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地球的发布原本可以是这个故事的最后一章。那一刻,以及所有促使它诞生而做的工作,已经远远超越了创始人创建Keyhole时最初的梦想和愿景。仅仅两年前,公司几乎走投无路,离倒闭只剩几周时间,而现在,我们的数百万用户遍布全球各地,他们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有时甚至是谦卑的方式使用着我们的产品。故事本可以就此结束,但在很多方面,它才刚刚开始。
卡特里娜飓风于2005年8月29日星期一袭击了路易斯安那州东南部的沿海地区。谢莉(当时正怀着六个月的身孕)和我密切关注着飓风,因为我们计划在下个周末飞往新奥尔良,然后和朋友一起开车到佛罗里达狭长地带未经开发的海滩,度过劳动节的周末假期。卡特里娜在墨西哥湾增强为5级飓风,并在登陆时减弱为3级飓风。尽管飓风肆虐,但新奥尔良似乎躲过了灾难。星期一晚上,我们和朋友仍旧在海滩上度假。
星期二早上,我接到了约翰·拉尔沙伊德的电话。他与我以及约翰·汉克在大学时代起就是朋友,是新奥尔良人,也住在这里,不过他现在已经疏散到位于得克萨斯博蒙特的岳父母家。“打开CNN。”他说,“堤坝已经被冲毁了,现在整座城市就像一碗牛奶泡麦片一样。我们完了,整座城市都完了。”我打开CNN,看到一名记者正站在新奥尔良的法语区,水已经快没过他的双腿了。我还看到波旁街上有一小群人还没有撤离,这让我既惊讶又担心。
“我需要你联系下约翰,让他用谷歌的卫星拍一下我家。”拉尔沙伊德说。“我们没有自己的卫星。”我告诉他。我心想,世人是不是以为我们拥有自己的卫星啊?这想法可真离谱。谷歌还能拥有自己的卫星?
整个上午,新奥尔良的情况越来越严峻。随着谷歌地图和谷歌地球的突然流行,我的朋友约翰·拉尔沙伊德并不是唯一一个呼吁谷歌采取行动、施以援手的人。随着CNN继续在电视节目中使用谷歌地球来报道洪水,人们的呼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紧迫。难道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以拿到新奥尔良的最新卫星图像吗?
到了那天晚上,约翰已经确定了我们可以做的事,并在他办公室外的沙发上与近井、韦恩、布莱恩和我开了个临时会议。他与来自圣路易斯的一名航拍图像飞行员凯文·里斯取得了联系。NASA和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已经与里斯及其团队签订了合同,要求里斯及其团队飞越新奥尔良并拍摄这座被洪水淹没的城市的最新航拍图像。约翰要求近井和韦恩找到一种方法,为获取这些新数据建立通道,以便里斯拍摄的最新图像能够在谷歌地图和谷歌地球中显示。(实际上,将这些数据先发布为谷歌地球可以导入的单个KML图像叠加层会更快一些。)为了处理图像以及更新谷歌地图和谷歌地球,韦恩和团队中的许多人一直工作到凌晨3点。这次高分辨率的图像更新让新奥尔良已经被疏散的居民们第一次看到了他们城市和家园遭受重创后的样子,而数周以来,他们一直被禁止返家。
大约10天后,一个电话打到了谷歌的总机上,然后被转到了我的座机上。由于我当时不在办公桌旁,来电者便留了一封语音邮件。来电者叫罗恩·施罗德,是在新奥尔良执行任务的海岸警卫队直升机队下属的紧急医疗运送小组的一名中士。这条消息让我震惊得差点把电话听筒掉在地上。我转向和我在同一间办公室的丹尼尔,说:“快来听听这个。”我打开扬声器,重播了这封语音邮件。施罗德的消息是:海岸警卫队正在利用谷歌地球拯救新奥尔良数百人的生命。
我马上打电话给他。施罗德向我解释了两个月前才发布的谷歌地球是如何帮助被困在新奥尔良的屋顶和阁楼上的沮丧居民与盘旋在城市上空的几十架海岸警卫队救援直升机取得联系的。它是这样运作的:给911打电话的人被总台转给海岸警卫队的无线电调度员。调度员会请打电话的人说明他们的确切位置,而打电话的人自然会回复其所在的街道或十字路口的地址,例如,“托勒丹诺街1430号,在圣查尔斯大街往南两个街区的托勒丹诺街上”。
这就给海岸警卫队的导航系统出了个难题:该系统没有设置街道地址。这个海上救援队的成员和船只几乎都是部署在远离海岸的地方,因为他们通常要救援的是倾覆的船只、装着可疑货物的货船以及海上石油钻井平台。换句话说,都是些没有街道地址的位置。在卡特里娜飓风到来之前,海岸警卫队只接收包含纬度和经度信息的求救信号,直升机飞行员会使用这些坐标飞往遇险地点。你能想象打电话给911,调度员居然会询问你所处地点的经纬度吗?施罗德解释说,这就是正在发生的情况,直到他们下载了谷歌地球。
在谷歌地球中,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调度员可以输入一个街道地址,比如托勒丹诺街1430号。然后,他只要把光标移动到房子上,就可以获得屋顶的确切纬度和经度,然后通过无线电将这些信息传送给距离该地点最近的可实施救援的直升机。这是谷歌地球的一个常见且非常有用的功能:将光标移动到屏幕上的任意位置,软件会返回这一位置的纬度、经度和海拔。
打电话的人还可以说明他们处在屋顶的哪一部分,或者他们站在独立式车库或他家院子里的其他建筑物上。通过这种方式,调度员可以获得直升机飞行所需的精确纬度和经度,可以精确到米。另外,幸亏有了里斯传给韦恩的最新航拍图像,调度员还能向飞行员提供其他有用的信息,比如倾倒的树木、断落的电线以及其他可能的障碍物。
“你们绝对是在拯救生命,我认为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你们应该为此感到自豪。”施罗德告诉我,“我的保守估计是,我们在这里完成的几千次救援中,有400人的获救要直接归功于谷歌地球。” 说实话,我以前从来没有为成为一个团队的一员而感到如此自豪。
施罗德非常感激这个软件,尤其感激我们为更新新奥尔良的航拍图像所做的工作。我们更新图像,但完全不知道施罗德会操作和使用谷歌地球。他还进一步对我说:“我认为这件事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也很乐意帮助谷歌公开这件事。”我感谢他为营救做出的杰出贡献,并答应稍后再与他联系。
我马上去了谷歌公关主管戴维·克兰的办公室。我给他们讲了这件事,并向戴维以及公关团队的另一名成员梅甘·奎因播放了语音邮件。我询问他们对此有何想法。我们是否要联系施罗德,再联系一名记者报道这件事?
奎因和克兰互相看了一眼。“不,我们不会这样做。”克兰说,“虽然这件事很棒,但,比尔,那么做并不是我们的风格,不是拉里和谢尔盖的风格。作为一家公司,我们并不喜欢炫耀我们做过的事。对于这种事,自夸可不是我们的风格。”梅甘也表示同意。
像谷歌的许多其他事情一样,它有悖于我之前学到的每一个营销知识。在其他公司做营销时,我习惯于寻找任何一个可能的优点,把它归功于自己,然后在公开场合中宣扬。而现在我为一个据称挽救了数百条生命的产品做营销,我却被告知,“不,我们其实不想公开谈论这件事”。
当我打电话给施罗德,拒绝他的提议时,他和我一样惊讶。但我敢说,这次经历之后,他和我一样也对谷歌和谷歌地球有了更多的欣赏。
克兰和奎因也允许给这封语音邮件做些曝光——虽然只是在公司内部。在随后一周的TGIF上,拉里微笑着给全公司的人播放了这封语音邮件,而后,会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关于这件事,我们既没有发新闻稿,也没有发博客文章,但我认为,每一个参加了那次的TGIF的人都会为他们工作的这家公司感到无比自豪。我便是如此。
卡特里娜飓风是谷歌地图和谷歌地球首次应对的自然灾害。在这次协作行动之后,谷歌建立了一个危机应急团队,团队装备了利用谷歌地图API的特殊地图,将在发生自然灾害时为社区和城市提供援助和支持。这些经过更新的特殊地图还被嵌入了多个媒体网站,并被国务院采用,以便向更多人提供信息。在2010年海地地震期间,一群软件工程师志愿者利用谷歌地图API开发了一个找人应用程序,帮助人们寻找失散的亲友(即使当地没有移动网络)。这个工具提供了登记表和留言板,幸存者可以发布和搜索彼此的状态和确切行踪。(在灾难性的大地震发生后三天,这个应用程序就以英语、法语和海地克里奥尔语三个版本推出。)
救灾是谷歌地球许多意料之外的新用途中的第一个。10月,约翰给我转发了一封邮件,问:“能请你见见这个女人吗?”会面的请求来自丽贝卡·摩尔,她是一名环保活动家,正在使用谷歌地球来对抗在圣克鲁斯山上采伐森林的有权有势的企业。
在谷歌地球推出仅仅三个月之后,我们就已经听说,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环保团体采用谷歌地球把各种环保活动可视化,比如把砍伐亚马孙雨林可视化,发现非法商业捕鱼活动并将其标注在地图上,等等。谷歌地球使得人们有机会彻底改变环境监测的方式,并有效地让更多人参与监测,密切关注我们的星球。丽贝卡·摩尔所反对的圣克鲁斯山上的砍伐计划就在我们的后院里:那里离谷歌只有约一小时车程。
我以为这次会面只需要和一位友善的社会改良家喝喝咖啡,而她的目标可能是让我们参加一项募捐活动。对这次会面,我没有多想,也没有研究丽贝卡的背景。
我决定在约翰办公室外面的沙发上与摩尔见面,这样约翰路过的话他们可以打个招呼。然而,这个毕业于布朗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计算机和数据挖掘方面的专家与我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她穿着牛仔裤、西装外套和勃肯鞋,金发及肩,说话言简意赅,浑身散发着北加州的气息。她用她的笔记本电脑向我演示了一个用谷歌地球创建的KML文件,她曾用这个文件的演示阻止了对圣克鲁斯山上1000英亩的红杉树的砍伐。(虽然产品名已经改成了谷歌地球,但布莱恩决定保留KML这一数据标准的名字,以表达对Keyhole的敬意。)
她向我展示了伐木公司发给她所在社区的2000名居民的小得可怜的公告传单。传单上有一张很小的黑白地图,其目的显然是想降低伐木作业的影响。这张图片让我想起了我读过的马克·蒙莫尼尔的一本书,书名叫《如何用地图说谎》,书中着重总结了几种用地图选择性地重现事实的方法。
2005年8月的一个周末,摩尔在谷歌地球中重新将拟议的伐木作业区绘制为KML文件后,她发现计划的实际情况令人震惊:拟议砍伐的红杉树林带有近6英里长,伐木作业区甚至一直延伸到了当地的托儿所旁。而向社区发出的公告里完全没有强调这一点。为了达到更生动的效果,摩尔甚至为可能在社区上空盘旋的原木运输直升机创建了三维模型。由于摩尔的谷歌地球演示,在市政厅会议上,该项目被立即否决。
摩尔所做的一切让我很惊讶,但我知道,谷歌不想参与任何与她的获胜相关的新闻报道。当我询问谷歌可以怎样进一步帮助她时,摩尔再一次让我感到惊讶。她不希望谷歌参与任何形式的媒体宣传活动,也没有要求谷歌捐助2500美元,以被列为他们这个团体的年会的赞助商。相反,她讲了一个关于如何利用谷歌地球来拯救地球的设想。在谈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终于明白摩尔确实是在严肃地对待这件事,而且她比我、约翰或布莱恩更了解这个主题。
她解释了谷歌地球数据处理工作流程中缺失的主要因素。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创建一个工具或网站,环保和地球科学团体可以通过这个工具或网站以结构化的方式上传他们的数据,使数据重组为一个谷歌地球图层。这个工具将负责处理和托管数据,从而清除在谷歌地球中可视化各种环境数据时遇到的两个技术障碍。“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真的明白你们做出了怎样的一个东西。”在会面结束时,丽贝卡说道,“你们明不明白你们已经为环保界创造了一个梦幻般的工具?因为谷歌地球,现在有太多令人振奋的目标可以去实现了。”
那天晚些时候,约翰问我会面进行得怎么样。
“是这样的。”我说,“你必须雇用她。最好马上。”约翰便这么做了。丽贝卡·摩尔将向布莱恩汇报,并负责谷歌地球外展项目,利用谷歌地球解决各种环境问题。截至撰写本书时,丽贝卡仍然在谷歌,她正在与谷歌海洋项目经理珍妮弗·奥斯汀·福克斯合作,为一个她称之为“活生生的地球控制面板”的下一代谷歌地球而努力。
并非只有环保组织看到了谷歌地球的价值。像联合国和美国政府这样的组织早已是Keyhole的客户,而现在,这些数据图层可能已经让它们有了上百万新的潜在观众,正如摩尔所预测的那样。
连当时的美国总统乔治·布什也是谷歌地图的用户。在一次接受CNBC采访时,当被问及是否使用谷歌时,他说他喜欢用“谷歌的那个东西”飞越到他的农场上。后来,他对一个名为“光明大地”(Bright Earth)的团体所做的工作发表了评论。这个团体使苏丹达尔富尔被烧毁的村庄受到了人们的关注。“我还看到了一种使用谷歌地球进行的有趣的冒险。这种合作使得全球数百万的互联网用户可以放大并查看被烧毁的村庄、清真寺和学校的卫星图像。”布什说,“看到这些照片的人不会怀疑,达尔富尔发生的事正是种族灭绝,而且我们有道义上的义务去阻止它。”2007年,国际社会做出回应,向该地区部署了26000名维和部队的官兵,以制止暴力以及保障人道主义援助的安全分配。
谷歌地球的意料之外的用途还包括无数新发现:新的动物物种、新的岛屿、新的堡礁、捷克共和国里迁徙的牛鹿(它们会本能地根据地球的磁极调整路线)等等。
还有一条在谷歌内部广泛传阅的消息,说一个名叫萨鲁·布赖尔利的印度人通过在谷歌地球上回忆他5岁时与亲人走散后乘火车穿越印度的路线,最终找到了回到他家乡的路。他通过谷歌地球与母亲团聚的故事让团队备感自豪。2016年,派拉蒙影业发行的影片《雄狮》就是根据布赖尔利的畅销回忆录《漫漫回家路》(A Long Way Home)改编的,这部电影还获得了奥斯卡奖提名。
在谷歌地球所有出人意料的用途中,最吸引约翰的是用它来绘制海底地图。有一次,约翰应邀在马德里举行的西班牙国家地理学会年会上展示谷歌地球。在他的演讲结束后,西尔维娅·厄尔博士起身发表演讲。厄尔是海洋学家、潜水员,她是海洋生物学和水下探索领域的先驱。她曾连续数周在水下工作舱中进行研究。1979年,厄尔下潜到了瓦胡岛附近1250英尺深的海底,创造了世界纪录。后来,她成为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的第一位女性首席科学家,她还是《时代》杂志评选出的第一位“地球英雄”。自1998年以来,厄尔一直担任《国家地理》杂志的驻站探险家。
在她的演讲中,厄尔感谢约翰演示了谷歌地球,但接着又在观众面前向他提出质疑。“但是,约翰,你们难道不应该叫它‘谷歌泥土’(Google Dirt)吗?”她问,“毕竟,在谷歌地球仍然无法探索超过2/3的地球啊。”虽然事实证明,使用KML文件共享数据对地球科学界来说非常有帮助,但海洋学家们公开表示,对谷歌地球不允许用户和研究人员在海平面以下进行探索感到沮丧。约翰表示同意,她说的当然有道理。(www.daowen.com)
我与约翰交谈后发现,厄尔显然深深触动了他的神经。在拉里·佩奇的支持以及丽贝卡·摩尔和珍妮弗的组织下,一个新的地图项目诞生了。谷歌海洋创建于2011年,是一个绘制海底地图的项目,它将能让谷歌地球用户潜入海平面以下,探索水下世界。谷歌海洋最终拓宽了厄尔创建海洋保护区(她称之为“希望之地”)的努力的范围。厄尔创立“蓝色行动”(Mission Blue)的宗旨就是将这些海底的“希望之地”专门保护起来,就像国家公园一样。她已经使用谷歌地球以及谷歌海洋的数据帮助在海底建立了50个官方指定的保护区域。现在,你既可以穿上经过加压的常压潜水服亲自访问这些区域,也可以在谷歌地球中打开一个KML图层查看它们。
除了这些影响深远的环保努力之外,各色名人和政治家也常常造访41号楼。音乐家彼得·加布里埃尔与约翰会面,讨论录制来自全球各地的环境音,并将它们制作成一个展示层放在谷歌地球里。演员伍迪·哈勒尔森来和我们谈论他的家乡西弗吉尼亚州露天采矿的现状。前国务卿科林·鲍威尔也来过谷歌,我本来怀着激动的心情打算为他演示谷歌地球,但一件更令我激动的事让我不得不离开公司——我的第二个孩子卡米尔降生了(老大伊莎贝尔当时已经3岁了)。演员迈克尔·琼斯来找过我。U2乐队主唱博诺要求我们为U2的“晕眩”巡演制作一个基于地图的动画。我们很乐意帮忙。当乐队在奥克兰演出时,约翰和我觉得很有必要去现场亲自检验一下这个项目。
前副总统阿尔·戈尔在一个星期五来谷歌观看谷歌地球的演示,并在当天下午参加了全公司的TGIF聚会。我与约翰和丹尼尔一起站在查理咖啡厅后面我常站的地方,手里拿着冰啤酒,听拉里和谢尔盖播报本周的新消息。忽然,在我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随行人员和我们公关团队一些成员陪同戈尔走进咖啡厅。他走到我旁边站住了,我便低声和他打了个招呼。他可能是我在每周的TGIF见过的唯一一位非谷歌员工,因为通常TGIF仅限谷歌的全职员工参加。但戈尔是谷歌顾问委员会的成员,因此可以为他破例。所以,真的很酷,是吧?阿尔·戈尔就站在我旁边。
很酷。但接下来拉里·佩奇的下一张幻灯片闹了一个超级尴尬的巧合。
拉里经常会在TGIF上介绍当周雇用的一些重要的新员工。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的照片,他将出任谷歌的首席科技顾问,这个人就是文特·瑟夫。
你知道文特·瑟夫发明了什么吗?听过一个叫“互联网”的东西吗?
没错。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在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工作期间,瑟夫与他人合作设计了一种协议,这种协议可以将数据包分解成更小的数据包,通过网络传输到目的地(即某一IP地址)后,还能神奇地重新组合起来。传输控制协议/网际协议(TCP/IP)是当今所有流动着的数据的基础。
作为补充,拉里切到了下一张幻灯片,上面有瑟夫的照片以及一行文字“互联网之父”——这一称号是工程界公认的。但这就让情况更加尴尬了。我立刻放声狂笑起来,并用胳膊肘推了推戈尔,喊道:“嘿,老兄,我还以为要说的是你呢!”
我当然没有那么做啦。但如果我想被当场解雇,然后迅速被送出这栋楼的话,那么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相反,我一句话都没说,并屏住呼吸,附近的所有其他谷歌员工也和我一样。当拉里切到下一张幻灯片时,我感到非常高兴。
必须指出的是,几个月后,我有机会参加了瑟夫的一个技术讲座。在讲座中,他很感激戈尔在互联网商业化中发挥的关键作用,并且大度地表示,戈尔在代表田纳西州担任联邦参议员期间,实际上在将互联网向非军事用途开放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大量电影、电视节目和体育赛事周边产品的大门也向谷歌地球敞开了。谷歌地球出现在了电影《谍影重重》里。电视剧《24小时》和《犯罪现场调查》里使用了它。在一位名叫迪伦·凯西的谷歌员工(他曾是一名专业自行车运动员,效力于兰斯·阿姆斯特朗所在的美国邮政自行车队)的努力下,它被用于报道自行车比赛,比如环加州自行车赛和环法自行车赛。它被NBC用于报道在意大利都灵举办的冬奥会。
在我办公室的白板上,我列着一个不断扩大的谷歌广告商和合作伙伴的名单,它们都希望与我们搞一些联合营销推广活动,它们是:塔吉特百货(该公司开始把它的标志喷涂在门店的屋顶上)、迪士尼乐园、奥迪、维珍美国航空、戴尔电脑、马自达、百事可乐、亿客行(Expedia)、塞拉俱乐部、菲亚特、捷蓝航空、索尼、《加勒比海盗》系列电影以及圣诞老人(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想创建一个“圣诞老人追踪系统”)。此外,似乎谷歌的每一位销售代表手上都至少有一位广告客户对使用谷歌地图和谷歌地球混搭地图的特别促销活动感兴趣。
谷歌地球所有的合作伙伴和娱乐周边产品中,有一个令我尤为印象深刻。这个合作的问询是乔纳森·罗森伯格收到的。乔纳森是南加州大学克莱尔蒙特麦克纳学院的校友,学院的另一位校友约翰·科里给罗森伯格发邮件询问:“我正在为帕萨迪纳的玫瑰碗[1]做准备工作。谷歌地球团队中是否有人可以帮我制作一部能在体育场的超大屏幕上播放的动画电影?”
“嘿,比尔,过来一下。”12月初的一个傍晚,约翰叫住了我,“把门关上。”
我照做了,但很有些担心,不过他那满脸得意又极力克制的样子给了我希望。“我想给你看封邮件。”他说,同时站起身,把椅子让出来给我坐。
“我的天啊!”看完那封邮件后,我兴奋地跳了起来,和约翰击掌庆祝。“我这就把它转发给你,但你别声张,好吗?”他说。
一个多星期以来,约翰和我一直想买这一年玫瑰碗的门票,这是我们一辈子(差不多吧)梦寐以求的史诗般的对决。35年来,得克萨斯长角牛队首次打进全国冠军赛,对抗全胜的南加州大学特洛伊人队,而后者则希望连续第三次赢得美国大学体育协会(NCAA)大学橄榄球赛的全国冠军。
第二天,我给科里发了封邮件,告诉他我很乐意帮助他制作他所需要的谷歌地球电影,并在邮件落款处留了个不那么隐蔽的暗示:“比尔·基尔迪,得克萨斯州大学1990级毕业生。”
那周晚些时候,我们在我的办公室会面,讨论这个项目。说实话,我认为自己在使用谷歌地球的电影制作方面非常专业。毕竟,在软件工程师弗朗索瓦·巴伊构建这个工具时,我就坐在他旁边,向他建议这个工具在用于营销时需要实现哪些功能。有了我的帮助,科里十分高兴。他的设想是为每个球队制作一个视频,把球队每场比赛的精彩部分放进去,并制作一个谷歌地球动画,带观众飞到每场比赛所在的体育场。就要走出41号楼时,科里忽然转过来对我说:“原来你是得州大学毕业的,你想去看比赛吗?”
“嗯,是啊。既然你提到了,我也不瞒你,我想去看比赛。”我还随口提到,我的老板约翰·汉克也是得州大学的校友。
“让我想想办法吧。”科里答道。
第二天早上,科里发来的邮件再一次让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科里奉上了4张VIP入场券,VIP的意思是,除了五十码线[2]旁的座位外,我们还可以在比赛前后进入球场。我们邀请了丹·克兰西和另外一位长角牛队球迷观看比赛。(我们邀请了罗森伯格,但他很贴心地拒绝了,建议我们找一位得州大学校友一起去。)
当约翰和我在比赛前站在球场上,观看在超过10万名球迷面前循环播放的谷歌地球动画时,约翰用他的黑莓手机写了一封邮件给乔纳森·罗森伯格、黛比及其他市场营销主管,盛赞了我为谷歌地球精心策划的这一出色的免费广告。[3]黛比将他的电子邮件转发给整个谷歌营销团队。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2005年得州大学对南加州大学玫瑰碗全国冠军赛被公认为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大学橄榄球赛之一。长角牛队在扣人心弦的比赛中原本胜利无望,但在比赛结束前19秒,文斯·扬于对手底线前19码最后一次推进,神奇般地跑阵得手,帮助长角牛队以41比38击败了两届冠军。
当倒计时牌归零时,约翰和我冲出看台,像两个高兴得忘乎所以的学生一样冲进气氛疯狂的球场里,与球员以及迈克尔·戴尔、马修·麦康纳和兰斯·阿姆斯特朗等热爱长角牛队的名人击掌庆祝。在长角牛乐队前,我与一群进攻线前锋手臂相挽,高歌一曲《得克萨斯的眼睛》[4]。然后,我发现约翰正绕着得分区跑,一边用他的相机拍照。当玫瑰碗现场的观众高声欢呼的时候,约翰又拍起了再次在体育场的超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的谷歌地球动画。空中飘洒的五彩纸屑可能也是在为约翰和我表示祝贺。
这是一本截至2005年的故事书。这一年是非凡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我参与了两个历史上最成功的产品发布:谷歌地图和谷歌地球。两个产品都极为受欢迎,都有几百万用户,并且一齐将谷歌股票的价格从1月初的200美元推高至12月底的436美元。我的好朋友现在已经稳坐这两个产品的领导者的位置,而且所有迹象都表明公司将扩大对地理部门的投资:我很快就会组建起一个包括我和里提在内的营销团队。
我完全沉浸在五彩纸屑、颁奖仪式、循环播放的谷歌地球动画带来的兴奋中,虽然我不得不用莱尔·洛维特的那首《此后就都是下坡路了》来提醒我自己。这是一段极为精彩的旅程,但到了2005年底,我开始怀疑自己还能跟着公司跑多远。我已经连续数月超负荷工作,而且,在有了两个年幼的女儿之后,我发现这样工作已经开始对家人造成伤害了。在那次旅行中,我还遇到了很多从奥斯汀来的朋友,我发现自己开始想我的得克萨斯老家了。
我还能紧跟约翰·文森特·汉克多久呢?我很了解他。是啊,当我们站在得胜的赛场上时,约翰可能会暂时满足,但等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就又回到时刻准备冲刺的状态了。
【注释】
[1]玫瑰碗(Rose Bowl Game)是年度性的美国大学美式足球比赛,因比赛通常在帕萨迪纳的玫瑰碗举行而得名。——编者注
[2]五十码线即美式足球球场的中心线。——译者注
[3]约翰没有附上照片,因为他的旗舰黑莓手机没有拍照功能。——译者注
[4]这是得克萨斯州大学的校歌。——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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