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PCT国际申请与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影响机制分析

从微观上看，企业的专利战略决定了企业获取R&D超额利润的方式。有的企业构建专利组合，将获得专利使用费直接作为R&D和申请专利的目的；有的企业则通过在全球范围内组建专利战略联盟，创造高水平的专利垄断优势，专利战略联盟之间相互支付专利授权使用费，也会形成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孙海荣，2017）。从宏观上讲，PCT国际申请量代表了收取知识产权使用费的标的物数量，如果PCT国际申请量构成了知识产权使用费的主要来源，那么，随着PCT国际申请量的增加，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就会相应增加。PCT国际申请量也代表了一个地区创新能力在国际上受到的认可程度，创新能力的回报则体现在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高低。

在全球化与知识化并行的进程中，如果不具备强大的自主创新能力，就很难把握竞争的主动权。PCT国际申请的直接目的是为获取知识产权使用费收入，取得专利变现收益。目前，发达国家的研发投入高，发明专利申请量大，凭借专利所构建的竞争优势，形成了对高技术市场的高度垄断，以便从中获取超额利润。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通过货物贸易嵌入全球价值链，由于缺乏核心技术，并受到发达国家专利的钳制，创新受到抑制，被锁定在全球价值链的低端（张杰，2017）。这种格局下，发展中国家在国际竞争中需要支付高额的知识产权使用费，但是却没有收取知识产权使用费的能力。正因为如此，一个国家的企业构筑专利群和专利战略联盟的过程，就是增强竞争优势的过程，这个过程可能会伴随着知识产权使用费的增长。

当然，由于企业专利战略的多样性，企业没有将获得知识产权使用费作为R&D和专利申请目的的现象广泛存在，而知识产权使用费还包含商标、著作等其他知识产权产品的收入，因此，在PCT直接产生的知识产权使用费数据无法取得的情况下，观察知识产权使用费与PCT国际申请量的关系时，必然会受到各种混杂因素的干扰。

2.PCT国际申请与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横向比较分析

为了解世界各国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基本概况及其与各国PCT申请数量的关联，我们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数据库中的按区域分列的PCT申请量最多的34个国家为样本，收集了其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数据。剔除缺失出口额数据的样本后，共得到27个国家的样本，其统计结果见表2−1。样本中的国家的PCT国际申请总数、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总额和进口总额分别占全世界总量的95.0%、92.7%、69.8%，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表2−1　2015年各国PCT国际申请数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

续表

注：数据来源于WTO网站数据库、WIPO网站数据库。

从表中的数据中可以得到以下主要特点：

（1）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和PCT申请的区域、国家分布极不平衡。在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方面，美国是唯一的超级大国，2015年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全球占比为42.5%，排名第二的日本，仅为12.1%。在亚洲，2015年PCT排名第一的日本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为360.77亿美元，是同区域泰国的199倍之多。不同区域的差距更大，如2015年全世界PCT排名第一的美国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为1 262.12亿美元，是南非的1 225倍之多。美国和日本同样也是PCT国际申请的超级强国，2015年两者世界占比之和为46.6%，接近全球PCT国际申请总量的一半，而秘鲁世界占比仅为0.01%。同一区域之间的差距也十分明显，如亚洲的日本和泰国，2015年PCT国际申请量分别位列亚洲的第一和第十名，但前者是后者的335倍之多。

（2）整体而言，PCT国际申请量多的国家，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也比较多，两者呈现出一种正相关的关系。但是也有例外，PCT国际申请量少，但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较多，如英国PCT国际申请量与美国相比，是美国的9.3%，但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却占到了12.7%。

（3）2015年中国的PCT申请量全球排名第三位，但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全球占比仅为0.4%，全球排名第19位，这与其PCT国际申请大国地位不相符。

为了明确PCT国际申请量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之间的关系，本研究分别以PCT国际申请量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为两个维度，以两者的均值为临界值将各个样本国家划分为四个类型（如图2−1所示）。图2−1中纵横两条虚线分别为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和PCT国际申请量，以两者的均值为临界值将它们的散点图划分为四个象限，各个国家分列于不同的象限之中：第一象限的国家类型为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和PCT国际申请量均高于样本平均水平的国家；位于第二象限的国家为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高于样本平均水平，但PCT国际申请量低于样本平均水平；位于第三象限的国家为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和PCT国际申请量均低于样本平均水平的国家；位于第四象限的国家为PCT国际申请量高于样本平均水平，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低于样本平均水平的国家。从图2−1可以得出，处于第一象限为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包括日本、德国、法国；第二象限的为英国等老牌工业化国家，包括瑞士、荷兰；第三象限以经济发展水平较为落后的广大发展中国家为主，也包括一些发达国家，包括瑞典、马来西亚、泰国、秘鲁、阿根廷、巴西、墨西哥、澳大利亚等；第四象限为中国和韩国等新兴经济体。(www.daowen.com)

图2−1　2015年PCT申请量与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示意图

注：数据来源于WTO网站数据库、WIPO网站数据库。

3.PCT国际申请与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纵向分析

上述横向比较发现，PCT国际申请的数量差异能够在较大程度上解释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不平衡分布，说明了PCT国际申请对于成功以知识产权出口获取知识产权使用费具有重要作用。本节将进一步通过典型国家知识产权出口额和PCT国际申请数量的历史数据，纵向分析PCT国际申请对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增长的作用。

图2−2描述了四个主要知识产权出口国的PCT国际申请与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变化趋势，并与我国和世界整体情况作为比较。从变化趋势上可以看出，PCT国际申请与知识产权使用费具有密切的关系，两者的平均线性相关系数达到了0.95。从全世界范围来看，2006到2015年PCT国际申请量除2009年有略微下降之外，整体呈现明显的上升态势，年均增长达到了3.1%。PCT国际申请量从2006年的149 641件到2015年的218 000件，增加了约1.5倍，较十年前有了很大的增长。全世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从2006年的1 821.78亿美元增加到了2015年的2 973.21亿美元，增加了约1.6倍。受2008年全世界金融危机的影响，2009年全世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下降了3.8%，但从2006到2015年年均增长率达到了5.4%。除2015年有小幅下降之外，全世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与PCT国际申请量的增长趋势基本相吻合。

各个国家面临着不同的发展情境，高新技术水平层次不齐，这也反映出PCT国际申请量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之间关系在各个国家之间的变异性。为了便于比较分析，特选取了五个制造业大国：美国、德国、日本、韩国、中国，这五个国家分处于不同的创新发展阶段，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美国的PCT国际申请量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两者都排名世界第一，是典型的高PCT申请、高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国家。从2006年到2015年，美国的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除2009年有略微下降之外，始终保持着稳定的增长，绝对额增长了1.5倍，年均增长率达到了4.9%。在PCT国际申请量方面，从2006到2015年美国年均PCT申请量增长率为1.5%，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从2007年开始，美国的PCT国际申请量开始出现下滑的趋势，2009年降幅一度达到了11.7%，2010年左右触底，2011年开始逐步回升，2014年再次到达了顶峰，可以说是经历了一次“过山车”式的发展。PCT申请量的发展变化经历了比较大的波动。可以看出，PCT国际申请量和知识产权使用费的相关度较低，两者的相关系数为0.54，这主要是由于美国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上游，尤其在高新技术领域的核心关键部件上，处于一个强势的输出国地位，因此其PCT国际申请量受到金融危机冲击的时候，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受到了较小影响。

图2−2　2006—2015年PCT国际申请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变化趋势

注：数据来源于WTO网站数据库、WIPO网站数据库。

2015年，德国的PCT国际申请量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世界排名分别为第四和第七位，也是一个高PCT申请、高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国家。2006至2015年，德国的PCT国际申请量年均增长率为1.0%，增长变化不是很大，但经历了很大的增长波动。2007—2008年，德国的PCT国际申请量增长率都超过了5%，受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2009年德国的PCT国际申请量下降了10.9%，2010—2011两年增幅又分别达到了4.5%、7.3%，可以说实现了一次V型反转。相反，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实现了较为温和的快速增长，年均增长率为11.9%。德国PCT国际申请量与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之间的线性相关度为0.42，两者表现出很大差异的发展态势，这主要是由于德国重视制造业，提倡工匠精神，主要以全球价值链的两头参与为主，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大多来源于制造业等基础行业，抗金融风险能力较强，而其创新模式更多的是“跟随式”的，受外界环境影响较大。

日本PCT国际申请量仅次于美国，也是一个高PCT申请、高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国家。2006年至2015年，日本的PCT国际申请量年均增长率为5.8%，绝对额增长了1.6倍，并呈现出S型的增长方式。2006年至2009年间增长较为缓慢，2010年开始加速增长，2011年增长率一度达到了20.8%，2014年又有所下降。在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方面，日本保持了年均7.3%的增长，但2009年有大幅的下降现象，降幅一度达到了15.6%，2010年又强势回升，升幅达到了23.1%，这也表明日本在技术密集型产业方面具有优势，是典型的出口导向国家，受全球金融危机影响明显。总体上，日本的PCT国际申请量和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的发展趋势相一致，两者的线性相关度达到了0.92，但对经济环境动荡的敏感程度不同。

韩国是世界上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国家之一，也是一个高PCT申请量、高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国家，两者的线性相关度达到了0.95，具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从2006年到2015年，PCT国际申请量保持了较快增长，年均增长率达到了10.7%，增长了2.5倍，同时其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也保持了较快的增长，年增长率达到了14.3%。从图2−2可以看出，与PCT申请量增长态势不同，其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表现出很大的波动性，尤其在2012年降幅达到了11.3%，2013年增幅又达到10.9%，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三星电子有限公司是韩国的支柱企业，也是其PCT国际申请的主要主体，2012年经历了与苹果的专利大战，受此冲击导致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大幅下降。

中国是新兴市场经济国家，是高PCT国际申请量、低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的国家，虽然两者的线性相关度达到了0.8，但两者的增长态势的差异比较明显，这可以从两者的增长率上面看出来。2006年至2015年，中国的PCT国际申请量年均增长率达到了25.9%，即使在受金融危机影响较为严重的2008年和2009年，也保持了两位数的增长。与PCT国际申请量不同的是，中国的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年均增长率为28.2%，保持了较高的增长速度，但从2008年开始表现出很大的波动性，如2008年增长了66.5%，2009年又下降了24.9%，其中最大增幅为2010年的93.5%，后又下降了10.5%，表现出一种“锯齿状”的增长态势。与中国的PCT国际申请大国地位不匹配，中国的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太少，如中国的PCT国际申请量为英国的5.6倍，但知识产权使用费出口额仅为英国的6.8%，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中国的自主创新能力正逐步增强，创新质量稳步提升，但创新成果的转化与变现水平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