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龙

慈利楚简出自慈利县石板36号墓^[1]，有《国语·吴语》《逸周书·大武》残篇，更多的是管子(简文中为“管志吾”)、宁越子的言论，当与《国语·齐语》有密切关系。

竹简出土时已降解、残损严重，没有完整简，据发掘报告，竹简的规格为:厚1～2、宽4～7毫米，保存最长者36厘米、短者不足1厘米，估计整简长45厘米，数量约一千支，字数共两万一千多字，文字毛笔墨书，部分字迹清晰。

据简文内容和书写特征，《逸周书·大武》有两种残篇，下文以“甲”“乙”分别标明。甲本22支，乙本13支，均是残简，形制不明晰。简序错乱，不能以之订正传世各本的文字和语句顺序，整理时简序编排却须以传世本为参照。

这里以《四部备要》本为底本，据以整理简文和排序。释文时不能辨识的字以“”表示，模糊不能确认字数处以“……”表示，残断处以“”表示，通假字和异体字以(　)标出正字。先列出《四部备要》本《大武》文字简称《备要本》，其下对应列出相似或相当简文。

《大武解第八》

武有六制:政、攻、侵、伐、搏、战。

〈甲〉1.二曰，三曰，四曰伐，……

〈乙〉1.兽、斗2.弌曰3.曰伐，五曰，六曰，七曰

按:《备要》本“六制”，简本明确为“七”，据〈乙〉4等简当为“七曰斗”。简本于每一词前多“曰”字，简文陈述时多以“曰”字提示引出所阐述内容，下文不再注出。

“”即“攻”字，〈乙〉9径作“攻”，“侵”简文为“”，“搏”简文作“”，“”从“夫”得声，“夫”古音在帮母鱼部，“搏”在帮母铎部，二字声母相同，韵部相近，例可相通。^[2]简文“弌”“弍”“一”“二”等数字，用字不一，后文不赘。

善政不攻，善攻不侵，善侵不伐，善伐不搏，善搏不战。政有四戚五和……

〈甲〉2.善(侵)不伐，善伐不

〈甲〉3.不兽(守)，善兽不(斗)

〈乙〉4.斗。善征不，善不，善不伐，善伐

〈乙〉5.不，善不兽(守)，〈乙〉6.兽(守)不，善不败。征

按:“甲”“乙”本较《备要》本均多出“善守不斗”。“战”简文作“兽”，“兽”义当为“守”，“善搏不守”义长于“善搏不战”，当以简文为确。^[3]“政有”〈乙〉6作“征”。

攻有四攻五良，侵有四聚三敛，伐有四时三兴，搏有三哀……

〈甲〉4.又(有)四(时)三兴，甬(用)七

按:《备要》本“搏有三哀四赦”之“三”，简文明确作“七”。

四赦，战有六厉五卫，六庠五虞。

〈甲〉5.厉五，甬(用)又(有)六四……〈乙〉7.六厉五，

按:《备要》本“卫”简文作“”，“”从“爻”得声，从“爻”得声之字上古音多在匣母宵部，“卫”古音在匣母月部，二字声母相通，韵部相近。“甬又(有)六四……”与《备要》本差别甚大，可能是《备要》本“六庠”的阙文，《汇校》卢文弨“后独阙六庠之目”，可惜简文残泐不能辨识。

四戚:一内姓，二外婚，三友朋，四同里。五和:一有天无恶，二有人无隙(郄)……

〈甲〉6.四曰同里。又(有)天亡(无)，二曰又(有)人亡(无)

按:《备要》本“无”简文作“亡”，“恶”简文从“口”。

三同好相固，四同恶相助……

〈甲〉6.三曰同〈甲〉7.和固，四曰同相……

按:“相固”简文作“和固”。“助”“”均由“且”得声，音同通假。

五远宅不薄。此九者，政之因也。

〈甲〉7.五曰远圫不尃，凡此九者，政止(之)因〈乙〉8.曰远居不，凡此

按:《备要》本“宅”简文分别作“圫”“居”，“宅”与“圫”音同通假，“宅”与“居”同义相通。据此《汇校》卢文弨等疑“宅”为“涉”，俞樾疑“远宅”为“远方”，刘师培云《北堂书钞》一百十四引“宅”作“泽”等，已是无据。《备要》本“薄”，简文分别作“尃”“”，音同。

四攻者，一攻天时……

〈甲〉8.一曰天(时)

二攻地宜，三攻人德，四攻行利。五良:一取仁，二取智……

〈甲〉9.曰兵利。五良:一曰取，

按:《备要》本“行利”，简文作“兵利”，《北堂书钞》亦作“兵利”。

三取勇，四取材，五取艺。此九者，攻之开也。

〈甲〉10.取，四曰取，五曰取，凡此九者，

按:《备要》“勇”简文作“”，“材”简文作“”，“艺”简文作“”，均为音同或音近相通。

四聚:一酌之以仁，二怀之以乐……

〈甲〉11.启。四聚:一曰甬，二曰

按:《备要》本“开”简文作“启”，当是后人避汉景帝讳改。据《备要》本“酌”，疑“”是“钓”。

三旁聚封人，四设围以信。(www.daowen.com)

〈甲〉12.三曰方取人，四曰

按:《备要》本“旁”“聚”简文作“方”“取”，均音同相通。“封”作“”。

三敛:一男女比，二工次，三只人死。此七者，侵之酌也。

〈乙〉9.曰亓内死，弍曰男女比，厽曰攻

按:简文“三敛”的顺序与《备要》不同，“(只)亓内死”多“亓”字，且排在最前。王念孙《读书杂志》:“只之言振也，振，救也。言救人之死，救民之死，非敬死之谓也……”“只其内死”当读为“振其入死”意颇费解。

四时:一春违其农……

〈甲〉13.四(时)，一曰

二夏食其谷，三秋取其割……

〈甲〉14.二曰飤亓釐^[4]，三曰取^[5]

按:“夏”作“”，“秋”作“”楚文字习见。“釐”古音在来母之部，“谷”古音在见母屋部，音声不协，义亦无可通。“”疑为“蓏”，《说文》:“蓏，在木曰果，在地曰蓏。”“釐”“”应有相同或相近之义，是比较寻常的物产且可食用。

四冬冻其葆。三兴:一政以和时，三伐乱以治……

〈甲〉15.(时)，二曰

三伐饥以饱。此七者，伐之机也。

三哀:一要不羸，二丧人，三摈厥亲。

〈甲〉16.厥(亲)，三曰厥身，

按:简文内容、顺序都与《备要》本不同，简文相当于二的“厥亲”，《备要》本排在第三。简文“厥身”似和《备要》本“丧人”意近。

四赦:一胜人必羸，二取威信复，三人乐生身，四赦民所恶。此七者，搏之来也。

〈甲〉16.四恋:一曰

〈乙〉10.，弍曰

按:“赦”古音在书母铎部，“亦”在馀母铎部，韵部相同而音母相近，音近通假。《备要》本“羸”各本作“嬴”。简文作“”。从“呈”得声之字古音均在耕部，“”与“嬴”声近而韵部相同，例可通假，据此可改《备要》本“羸”为“嬴”。〈乙〉10.“，弍曰”缀于“三哀”之后亦妥。

四赦民所恶。此七者，搏之来也。

六厉:一仁厉以行，二知(智)厉以道，三武厉以勇……

〈甲〉17.厉行，二曰厉道，三

按:“”，仁，楚文字习见。

四师厉以士，五校正厉御，六射师厉伍。五卫……

〈甲〉18.死厉19.厉左，六曰帀(师)厉士，五……

按:简文“帀厉士”，《备要》本作“射师厉伍”，简文“厉左”与《备要》本“校正厉御”文义不协。简文似乎较《备要》本多出数字，词语顺序也有差别，惜残灭多多，不得其详。

一明仁怀恕，二明知辅谋，三明武摄勇，四明材摄士，五明艺摄官。

〈甲〉20.曰明武，四曰

五虞:一鼓走疑，二备从来，三佐车举旗，四采虞人谋，五后动撚之。

〈甲〉22.恒志。五吴:一曰

按:“恒志”当属“五卫”，不见于《备要》本。

无竞惟害，有功无败。

〈甲〉21.六:一曰明命，二曰明耻，三曰明

按:此简是“六广”阙文。据“六”，《汇校》卢文弨云等所论之“庠”，当改为“广”。

(作者单位: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注释】

[1]发掘经过和墓葬出土资料见《湖南慈利石板村36号战国墓发掘简报》，《文物》1990年第10期；《湖南慈利县石板村战国墓》，《考古学报》1995年第2期；《新出简帛研究——新出简帛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文物出版社2004年版。

[2]见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下同。

[3]简文“兽”，我们释“守”，诸家研究者认为应该释为“战”。参见苏建洲:《读慈利楚简〈逸周书·大武〉三题》，《第四届简帛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暨谢桂华先生诞辰八十周年纪念座谈会论文集》，2018年，第195～201页。

[4]釐，苏建洲先生读为“麦”，甚是。见苏建洲:《读慈利楚简〈逸周书·大武〉三题》，《第四届简帛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暨谢桂华先生诞辰八十周年纪念座谈会论文集》，2018年，第195～201页。

[5]，苏建洲先生以为是“瓜”字的繁构，古音与“获”近，简文可读为“秋取其获”。见苏建洲:《读慈利楚简〈逸周书·大武〉三题》，《第四届简帛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暨谢桂华先生诞辰八十周年纪念座谈会论文集》，2018年，第195～20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