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家经常在工业革命产生的制度解释方面有各种不同的观点。莫凯尔(Joel Mokyr)认为英国技术成功的关键在于其微观发明具有比较优势。克拉夫茨(Nick Crafts)认为英国具有制度优势,例如专利制度、率先改善的运输条件、贸易体制,以及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创新扩散能力等。兰德斯(David Landes)则强调了新工厂制度的影响。诺斯(Douglass North)认为,重大组织创新可以解释技术突破和技术创新,他强调制度环境对工业革命的重要性:“到1700年,英国的制度框架为经济增长提供了一个适宜的环境……现在舞台已为工业革命布置就绪(诺斯 等,2009)5。”
重商主义的自由市场经济为工业革命在英国兴起提供了前提条件。斯密(Adam Smith)在《国富论》开篇即提出了劳动创造价值论。劳动价值论,在英国工业革命的具体内容即大机器生产的采用方面,打下了深深的印迹(韩忠富,1991)。斯密的“自由主义经济思想”为工业资产阶级提供了全新的理论武器,破除了重商主义的束缚,而且也对其制定经济政策产生巨大深远的影响。自由贸易政策的提出是建立在斯密对高度发展的工场手工业的洞察和对工业革命的科学预见的基础上的。这一理论的指导作用在英国工业革命乃至后来的工业化过程中得到了历史的验证。英国工业革命发生最早,其特点是始终自发和分散地进行,不像后来法国、德国等国,是在政府的积极支持下进行的。
与重商主义和自由主义经济思想相对应的是,专利制度、金融制度和税务制度等一系列具体制度的出台,有力推动和保障了工业革命的兴起。
1623年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颁布了钦定的《垄断法案》(TheStatute of Monopolies),现代专利制度正式确立,并逐渐扩散到其他欧美国家。专利制度是促进工业革命的重要因素。在此期间,公开披露的技术知识日积月累,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公共知识库,为工业革命的发生打下了坚实的知识基础。专利保护的排他性特征,也为技术与市场的互动提供了必要的制度保证(寇宗来 等,2009)44-48。以蒸汽机为例,瓦特并非蒸汽机的最先发明者,他是在纽科门式蒸汽机的基础上不断试错,并逐渐改进蒸汽机的运行效率。由于拥有改进蒸汽机的专利,瓦特得到了罗巴克(John Roebuck)、博尔顿等企业家的“风险投资”,这又促进了蒸汽机技术的市场化进程。
专利制度解决了商业机密保护下市场扩展与技术可占有性之间的内在矛盾。专利权作为一种无形资产,人们从中所获利润大小与市场容量成正比。正因如此,当英国确立专利制度之后,就极其有力地促进了创新技术和工业资本的结合,为企业扩张注入了强大动力。在专利制度下,人们对创新成果的独占性由法律所保障,上述项目会变得有利可图。对工业革命具有关键性的一些技术进步,如改进蒸汽机,就具有这样的性质。与此同时,为了申请专利,人们就必须将私有的创新知识披露为公共知识,由此形成的公共知识库又会极大地提高人们的创新效率。最终,借助专利制度,公共知识库存量与技术创新效率之间必然会形成一个相互加强的正反馈过程(寇宗来 等,2009)。(www.daowen.com)
由于专利制度的保障,也由于能提高生产力的新技术会带来十分可观的利润,于是有许多有钱人投资于各种发明创造。虽然不是所有的发明都能取得预期的成功,但是若某一种新技术发明能应用在生产中而提高生产效率,就会带来十分可观的利润,就如现在的风险投资一样。技术发明如滚雪球一般,一种新的技术发明出来,就会刺激发明另一种新的技术。比如珍妮纺纱机这种新技术,使得人们能纺出更多物美价廉的纱,那么将会产生更多的对棉花的需求,又为提高织布技术带来激励。生产上每个环节技术上的革新,都会刺激相应环节不断寻找新的技术革新,以便适应新的生产效率下的需求,如同链式反应一般。与此同时,技术发明与规范的市场经济秩序的建立是有关系的,社会制度的有序规范使得违反专利的侵权行为没有市场,只能通过技术创新。
除了专利制度,工业革命之前的英国还在实施国债制度。英国商人向政府放贷资金,从而获取高额利息。这也是英国资产阶级积累资本的主要途径之一。1694年,英国政府为了筹集资金,给予借款公司8%的利息及发行纸币的特权,于是英格兰银行宣告成立,这是英国的第一家银行。此后,英国银行迅速发展起来。1755年,仅国家银行就有12家。银行逐渐成为全国经济的重要杠杆,起到了收集社会资金,促进企业发展的作用,并逐渐控制了国家的经济命脉。在银行兴起的同时,英国的股份公司也出现了,仅1717年就成立了1800家之多。1698年,英国的股票交易所也开始营业,活跃了英国的经济。18世纪,英国的殖民地政策引发了多次战争,使英国国库空虚,公债不断增加。在七年战争结束时,英国国债已经增加到1.27亿英镑(王铭 等,2004)。资本家利用公债进行投机,获取高额利润。
英国以至西欧的法律传统,为以契约关系为依托而形成的法治社会打下了基础。这种以契约关系为基础的经济支配力,削弱和取代了政治支配力,大大降低了社会的交易成本,为工业革命及以后英国的崛起提供了政治法律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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