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有着尊重工程师与工匠的传统，2012年奥运会的开幕式上，英国莎士比亚戏剧演员扮演了工程师布鲁内尔（Isambard Brunel，1806—1859）^[2]，他作为民族精神的代表在开场时登上舞台，朗诵着莎士比亚的《暴风雨》，宣扬英国的工业革命对人类文明的重要影响。对这一问题，“默顿命题”认为是17世纪的工匠传统和培根所提倡的实验科学有力地推动了近代科学变革，并使科学更具实用价值。

因此，工匠传统在英国早期的科学发展中，甚至此后的工业革命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那么英国的工匠传统的源流有哪些？哪些因素推动了工匠技艺的进步？手工业如何影响了16、17世纪英国的科学发展？

1.盎格鲁-撒克逊的技术传统

早在公元7世纪，英国人就开始形成自己民族手工艺的传统，并且是以自己民族为主线创造了手工艺的传统。中世纪的英国人称金属工艺者为史密斯，如铜匠史密斯或金匠史密斯，这一传统来自撒克逊人。早期有一些锤制的作品来自埃及，后来在希伯来的文本中也有记录。金质的手工艺品反映了英国早期手工艺在印度等地的广泛传播。早期手工艺的传播还与教父圣·帕奇科对所有匠人的祈祷有关，这是英国手工艺运动崇尚中世纪宗教信仰的最早的历史根源。1350年，英国发现的最早的用金属浇铸的墓碑之一，上面有精美的十字架，还有祷文：保佑琼柯林的灵魂。中世纪的手工艺者常常受到行会和志同道合者们的保护（佩奇，1921）2。

盎格鲁-撒克逊人在中世纪早期还以宝石加工工艺的精湛而著称。这一时期，盎格鲁-撒克逊人、伊朗人和凯尔特人的宝石已经有金银丝线和镶嵌等各种各样的装饰。各种圆形或环状的装饰品在这一时期业已出现。以这些饰物为基础，不断扩展到镌刻、雕刻、纺织等手工艺的各个领域和门类。可见，由古至今，作为英格兰人主要来源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和凯尔特人都具有手工艺的悠久历史，并形成自己的伟大传统（于文杰　等，2008）126－135。

2.贸易、移民与技术转移

11世纪诺曼征服后，英国的对外贸易多由外国商人从事，他们从世界各地带来了丝绸、香料、沥青、红酒，同时随着手工业者来到英国，一些技艺也被传播了进来。

英国趁着英法百年战争与欧洲宗教改革，吸引了很多匠人西渡英格兰。羊毛纺织技术就是重要的案例。13世纪，英国的羊毛是意大利和弗兰德尔毛纺业不可或缺的原料，由于技术原因，这时候的出口还主要为羊毛制品的原材料，1273年羊毛出口为32743袋（汤普逊，1996）358。14世纪，来自尼德兰的职工为了躲避战争，大批移居伦敦、约克、曼彻斯特等城市，带来了新呢布毛纺技术。从此，英国转变羊毛出口的战略，纺织技术使得毛呢成为更受欢迎、利润更丰厚的外贸产品。在新呢布的带动下，相关的辅助性手工业也兴旺起来（Gwynn，1985）63－63。英国逐渐从一个羊毛出口国变成了羊毛进口国，这是一个极具历史意义的转变。

欧洲贸易的开放还带来了其他种类的技术移民。15世纪，低地国家首先在欧洲制造出有针眼的针，这时候英格兰的针还是一种粗糙的铁片碾压而成的。由于欧洲局势动荡，一些制针匠移民到了英格兰，带来了制针的新技艺。先用锤子将方形小钢棒锻造成圆柱形，再将钢棒穿过抽丝烙铁的孔，反复加热、抽拉、切割，然后压制针头，冲出针孔，硬化、抛光，最后再磨制尖锐的针尖（王斌，2008）。这一复杂的金属加工过程包含的技术细节与隐性知识（Tacit Knowledge）都跟随着工匠传播、引进到英国，并融合到此后英国的冶金、锻造等技术之中。

1440年开始，英国政府开始向外来人口征税，由此首次获得了比较详细的移民分布情况。这时全部外来移民达16000人，占总人口的1%，多切人（弗兰德尔人、荷兰人、德国人和不拉奔人）从事手工业，包括织布、制革、酿酒、制衣、玻璃制造等，法国人从事建筑业等，地中海地区的人则多数从医（Nicolson，1974）22—25。(www.daowen.com)

16世纪亨利八世在位期间，特别鼓励有技术的工匠移民到英国安家，如来自法国、德国和低地国家的军械工匠、枪炮工匠、盔甲工匠。他还积极雇用外来的应用数学家、仪器制作工、测量师等，使其中许多人成为永久移民。在他统治时期的外国移民还有荷兰织毯工、弗兰德尔织工、法国和低地国家的玻璃工等，他们通常居住在修道院附近的自由场所，可以避开城市当局的司法管理。由于数量日增，结果导致了1523年法令限制外来工匠人数，1529年法令限制他们的活动，规范其与社会工会的关系。1540年，英国通过了加强与外来移民永久居住权相关的法律，这些法令推动越来越多的外国工匠移居英国，只要按照1529年法令宣誓效忠，付出相应的费用就可以拥有永久居住权（刘景华，2010）。伊丽莎白时期，外来移民为英国带来许多新工业、新技术。如他们给英国带来了制陶、雕刻玻璃和印刷等技术，为伊普斯维奇带来了帆布制造业等（Rowse，1951）145。

外国移民对英国手工业等生产发展的作用有多大？19世纪的移民史家伯恩曾作了相当广泛的统计，认为移民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下述各部门；刘景华在《外来因素与英国崛起》一书中也讨论了这一问题，笔者据此制作表1-1（刘景华，2010）210。

表1-1　外国移民对英国手工业发展的影响

续表

3.工匠传统与实验哲学

发达的实验哲学与各种仪器制造的贸易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如果没有越来越多、越精细的装备制造厂，那么早期现代欧洲的实验哲学进步就不可能发生。无论是简单的三棱镜，还是伽利略的望远镜，甚至是波义耳的空气泵，都极大地依赖科学仪器以及使用仪器的能力。从17世纪开始，仪器工匠们便开始开发逐渐升温的科学仪器市场，并试图与皇家学会取得联系。

尽管哲学家与手工艺者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有着不同的习惯，对于物质生产的态度不同，但手工艺者也需要展示的场所，需要吸引一定程度的赞助，因此，科学仪器是连接哲学家、手工艺者与赞助人的稳固链条（于文杰　等，2008）126－135。早期的皇家学会对于科学仪器的兴趣和需求不断膨胀。望远镜与显微镜不仅打开了人们观察新世界的大门，同时也使得自然哲学家越来越依赖仪器制造者。贝内特的研究发现，皇家学会与仪器制造者之间的复杂关系至少包括两个方面：工匠的商店具有联系自然知识与社会的作用，而社会则具有一个同业公会（Livery Company）的某些特征（Bennett，2003）370—395。早期的工匠没有属于自己的行会，因此贸易与政策都不倾向他们，他们只能加入一些并不十分相关的行会。即使1629年英国望远镜制造公司成立，1631年钟表公司成立，这些工匠仍然只能加入其他行会。同时，实验哲学带领仪器工人们走向新的市场。结果，原有的以航海导航技术为主的仪器贸易转变为新的器件和新的市场。正是由于17至18世纪观察与实验新工具的出现，一些供观看的课程开始流行，并且对后来的启蒙运动产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