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利
我今天主讲的题目涉及信息化、社会变迁,以及国家治理的问题,不仅仅是国家治理,而是更广泛的治理概念。
两个多世纪以来,世界人口不断增长,人均GDP(国内生产总值)不断增长,人均寿命也在不断提高;而二氧化碳的排放量也在直线式上升,增长速度超过人口增长、人均GDP增长、人均寿命提高。但是总体来讲,我们人类的生活、人类的发展是前所未有地好。我们每天有许多的担忧,不管食品安全,还是空气质量,但是在座的这些人,如果在过去,可能很多人根本活不到今天,过去人均寿命非常短。但是大家可以看到在过去一个多世纪,婴儿的死亡率不管是在发达国家,还是在发展中国家,实际上都大幅度下降,中国也是这样一个情景。
另外一方面,1800年时中国的GDP总量是全世界最高的,但当时清朝的居民,人均寿命也就30岁左右,195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人均的预期寿命也就40岁左右。今天我们在座的人,在自己的一生中所经历的变化的确是非常了不起的。在座有些同学也在看,最近有一个电视剧,叫《老农民》,实际上就展现了中国这几代人所经历的坎坷和国家的巨大变化。中国人均寿命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是非常低的,20世纪60年代末期,也就是在“赤脚医生”的那个年代,中国人均寿命已经大幅度增长。这发生在中国人真正可以用得起抗生素等药物的时候,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2012年的时候,中国人的预期寿命已经跟最发达国家比较接近了,中国人均预期寿命跟美国的差距,相对来讲比较小了。人的预期寿命又跟人均GDP基本是呈正比的,中国与最发达国家的差距越来越小。
在全球范围内,越来越多的人生活在城市里。随着城市化的进展和经济的发展,人均预期寿命也在不断增长。这是过去一个多世纪以来,我特别喜欢举的一个例子,1900年巴黎预期寿命也就40岁,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在过去200多年,人类经历的城市化过程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我刚才讲抗生素的时候,已经蕴含这个概念,也就是技术的创新,包括今天早上讨论提到的这个问题。科学家、科学史家在讨论的,尤其是在19世纪这个阶段,我们称为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发明,基本都发生在过去一个世纪左右,大家可以看一看你随身穿的、戴的、用的,所有这些东西,其实都跟这些发明有关,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个现象。我为什么要讲到这一点,因为它跟我们的城市化发展是有关系的。城市把我们这些人带到一起,让大家交流,让大家互相做交易,让大家同时通过大学也好,技术研究所也好,工厂也好,互相激励和学习,这也就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创新,使得生产力不断提高,人均GDP不断增长,生活的质量、生活的水平不断提高。从这个角度来讲,1900年的城市,巴黎的人均寿命只有40岁左右,是因为那个时候医院是非常危险的地方,有大量疾病在那里传播;20世纪上半叶发明抗生素以后,人们可以到城市去,大家可以握手,过去是不握手的,到英国跟皇家交流,你如果握手的话,对方都戴着手套,现在大家握手,是更新的习俗,跟科技的进步是有关系的。现在握手不需要洗,真出问题的话,可以打抗生素,而且很多人已经打了疫苗。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城市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是风险集中的地方。
当然城市仍然有风险,但总体来讲这些风险已经变成可控的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讲风险社会的时候,讲的是一个可以控制的、人类可以影响的这么一个风险的社会。在风险社会之前,实际上都是靠天吃饭的;在城市里我们可以有自来水,有更好的医疗、教育、创新。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因为城市越来越多地在往高处发展,这种情况下对生态的影响也可以减少一部分,因为这样可以保护乡村等地方的自然环境。
面对中国过去几十年的发展,我们在讨论城市化的时候,大家也总有一些不安,尤其是中国人精神病的发病率比过去高了。但是城市也是可以解放人的。我们有一个很重要的数据是,中国的自杀率曾经在全世界是非常高的,但现在中国的自杀率已经在过去十几年大幅度下降。
我们城市化本身产生了一些问题,但同时也在为中国解决某些社会问题,包括一些公共卫生等方面的问题。在这个时候,可以与治理联系起来。历史上我们讲的治理,基本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很多国家都是统治阶级的事情。那个时候知识在少数人手里,科技制度不那么好,能够念得起书的人非常有限,而且限于男性。在知识被垄断的时候,政治体制也是跟这个相关的。不管是欧洲也好,还是亚洲也好,总体来讲,相较于欧洲中世纪有黑暗时代等情况,中国的科举体制在现代社会之前是一个相当发达的体制,但是总体来讲是一个知识相对垄断、权力相对垄断的这么一个体制。(www.daowen.com)
在现代发展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制度的变革,在欧洲的产业革命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有限责任公司,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责任。产业革命时期还引入了官僚体制,还有其他的政治体制改革。北美国家在高速发展的时候,也产生了一些政治稳定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很多思想家,包括恩格斯都特别强调要用选票的方式夺取政权,工人阶级需要这样做。为什么?因为在进入城市之后,社会会发生一些不稳定现象。在这种情况下,这种体制一方面让大家有了选票,另外一方面可以通过官僚体制下政府能力的增强,为社会提供一种现代的治理模式。后发展国家情况与此不同,因为要追赶,在这种情况下往往需要通过集中的方式来动员资源。实际在很多国家,包括德国、日本、苏联等,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强调集中。政治当然也是这样,包括德国法西斯的出现,都是这方面的表现。
但是在过去半个世纪以来,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家可以看到,我们关于全球的政治体制有一个政策得分指数(the policy score),当指数停留在5左右时,相对来讲就是一个比较中性的概念,如果达到10的话就是自治。大家可以看到该分数在20世纪70年代曾经走过一个低谷,但在过去几年中越来越接近5。在这种情况下,各个国家的文化也在发展变化。一方面,发达国家随着国家的发展,经济的多元,社会也变得越来越多元,价值观念也逐渐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多的国家的价值观念变得世俗化,当然中国在这个方面相对来讲其变化是比较多的,因为信宗教的人比较少。另一方面,自我表达的能力逐渐增强,我觉得非常重要的就是知识越来越多元,尤其在数字时代。为什么?因为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多书被出版出来,可以说目前我们拥有有史以来最多的经济学家、化学家、物理学家,当然也包括政治学家。在这种时代,因为信息越来越多元,即使是美国总统,掌握某一个方面的信息,可能比一个普通的人也不会多很多。在这种情况下,政治权威面临了一个很大的挑战,越来越多的政治权威性减少了。比如西方民主治理的方式,就受到了挑战。同时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不相信官僚体制就一定那么好,所以官僚体制的权威性也受到挑战。这就是说现代治理的两大支柱面临了一个很大的挑战,在这种情况下,逐渐产生了一些新的方式。
比如在治理方面,在国家层面,出现了各种公共治理的改革,包括网络的方式、合作的方式。在公司方面的改革是最重要的,不管是硅谷,还是其他地方,越来越多的公司把股权分给工人,过去工人干活儿,现在工人也是股东,这就是非常不一样的地方。在政治层面,很多国家也出现了这种情况,比如北欧的许多国家,总理跟普通人接触的机会非常多,街上就可以看到总理,越来越多的社会变得扁平化。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会有一个很大的挑战,可能精英阶层就用脚投票,用移民等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表达意愿了。现在的治理体制面临了很大的挑战,一方面,因为越来越多的普通老百姓可以独立自主地评断拥有权力的人;另一方面,因为公共机构所能提供满足人民期望的物品或者服务的能力,不但没有增加,实际上还有所减少。
这是全球出现的一个问题,越来越多的问题是通过其他的主体来解决的,包括公司、商业机构,美国就特别强调非营利机构。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花很大的精力在社会创业方面。因为时间关系,不能特别讲怎么考虑中国的情况,但是我可以讲中国目前的变化。关于中国目前的变化,我们在座的都讨论了很多,实际上,中国正处在传统社会跟数字社会混合交融的阶段,中国在自主表达的方面还在改进中。
另外,我们这些年教育、科技投入增加了,每年有700多万本科毕业生,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数字,此外,我国每年还有50万左右的学生出国留学。社会变迁是前所未有的,是世界性的变迁,其产生的创造力也可能是世界性的。比如互联网,中国用互联网的人数、有智能手机的人数是全世界最多的,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也就是说在目前情况下,我看中国的中央电视台比在座的人看得多一点儿。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可以通过微信、微博以及其他方式来获取信息。即使是人民日报、新华社,现在也追求到推特上面占领阵地。我们普通人不能去,但是它们要去,它们认识到现在的挑战,挑战就在于原先社会的信息传播是自上而下的,但现在越来越多的信息是横向流动的。在这种情况下,包括央视在内都随着时间推移在不断变化。有一些统计的数字显现出,越来越多看正规电视节目的人不订有线电视网了。其实在美国也面临这个问题,这对电视台来讲是非常大的挑战。从国家治理角度来看,人们对生活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怎么办?尤其是在既有的发展模式受到挑战的时候。执政党在过去十年以来,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包括在社会政策方面、反腐方面,以及监管方面。我个人对监管机制的健全做了很多研究。实际上过去在很多方面都出现过相当大的问题,但机制逐渐得到了完善。中国人口结构的变化,老龄化程度加深,使得退休也好,养老也好,面临的挑战都非常大。
社会对各方面的诉求,包括环保方面的需求在不断增加。相对来讲,政府在各个方面的投入也需要不断增加。在过去十年,政府来钱很容易,不管是通过卖地也好,还是通过税收也好,未来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所以中国未来面临的挑战,包括我刚才讲的公共服务、公共能力,跟大众诉求方面的矛盾会逐渐显现。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政府在治理方面进行改善。关于执政党在一些方面的改革,我们在各个分论坛都已经有了一定的讨论,不管是党内的治理,还是其他方面的治理,都是非常有意思的。我平时在海外,不管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还是四中全会的公报都非常仔细地阅读和研究了。任何一个国家在规则方面的制定,尤其法治方面的改善,都是非常重要的。我也非常期待未来中国在制度方面的建设会取得更长足的进步。我们在座的很多人对治理方面都是非常有研究的,中国在地方治理方面,尤其各个城市之间的,不管竞争也好,合作也好,必然会有一些突破,有一些非常有意思的经验。在这些方面非常值得研究和总结,同时可以在国际上有一些交流。
(根据现场速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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