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法国的非传统工业模式与先进技术发展

法国的非传统工业模式与先进技术发展

时间:2023-06-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所有较早进入工业化的国家中,法国的发展模式是最“离经叛道”的。当经济指标折算为人均值后,法国的成绩可以说相当不错。法国虽称不上煤炭短缺,但由于先天资源并不富足,再加上其煤矿自身的一些特点,使它的煤炭开采成本高于这些国家。在技术方面,法国不仅不落后,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先进。法国的现代经济增长是从18世纪开始的。萧条之后,法国以比18世纪经济发展更快的速度迅速复苏。

法国的非传统工业模式与先进技术发展

在所有较早进入工业化的国家中,法国的发展模式是最“离经叛道”的。这一事实也导致从19世纪起一直到现在产生了大量探讨法国经济的落后和停滞问题的学术著作。直到最近,新的经验研究和理论透视表明,早年的这些争论其实都可能是基于一个错误的命题。尽管法国的工业化发展模式与英国以及其他早期工业国不同,但其成果并不逊色,从人民生活福利的角度看甚至要更胜一筹。不仅如此,从观察后进工业化国家的成功经验和发展模式来看,法国的道路也许比英国更“典型”。

要解释这个似是而非的现象,有必要考察一下经济增长的基本决定因素。以法国为例,19世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统计上一直很低的人口增长率。当经济指标(国民生产总值工业总产值等)折算为人均值后,法国的成绩可以说相当不错。第二个因素和资源有关。在英国、比利时乃至美国、德国的工业化进程中,丰富的煤炭资源起了极大的作用。法国虽称不上煤炭短缺,但由于先天资源并不富足,再加上其煤矿自身的一些特点,使它的煤炭开采成本高于这些国家。而这又对其他采煤业相关产业,如钢铁业产生深远的影响,关于这点我们会在后面进一步探讨。在技术方面,法国不仅不落后,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先进。法国的科学家、发明家、技术革新专家,在不少重要领域都处于领先地位,如动力学(包括涡轮机电力)、钢铁(平炉炼钢法)、铝、汽车和20世纪出现的飞机。社会制度这一因素对经济的影响很难衡量;像在第八章提到的,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帝国为大多数欧洲大陆国家的工业化提供了全新的社会环境。但在整个19世纪发生了太多重要的变革,为方便起见,我们把这方面的分析留到其他章节专门讨论。

法国的现代经济增长是从18世纪开始的。把视角扩展到整个18世纪,在总产出和人均产出上法国和英国大致持平,甚至法国会更高一些,即使它的人均产出在初期和尾期都略低一点。然而到了世纪末,英国发动了棉纺业的“工业革命”,法国却正处在法国大革命的炮火洗礼和政治动荡中。而这一点正是后来影响两国在19世纪的各自不同境遇的重要因素。从1790年到1815年的25年里,除了《亚眠条约》(Truce of Amiens, 1802—1803年)带来的短暂和平之外,法国几乎一直处在拿破仑的这场所谓的第一场“现代”战争中,征兵消耗了大量劳动力。在战争期间对产出的需求不断扩大,但技术上只是吃老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步。尽管棉纺业出现了纺纱机设备,又改进了一些蒸汽发动机,但至为重要的冶铁和化工业却陷入了技术进步的僵局。英国于1793年也卷入了战争,但它因征兵引起的劳动力流失远比法国要小,因为它将除了伊比利亚半岛以外所有的陆地战争都交给了盟国。英国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海上交通便利,控制大片海域(也是出于地理位置原因,法国被阻断了通向海外市场的道路),因而英国的出口量急剧扩大,进一步加速了主导产业的技术现代化。

战后西欧大陆各国进入经济萧条期,英国也不能幸免。萧条之后,法国以比18世纪经济发展更快的速度迅速复苏。在整个19世纪里,法国国民生产总值以平均每年1.5%至2.0%的速度增长,这一点基本可以肯定,当然在数据统计上,尤其是前半个世纪的,可能有一些不确定因素。到了1871年至1914年间,更为充足和可靠的统计数据表明,国民生产总值以接近1.6%的速度增长,而英国和德国分别接近2.1%和2.8%。这些数据似乎说明了德国的经济增长比法国要几乎快一倍,英国则比它快了三分之一。然而在衡量一个国家经济的整体情况时只看这些数字可能会起到误导作用。为了增加可比性,把这些数据转换成人均值,法国是1.4%,德国是1.7%,而英国只有1.2%。换而言之,人口增长缓慢很大程度上使法国给人以整体经济增长缓慢的错觉。不仅如此,人均产值有时也会给人错觉,因为德国在19世纪中期经济发展相对迟缓,因而统计上的人均收入值的基数就很小,而且作为普法战争的牺牲品,法国的两个地区经济最为繁荣的省——阿尔萨斯和洛林,又于1871年割让给了德意志帝国

在法国的现代经济增长过程中起领头作用的工业产出(当然在其他工业国家也是如此),比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要快得多,据推算它应该在2.0%到2.8%之间。工业产值与总产值之间的差距不仅是由于估算方法(或估算人员)的不同,更因为估算范围内的产业数目不尽相同。前半个世纪直到法兰西第二帝国,作坊手工业和家庭手工业占了所有“工业”产值的四分之三,而这些产业的产出增长比现代工厂和新兴产业要缓慢得多,在某些时期甚至是彻底衰退的。因此把它们从指数的计算中去除后得出的结果自然要高。当然,我们也不能过分低估手工业的作用,因为正是它赋予了法国工业与众不同的特征。

虽然经济的整体表现十分良好,法国的经济增长速度也非一帆风顺(不仅仅是指那种任何工业化国家的经济都不可能避免的短期波动),在1820年至1848年,经济以平稳甚至快速的步伐前进,期间不时出现微小的经济波动。煤矿产量在1816年到1820年间每年平均不到100万吨,但在1847年却超过了500万吨,而煤炭消耗增长得更快。冶铁业采用了搅拌炉炼铁法,并开始转向焦炭冶炼。到了19世纪中期,100多座焦炭炼铁炉生产出来的生铁比350座木炭炉还要多,从而为重要的机械设备和机器制造业打下了基础。同期,机器设备的出口值与进口值比例为3:1。大量的新机器应用于国内的纺织业,尤其是蒸汽发动机和其他机器设备的最大用户的羊毛和棉纺业,同时也吸收了最多的劳动力,具有最大的工业附加值棉花的消耗量从1815年到1830年增长了5倍。羊毛的进口(除国内生产以外)自1830年起增长了6倍。甜菜糖提炼厂从1812年的1家增加到1827年的100多家。其他发展迅速的行业,如化工、玻璃、陶瓷和造纸,凭借其多样性和高品质一直遥遥领先。在这段时期法国还出现了许多新兴行业,有煤气照明、火柴、摄影电镀、镀锌以及硫化橡胶的生产等等。包括运河扩展建设、蒸汽船的引进、第一条铁轨的建成、电报网络开通在内的交通运输条件的改善,同步地使国内和对外贸易更加便利。而后者以当时的价格来估算,从1815年到1847年每年贸易额增长4.5%,再加上由于那段时期物价下跌,所以实际价值要更高。而且由于获得了国外的巨大投资,在此期间法国的对外贸易的顺差相当大。

1848年至1851年的政治和经济危机打乱了经济持续发展的节奏。企业与个人纷纷破产引发的金融危机使铁路建设和许多工厂濒临瘫痪。煤矿产量猛跌20%,铁矿石出口下跌得稍慢些,但1850年的出口也不到1847年的70%。1848年的商品进口下跌了近一半,直到1851年也没有完全恢复;同年的出口也略微下降了,但在后一年就成功反弹了。

随着1851年的政变和次年的法兰西第二帝国的成立,法国经济加快了复苏的脚步。1857年的萧条期后经济增长的速度已经有所放慢,但60年代的经济改革,尤其是自由贸易条约(见第十二章)和1863年及1867年的自由组织公司法又为经济发展注入了新鲜血液。1870年至1871年的普法战争使国家的经济和军事蒙受了创伤,但法国又以震惊世界的方法使经济获得新生。在1873年的经济衰退中,法国的损失比其他工业国要小,复苏速度也更快。到1881年底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经济增长。在这一期间,铁路网从3 000公里增至27 000公里,电报网络则从2 000公里增加到88 000公里。铁路建设直接或间接地刺激了其他产业的发展。19世纪50年代冶铁业完成了向焦炭冶炼的转型,而到了60年代和70年代,平炉炼钢法则降低了炼钢成本。煤炭和钢铁这两个行业的产量在这一时期增长了近4倍,煤产量达到2 000万吨,铁达到200万吨。因国内交通运输条件改善而源源不断涌入的国外投资使对外贸易蒸蒸日上,每年的增长超过5%。作为世界第二大贸易国,法国占世界总贸易额的比例从10%略升至11%。1851年到1881年是法国一个世纪以来财富和收入增长最快的一段时期,平均年增长率在2%到4%之间。

自1882年起,经济进入了更为漫长的萧条期,法国蒙受的损失是前所未有的。看上去和许多一般的经济衰退没什么大区别,经济萧条也是从金融恐慌开始的,但之后一系列因素使情况越来越复杂,时间也越拖越长:灾难性的疾病使酿酒和丝织业遭受重创的影响将近20年;海外投资因政府拖欠债务和铁路公司破产而损失惨重;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尤其是法国新制定的关税政策,以及与意大利从1887年起进行了长达12年的贸易战,对外贸易总体下跌,在长达15年的时间里徘徊不前;由于在海外市场失利,手工业发展停滞;资本积累在下半个世纪里达到最低水平。(www.daowen.com)

一直到世纪末,洛林矿区向外延伸,以及新兴工业的出现,如电力、铝、镍、汽车等,经济终于开始好转。即使不能和1851年到1881年时期相比,法国经济也已经恢复到了能与1815年到1848年的发展速度相媲美的水平。一个“美好时代”(La belle epoque)来临——法国人这么称呼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那几年——物质生活繁荣、文化无比昌盛的时期。尽管无法精确地进行计算比较,但可以相信1913年普通法国人的生活水准不差于其他任何大陆国家,甚至可能更高。

我们仍要继续讨论法国经济增长的模式的某些基本特征:城市化速度缓慢、企业的规模和结构,以及工业实力的能源。所有这些特征相互关联,也与之前已经强调过的两个因素密切相关:人口增长缓慢;煤炭相对稀缺。

在所有的主要工业化国家里,法国的城市化进程是最慢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总人口的增长缓慢,但农业人口比例、企业结构及地理位置也有一定的影响。法国的农业人口比例是所有这些国家中最大的:1913年大约有40%。这一点经常被视作法国经济滞缓的基本根据之一,但要理解这个数据背后的真正意义绝非如此简单。导致农业人口高比重有一系列因素,其中包括人口低增长率和城市化进程缓慢本身。人们经常忽略这一点:在20世纪初,法国是工业国家里唯一粮食自给自足的国家,因此一直处于出口顺差状态。

说到企业的结构和规模,法国一直以企业规模小而著称于世。1906年的统计数据显示71%的企业不雇佣工人;它们的“工人”——企业主或家庭成员,占了工业劳动力的27%。另一个极端例子是574家大型企业平均每家雇佣了超过500个工人,只占据工业劳动力的10%,占工业领域里挣工资工人的18.5%。显然,这些企业都是从事开矿、冶金、纺织或类似的行业,也有更多从事其他行业。在其他主要工业化国家里,这些行业里面都是些大规模的资本密集型的企业。在这两个极端中间,是大量中小规模的企业,吸收了大部分挣工资的工人。规模小至平均雇佣10名工人都不到的企业,属于传统的手工业,如食品加工、服装、木工,相反雇佣100名以上工人的企业主要从事现代工业——化工、玻璃、造纸、橡胶、纺织、采矿和冶金等。法国规模较小的企业还有另外两个重要特点:具有高附加值奢侈品工业)和地理位置分散。与英国、德国拥有作为重工业基地的大型城市不同的是,法国高度多样化的工业大量分散在小城镇、小村庄甚至农村地区。这种地理上的分散部分是由可便利地获得的能源的性质决定的。

正如之前提到的,图9-4清晰地描述出,法国是早期工业国中最缺煤的国家。20世纪初,尽管对已有煤矿的开采力度超过了任何国家,法国人均煤产量只有比利时和德国的三分之一、英国的七分之一。19世纪初,法国境内最重要的煤矿基本上(只有一个例外)分布在中部和南部的丘陵地带,远离市场,尤其是在铁路开通之前获取十分不便。尽管如此,法国仍然依靠这些资源建立了早期的焦炭冶铁业。从19世纪40年代起,比利时和德国的煤矿在南方大片煤矿区延伸扩大,从而推动了现代钢铁业的成长。同时,在整个19世纪里法国进口了其全部煤炭消费量的三分之一,但人均消费量只是其邻国比利时、英国和德国的一小部分而已(见图9-5)。

图9-4 1820年到1913年的人均煤炭产值。

图9-5 1820年到1913年的人均煤炭消费量。

为了弥补煤矿资源不足、成本较高的劣势,法国在能源方面比那些煤矿丰富的国家更注重利用水力。之前已经指出,即使是在英国,由于采用包括水轮机在内的技术革新,使水力能源直到19世纪中期仍能与蒸汽机在实际应用上难分伯仲。在欧洲大陆,尤其在法国和其他一些缺煤国家,水力能源的重要地位维持了更长一段时间。19世纪60年代早期,水力能源提供的马力是蒸汽机的近两倍,就总量来说更是持续增长到20世纪30年代(这还不算应用于发电上的数量,那是到19世纪90年代才开始兴起的)。但由于水力作为动力能源有其自身缺陷,继续发展必然有所限制。应用水力的最佳地理位置大多远离人口密集地区,因而用户数量相应受到限制。因此,水力作为法国工业化的主要动力来源,使法国形成了自己的独特模式:企业的规模小,地理位置分散,城市化程度较低。进一步探究可以发现,这些是许多缺煤国家的共同特征。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