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在新职位上安顿下来,开始独自在我们位于彭伯顿山庄街区35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办公(我们用卖掉门洛帕克90多平方米的房子的钱买了这套房子)。一天下午,我打电话给谷歌人力资源部,询问一件事。
“你能给我一份住在得克萨斯奥斯汀且为谷歌工作的人员名单吗?”人力资源代表答道:“我们这里没有办公地址在奥斯汀的人。” 我又问:“你能看看有没有电话区号是512的人吗?“她给我发来了三个人名。我给这几个人发了邮件——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我把他们组织起来,并每月组织一次烧烤午餐。不久,我们搬进了奥斯汀市中心北拉马尔大街上紧邻滑铁卢唱片店的一间办公室,并迅速从4~6名谷歌员工扩张到10名,然后我们便成立了谷歌奥斯汀办事处。我在我们工作服T恤上印了得克萨斯版本的谷歌使命:“整理全世界的信息,大伙[1]。”(现在奥斯汀办事处有大约750名谷歌员工。)
建立合作关系的工作不太适合我这样的营销人员;我不太情愿地把更多时间花在看电子表格和合同上。说实话,我并不是特别擅长这项工作,我的心和热情还在营销上。即便如此,我还是为公司建立了一些最具战略性的合作关系,包括与苹果、Mozilla、戴尔、Adobe等等。
谷歌搜索框不仅可以在其官网主页上找到,还被嵌入了许多其他产品中,如苹果的Safari、Mozilla的火狐浏览器以及微软的IE浏览器。之后,我便开始维护这些合作关系。数十亿美元经过这些散落各处的小搜索框流进了谷歌的口袋。光是火狐浏览器——其默认主页上的搜索引擎是谷歌——每年就能产生几十亿美元的搜索收入。如果有一个按创造的收入进行排名的谷歌员工排行榜,我肯定能进前几名。每当约翰告诉我他们又开展了哪些新的地图项目(例如在意大利购买了一家地图公司或与亚洲的一家公司签订了独享性数据协议)时,我就会马上指出,我现在正在资助他的谷歌地理部门。拉里和高管团队中的其他人一直在催促约翰和布莱恩以各种想象得到的方式扩张和发展,但他们仍然没有把地图货币化作为一个优先考虑的选项:谷歌地图和谷歌地球依然是花的比赚的多。
再次站在收银台前让人感到惬意——实实在在地创造了收入,而不是肆无忌惮地花谷歌的钱。如果说我认为2005年谷歌地理团队的投资率已经高得惊人了,那么到了2006年底,支出更是增长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约翰这个领域的预算似乎总是无穷无尽。2月份@Last Software的收购据传花了4500万美元。谷歌买下了Digital Globe价值数千万美元的卫星图像。它还收购了瑞士卢塞恩的另一家名为Endoxen的地图公司,以拓展在欧洲的业务。很明显,谷歌地图和谷歌地球的用户体验是超群的。无论我们在哪个国家或地区获得数据并推出产品,谷歌产品都会立即获得很高的市场份额。截至2006年底,谷歌地图已在47个国家推出,谷歌地球已被下载超过1.2亿次。
你会很自然地以为,在辞去一份干了很久,而且同事都会想念你的工作之后,你留下的空缺会很难填补。但我对谷歌地图团队从未抱有这样的幻想。我知道,没有我,约翰和团队也会做得很好。说实话,谷歌地图前面的路还没有铺好。
卢克·文森特于2004年加入谷歌。由于他在“计算机视觉”(即能看见东西的计算机)方面的技术背景,他被分到了丹·克兰西的团队中,肩负起扫描全世界图书馆里的图书的艰巨任务。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汇集了数十位业界知名的计算机视觉工程师。在内部,它的代号是“海洋计划”(Project Ocean)。
在加入团队后不久,文森特被叫去和拉里·佩奇开会。佩奇给文森特讲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项目,这个项目是他个人与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科学教授马克·勒沃伊共同开展的。这个项目的内容是,在城市的街道上拍摄视频,然后创建连续的带状水平图像,并从这些图像中提取数据(例如地址),以使其可被搜索。文森特很快就明白,拉里的长远目标是让物理世界可被搜索,而不只是搜索数字世界里的网页。谷歌在2003年向勒沃伊提供了一笔资金,用于资助概念验证的开发。之后,勒沃伊要求拉里在2004年继续资助,以继续项目的开发。
为了管理这一合作关系,拉里问文森特是否愿意担任项目的联络人,与勒沃伊及他的学生就该项目进行联络,评估项目进展并提供一些指导。拉里解释说,勒沃伊的概念验证依赖的计算机视觉理念与应用在翻书并扫描书的机器人身上的许多计算机视觉理念是一样的:这两个项目都涉及拍照,将照片拼接在一起,然后从图片中提取可搜索的数据。
在我与文森特的谈话中,他还告诉我,他问拉里勒沃伊正在使用的图像是如何捕捉的。他估计那些图像是谷歌找的图像供应商提供的。“就是某个星期六,我开着车,拿我的便携摄像机拍的视频。”拉里解释说。然后他用电脑向文森特展示了那些视频。
在拍摄了一番斯坦福校园之后,视频显示拉里和他的两个朋友沿着蜿蜒的92号公路向西开到了半月湾,然后沿1号公路开到了旧金山。看了这个视频的人,包括文森特和布莱恩·麦克伦登,都说视频里能听到拉里与玛丽莎·梅耶尔和谢尔盖·布林说笑的声音。
我觉得这个东西太搞笑了。请你稍稍想象一下,你在2002年夏天随便哪个星期六下午正站在帕洛阿尔托的某个街角,这时,一辆车慢慢从你面前开过,车上有个人拿着一台便携摄像机一直对着外面拍。你会怎么想?如果你这时转身对你的朋友说:“嘿,看到没?那几个人是拉里·佩奇、玛丽莎·梅耶尔和谢尔盖·布林。他们刚开车经过那里,最奇怪的是,我发誓,他们经过的时候,拉里·佩奇正拿着摄影机拍我。”你的朋友会相信你的话吗?你的朋友敢相信你吗?
从街道的视角拍摄城市并将图像无缝拼接起来并不是一个全新的概念。1979年,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人员(包括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2])开发出了阿斯彭电影地图(Aspen Movie Map)。这个团队将4台带陀螺稳定器的16毫米相机安装在汽车上。相机每10秒拍摄一次照片。该技术还提供了一个叠加地图,它能让用户在阿斯彭的虚拟旅行中控制前进的方向。
2004年,拉里提供的图像成了勒沃伊街道级别地图概念验证的基础。2004年秋天,文森特开始担任谷歌与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科学学生之间的联络人,这成为他自己的“20%时间”项目。谷歌允许并鼓励工程师将自己20%的工作时间用在他们感兴趣的项目上(Gmail就是2002年从一个“20%时间”项目中诞生的)。因此,文森特在继续担任谷歌图书的计算机视觉工程师的同时,还与斯坦福大学的勒沃伊合作开展这个项目。
2005年春,文森特开始更清楚地了解到拉里对这个项目设定的目标了。拉里不时会来到文森特的工位,看看项目的进展如何。那年夏天,文森特又招募了7名谷歌工程师,包括一个叫克里斯·乌赫利克的斯坦福大学电气工程博士,以及17名实习生(很多都是勒沃伊的学生),与他合作开发这个项目。他们建造了第一辆汽车原型,拍摄了第一批照片,并开发了“计算机视觉管道”应用程序。捕捉图像只是任务的一部分,同样令人生畏的另一个任务是将所有这些图像管理、绘制和拼接成一个360度的图像。它就像是马克·奥宾和约翰·约翰逊开发的数据处理工具的一个更为复杂的版本。
那个夏天,第一辆谷歌街景车很可能在山景城的街道上引起了人们的警觉。这辆没有特殊标记的深绿色雪佛兰面包车装备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电脑,车顶绑着相机和激光传感器,但时速不能超过每小时10英里,否则拍摄的图像会模糊不清,无法使用。在面包车的保险丝多次烧断之后,一个单独的本田汽油发电机被固定在了车顶上,来为各种设备提供足够的电力。
事实证明,这辆面包车的可靠性极低。每天它都被设置好,要完成的任务被安排妥当,而且它的所有系统都经过了仔细的重启和连接。每天行驶约一个小时后,驾驶它的实习生司机就会给公司打电话,报告电脑崩溃或某种系统故障,然后他就不得不返回公司,分析故障出现的原因。
然而,谷歌街景项目绝不是失败的。到了2005年夏末,团队成功捕捉了山景城和帕洛阿尔托街道的第一个数据集,甚至还设法将图像整合到了谷歌地图中,做了一个演示版。
2005年10月,文森特和乌赫利克在40号楼举行了一次技术讲座。谷歌地图团队的很多人都参加了讲座,包括约翰、布莱恩和我。街景视图团队仍然属于文森特的“20%时间”项目,而且由于他在职能上要向丹·克兰西和谷歌图书搜索项目组汇报,街景视图被认为是谷歌图书旗下的一个项目,至少在最初阶段,情况一直如此。由于布莱恩仍对街景拍摄的前景持怀疑态度,所以他很乐意让别人给这个团队当上司。
我也对整个计划持怀疑态度:我计算了它要花费的时间和金钱,发现创建一个全球街景数据集需要多到荒谬的时间、里程、汽油、能源以及车队和司机。根据我的粗略计算,开发将花费数亿美元。此外,即便有人可以捕捉所有这些街道级别的图像,我也想不出这类数据如何能优雅地集成到谷歌地图中。
尽管有质疑声,但在40号楼的技术讲座上得到谷歌工程主管比尔·库格伦的肯定性评价之后,街景拍摄成了公司的一个正式项目,对任何项目来说这都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这将转化为预算、招聘、法律许可、办公空间、服务器分配、时间表、约定的可交付成果、竞争分析、数据隐私审查等等。此外,街景项目从谷歌图书搜索转到了谷歌地理部门下,将向布莱恩汇报。(www.daowen.com)
截至2006年夏,文森特已经聘请了12名全职工程师,并重建了整个系统——相机、汽车和处理工具。虽然如此,街景仍被谷歌的许多人视作一个试验,尽管这是一个没有限制的试验。团队没有预算限制,拉里也在这个概念上投入了大量资金。
2007年5月29日,约翰在圣何塞举办的Where 2.0地图研讨会上将谷歌街景介绍给了世界。尽管此次发布仅包括五个城市(旧金山、拉斯维加斯、丹佛、迈阿密和纽约),但文森特的试验一炮而红。发布会上的热烈反响产生的服务器带宽峰值甚至超过了最乐观的预测。一夜之间,布莱恩从对这个项目持怀疑态度,变成了催促卢克的团队尽快在更多的城市推出街景。
然而,与拍摄数千英里的街道相比,将概念扩展到覆盖数百万英里的街道,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挑战。文森特和乌赫利克的街景概念需要的图片拼接工作太过复杂,需要太多的手工修改,而且不够可靠。它永远无法被大规模应用。不过,让约翰和布莱恩感到庆幸的是,2007年初,一个全新的团队出现在他们面前。
“斯坦利”登上了舞台。
还记得“斯坦利”吗?自2005年在DARPA挑战赛中获胜以来,塞巴斯蒂安·特龙和他的由机器人、计算机视觉和自动驾驶汽车在读博士组成的斯坦福全明星团队一直在努力研发下一代自动驾驶汽车。而在2007年,事实证明,特龙在应对复杂的商业事务和法律约定方面也同样具有创造性。他创办了自己的独立于斯坦福大学的公司,然后提出将这家新公司卖给谷歌(值得注意的是,微软也对这家公司感兴趣)。
谷歌于是用相当可观的一笔钱买下了特龙的公司。另一位自动驾驶汽车界的明星也加入了这个团队,他叫安东尼·莱万多夫斯基,当时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工业工程和运筹学项目的硕士生。特龙在2005年的DARPA活动中遇到了莱万多夫斯基。莱万多夫斯基设计的自动驾驶摩托车“幽灵骑士”(Ghostrider)未能在环境严酷的沙漠中完成比赛。莱万多夫斯基于2007年加入了特龙的团队,先在街景项目工作,后领导了谷歌的自动驾驶汽车项目。
2007年4月,特龙的团队以及文森特和乌赫利克的团队开始从头开发街景项目。他们合作设计了更简洁的第二代街景汽车,目标是尽可能快地制作全美国的街景地图。(如果能实现一个极具挑战性的目标,即收集全美国600万英里道路中100万英里的街道图像,特龙的团队将获得额外的丰厚的收入。)新车的设计比文森特和乌赫利克的原型车更为简单:它利用现成的高端相机,并且相机装置中不需要添加更复杂的激光传感器或运动部件。虽然说文森特和乌赫利克的研究和前期工作帮助创建了前五个城市的街景,但是特龙和莱万多夫斯基的优雅和简洁的设计使得谷歌将街景扩大到了今天的覆盖范围。
第二代街景斯巴鲁车队在全国各地上路了——从曼哈顿拥挤的大街到中西部小城绿树成荫的郊区道路。截至2007年底,车队已经跑遍了600万英里道路中的100万英里街道,并收集了这些道路的图像。特龙的团队实现了这个极具挑战性的目标。
在普通大众中,谷歌街景及其标志性的小黄人图标引发了极为热烈的反响。人们的许多疯狂反应都被路过的街景车抓拍到了。在佛罗里达州,有人在看到谷歌街景车后表演了疯狂的杂技。在挪威,有行人穿着全套潜水装备(包括脚蹼)在街上追街景车。在其他许多场景中,人们被拍到正在干一些他们不愿让世界上的其他人知道的事。出于对隐私问题的考虑,所有捕捉的图像都经过了计算机算法处理,模糊了汽车车牌和人脸。不幸的是,谷歌的模糊处理算法仅能作用于面部。
我给约翰打电话,向他推销一个谷歌街景广告活动的想法。虽然我已不再负责谷歌地图的营销工作,但我还是能够给约翰打电话,向他推销一两个想法。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选择一个计划近期拍摄的城市,提前在该城市的报纸上登一整版的广告,比如,如果团队计划去拍奥斯汀,那么广告的标题可以是“奥斯汀,谷歌来了”。标题下面可以放上一张可爱的谷歌街景车的彩色照片。车的下面是第二个标题:快装作很忙的样子。
约翰并不喜欢这个点子。“基尔迪,你能想象它可能会引发的混乱吗?政治运动?穿着潜水装在街上追街景车的疯子?到时候整个街区都会被记者占领的!”他说。
“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啊!”我说。
我现在仍然希望他能登这个广告。
我仍对谷歌街景项目持怀疑态度。当约翰或其他人告诉我运营的规模多么巨大,有多少名司机,有几百辆车,走过几百万英里的路的时候,我常常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尽管用户体验很棒,但我不明白这一切如何在经济上行得通。也许是我又一次问错了问题。将传统的商业逻辑应用在这样一家非传统的公司上可能是错误的。
当谷歌在2004年上市时,拉里在一封题为“谷歌股东的用户手册”的公开信中告诫买家:“谷歌不是一家传统公司,我们也不打算成为传统公司。”他写道,“谢尔盖和我创立谷歌,是因为我们相信我们可以向世界提供一项伟大的服务——随时就任何主题提供与之相关的信息。我们的目标是开发一些服务,以改善尽可能多的人的生活,也就是说,做最重要的事。”
随着谷歌的地图业务在约翰的领导下不断扩大,这个用户手册的真正含义在我的心目中变得愈加深刻。
【注释】
[1]“大伙”原文是y'all,即you-all,是得州方言。
[2]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Nicholas Negroponte),美国计算机科学家,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的创办人,同时也是《连线》创刊时的首位投资人。——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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