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参军方面来说,在“军民割裂”时期,一方面,由于军工产业在位企业的技术优势、资本优势,潜在企业容易望而却步;另一方面,由于国家出于国防安全以及该产业本身自然垄断的产业特征考虑,严格限制航空航天产业的民营企业准入,故而形成了政策壁垒。因此,对于航空航天产业的民参军来说,政策壁垒形成了第一道关卡,将潜在进入企业拒之门外。而军工集团内部之间业务相互分开,几乎没有竞争,这一阶段市场性壁垒根本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转型经济中政府对特定行业的管制,在提高民营企业管制性进入壁垒的同时,显著弱化了市场性进入壁垒。也就是说,对于航空航天产业的在位企业来说,由于政府政策的限制,民营企业无法进入该产业,因此在位企业缺乏必要竞争,长期以高额的垄断利润占领市场,这也正是目前政策将“军民融合”提上国家战略的一方面原因。适当的消除政策壁垒,引入竞争,将会使市场壁垒更多地发挥作用。另一方面,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和市场经济的发展,民营企业体制灵活、对市场反应灵敏、创新能力强的优势渐渐显现出来,并且,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民营资本实力雄厚。而在信息产业的发展方面,部分民营企业在技术上也早已占据了绝对的领先地位。2007年,国防科工委《关于非公有制经济参与国防科技工业建设的指导意见》为民参军指明了方向。军工市场前景非常广泛,现在军民深度融合战略打开了军工产业的大门,军工领域吸引了大量的民营企业和民营资本进入。到2017年,我国有2 054家单位取得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证,其中非公有制企业717家(一类许可50家)。
面对长期相对封闭的军工行业和“兵强马壮”的国有军工单位,民营企业的“参军”之路非常不易。政策壁垒有所消解后,市场壁垒则成为主要障碍。必要的资本量、强大的技术壁垒都是必须克服的问题。军工领域广泛的前景和利润空间吸引了众多民营企业和资本进入,他们在技术和实力上达到了和军工企业竞争的程度。但是也必须看到,这些企业大多还是在与现有的军工企业进行合作,或是作为下游企业来制造配件。而且,即便如此,能够进入军工行业的依然是少之又少,整个过程都会有军队需求方全程监督,并且产品要经历论证、研制、试验多个阶段,验证时间长、投入大,对于企业来说前期投入成本增高,经营风险也因此加大。与军工企业相比,参与军品科研生产的非公有制企业普遍存在企业规模偏小、科研生产开发能力弱等问题。他们多是在某一方面拥有特色产品,或者在一两项技术上具有竞争优势,随着军品研制需求的变化,其在预研能力、后续产品研发能力和系统集成方面就显得比较弱。在推进军民融合的过程中,很多企业看到军工市场巨大的潜力,但能够有资格获得“四证”,能够从技术上超越军工产业原有技术或是填补空白,资本量能够支撑得起军工产品前期的沉没成本、研制成本、研制周期、成本回笼周期的寥寥无几。所以,能够真正实现进入国防工业并且取得订单实现盈利的民营企业还是少之又少。
西安天和防务公司的民参军历程非常有代表性。西安天和防务技术股份有限公司最开始的“参军”是从连续波雷达开始的,这一块是军队有迫切需求,但是当时的军工科研院所均没有涉足的领域。经过了解之后,天和防务整合了西安高校、社会上的先进技术资源,研制出填补市场空白的产品,也因为这一技术获得了军方的认可,才在接下来获得了国家二级保密资格单位认证,并获得军方订单。此外,其进一步联合中国民航大学、深圳大学ATR实验室、中国民用航空东北地区空中交通管理局、四川九洲电器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中航通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等五家单位,成功申请国家科技部科技支撑计划“中国民航协同空管技术综合应用示范”重点项目课题——通用航空综合运行支持系统。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军工领域,并越来越多地参与军工生产,同时,由于资本和技术的累积,也更多地获得了共同研发制造的机会。
另一家民营企业西安三角防务股份有限公司的主营业务是航空、航天、船舶等行业锻件产品的研制、生产和服务,为中国军用和民用航空飞行器提供包括关键的结构件和发动机盘件在内的各类大型模锻件和自由锻件。确切地说,是军用新一代战斗机、新一代运输机、新一代直升机结构件和发动机盘件。该公司抓住了军民融合式发展的机遇,通过自主创新,生产出了包络体投影面积达5.4 m2的国内最大的超大型钛合金整体框锻件,突破了钛合金锻件组织性能均匀性控制和批次稳定性控制等关键技术,成功开发出满足重点型号飞机和发动机应用需求的关键钛合金锻件,各项性能水平处于国际先进水平。在高温难变形材料加工方面,先后生产出了多个牌号、投影面积达1.2 m2的航空发动机、燃气轮机用盘类模锻件,突破了高抗力、难成型、大型高温合金盘类锻件的生产,解决了高温合金锻件晶粒度控制、组织均匀性和力学性能均匀性控制等关键技术。该公司已经成为民间资本进入航空和军工制造领域的典型企业,今后会进一步加大在国防军工领域的投资并购,极有可能成长为国内军民融合发展的领先企业。(www.daowen.com)
可以看到,民营企业要想进入军工市场,必须要打破壁垒、消解壁垒,在技术方面要弥补空白或是超越现有企业,甚至要达到国际领先水平,才能够在与原有垄断国企的竞争中拿到订单。正如上文中天和防务在关键时期克服了技术难题而争取到了军方订单,而三角防务则是在技术上自主创新达到了国际领先。另外,我军现代化需求很大并且民用技术颇有优势的信息化领域在民参军上有着强大的技术优势,因此,信息产业的民营企业想要进入军工领域则在技术壁垒方面存在先天优势,这也是军民深度融合的重要领域。其次,在资本方面,也需要自带强大的资本加持。三角防务注册资本达到44 595万元,股东里有自然人股东,也有国企和政府部门,以及民营投资公司,数十个股东共同出资才完成了如此庞大的资本累积。另外,现在军民融合基金和越来越多的IPO以及上市公司并购带来有利的资本支持,这也是破解军工领域资本壁垒的有效方式之一。
军工企业对于军品供应商的要求非常严格,必须达到其稳定性、安全性、高效性等标准。因此,承担武器装备科研生产任务的单位一般应取得武器装备质量管理体系证、武器装备科研生产保密资格证、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证和装备承制单位资格证,合称“四证”。现在,随着军民融合战略深入推进,政策正在逐渐简化,武器装备质量管理体系证和装备承制单位资格证实施两证合一,武器装备科研生产保密资格证和武器装备科研生产许可证实施两证会审,装备采购中公开招标越来越多。两证虽然对企业来说依旧是一个非常高的要求,但这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政策壁垒。
在中国航空航天产业发展过程中,最开始的产业进入壁垒主要是政策壁垒,而市场壁垒几乎不发挥作用。随着军民融合的不断推进,政策壁垒不断降低,到现在则是以政策壁垒为主而市场性壁垒为辅的状态。在我国特定的转型经济条件下,垄断企业本身具有的政治资源和超额利润的吸引,让在位企业很容易寻求进一步的政策管制保护,而不是通过建立市场策略性壁垒来抵制新进入企业。对于现阶段我国的经济体制状况而言,在民营企业进入垄断行业的研究中,政策壁垒的重要性超过了市场壁垒。
政策壁垒对市场壁垒有一定的替代效应。这种替代效应表现在内容和作用上。从内容上说,政策壁垒如目前“四证”的要求,本身包含了对进入企业生产能力、资本、技术等的要求,这从内容上替代了市场壁垒如技术壁垒、必要资本量壁垒等的要求;从作用上说,政策壁垒的存在会削弱市场壁垒的作用,也为寻租、效率低下、竞争不足增加了可能性。当一个企业存在政府关系时,它可能更容易通过政策壁垒,而当它通过政策壁垒进入这个市场,由于市场的竞争不足,导致其面临的市场壁垒被减弱了。当市场被政策壁垒保护起来时,在位企业之间的竞争大大减弱,市场壁垒无法发挥其本身的作用。也就是说,存在着这种可能性,进入企业并不一定会是市场上资本实力、技术实力最强的,由于这种政策壁垒对市场壁垒的替代作用,让较弱的企业进入了市场,而更强的企业却无法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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