绍过好几遍了，再见面还是认脸不认人。我本以为大学里“班级”的概念更加松散自由，必定得花更长的时间才能熟悉每个人，然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三年来，从集体出游乐哉、悠哉，到男生节、女生节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全家桶的古老风俗，数不清的表情包……WISE 12级国际班在一起做过许多事。我经常会想，海边小城，放肆的年纪，还未曾有诸多束缚，自由自在的日子，每天都是鲜活的阳光与大雨——能与大家在此时在此地在一起，大哭大笑、你拥我挤、浩浩荡荡地扫过大街小巷，挥霍不同版本、不计其数、不可忘怀的青春，那种整个人与他人紧紧连接在一起的感觉，每一次喜怒哀乐，我都能感受到，每一种性格，都如此生动活泼——这是何等程度的幸福？算来明年夏天，大家要各赴前程的时候，我又得咬几次牙，下何等的决心才能把这四年细细地收拾打包，贴上封条？

王家卫的《一代宗师》中有一句话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韩愈的《猗兰操》中有一句话叫“我行四方，以日以年”。2015年，厦大建校九十四年，WISE成立十年，WISE国际班历经四届。即使明年我离开，即使又一个十年过去，我怕是也无法忘记我与厦大、WISE和国际班一起度过这辈子的二十至二十五分之一，个中滋味，能言说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那最感动的友谊、最深刻的爱、最铭心的思念，统统都无法言说。

只是有时候，总在尝试着，想让你知道。

其实你知道的。要知道很多很多年以后，那些遥远的往事，会常常像对错焦距一样，我们想了半天，最终也只能记得那种暗黄的斑驳底色。但你一定还会记得，越是无法表达的情感就越不容易遗忘，我猜我们都会记得。

心中余音犹未绝的故事，与前面漫长而未知的岁月。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行四方，以日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