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出版的《天津游览志》(作者张次溪)在介绍天津七十二沽时,附录一篇名为《码头》的文字,记录了80多年前从金钢桥始迄小刘庄浮桥之间海河两岸码头情况,涉及华界以及日租界、法租界、英租界,特一区(旧德租界)、特四区(旧比利时租界)、特三区(旧俄租界)、意租界、特二区(旧奥匈帝国租界)等不同区域,为后人留下了宝贵史料。以下内容乃根据其记载整理。
华界:海河码头起自金钢桥处。在早年,金钢桥曾是一片臭水湾,后来被垫平(裁弯取直),商务印书馆、世界书局及大陆银行支行等单位在此建筑房舍。世界书局往东一带,依然荒凉,绝少建筑物。大胡同北,新旧两座桥对峙,新桥高伟宏丽,直通河北大经路(今中山路),帆船重叠,宛如观画。往北是电灯公司发电厂,在其高高的烟筒下,堆放高高的炉灰,如山一样。在两岸上,有挑水夫在河边汲水,也有“脏水夫”从很高的地方往下倾倒秽水。金钢桥一带,海船无法驶入,一般只有小型的民船路过,且绝少有船只靠岸,所以这里其实并没有所谓真正的码头。
20世纪初年海河行船(拉纤)景象
从河南岸循河往东南行,大道上尘土厚可达三寸,从河西大口东望,更可见倾倒脏水的码头,夹杂在一条条窄小的胡同里,十足地保存着中古风味。这一带两岸上只可容拉纤的人行走,即使很开阔的地方,也都荒凉不堪,根本谈不到船坞或码头。从大口再往南行,沿河一带地方都为商人所占据,作为存货的堆房(仓库),像缸砖、煤灰等物,都无代价地堆积如山。直到公安局(东浮桥南岸)附近,才有个官运口岸“卸盐码头”的木牌坊,实际上如同虚设。不过这一个牌坊,因为有历史价值,所以得以保存。
过东浮桥,一直往南走到中日交界,道路都是崎岖不平的。河边筑有“卸货码头”,两家五金店,道路都为菜贩所占据,自晨至午,自晚至晨,一直都可以听到菜贩的叫卖声,可谓“叫嚣万状,交通为塞”。当时,从英法租界码头卸下来的货物,本可以用大车装扒运卸,但因为道路狭窄,不容易经过,所以,便雇用民船包运,到了日租界与华界交汇处,再把货物卸下来。
日租界:从电话局南行,进入日租界才可见用洋灰修筑的码头。在靠近华界一带,海轮无法驶入,所以码头并没有比较大的洋行或轮船公司派驻。待到日、法租界交界处,才见到一家日本的大洋行——三井洋行。从三井洋行往东南行,进入法租界后,转过一个小湾,便看到了万国桥。
法租界:万国桥西边是中西货栈和大陆货栈,都是可以存货的堆场。这个码头并无大的轮船公司派驻,因为较大轮船若想驶进来,须要万国桥开桥,加之河道狭窄,掉头不易,所以,海轮绝少进来。码头上,更多地依赖民船和地车(马车)运货。过万国桥往东再往南折,遍地是轮船公司和堆货场,进出口岸的船只不时下锚启碇,脚行小工忙乱成一团。自桥东中国北方航业公司第四仓库起,紧邻着的是国际运输公司仓库、金城银行货栈、直东公司及第二货栈、北方航业公司、大阪轮船公司、美孚洋行等。最热闹的是在每天早晨,河坝上面粉商人在此做市,“买卖情形,极喧嚣”。由此往南,还有直东第三仓、公兴存货栈、近海邮船会社等,直到天津海关,码头热闹情形,益发可观。
英租界:越过法租界,再往南行,便进入英租界河坝一号路。英租界是海河岸线最长、码头及货栈最多的地方,计有浙江兴业银行货栈、中国银行货栈、怡和洋行栈房、招商局北货栈。再往南走,在怡和公司的栈房前,修筑有一座天桥,可以从码头上直接进入栈房内部。沿岸的轮船公司、货栈里,堆满了货物。码头上货物更是堆积如山,进口的货物有面粉、五金及纸张等,都用芦席苫盖。再往南走,一直到特一区,还有太古行洋栈房、集成公鲜货行、招商局南栈、普丰洋行东栈、大阪码头、大沽驳船公司、开滦矿务局西码头、日清码头等。(www.daowen.com)
英法两国租界当局征收有“码头捐”,内容是无论进出口货物,都要按照旧税(值百抽五),纳百分之二(由报关人到英法国捐务处办理)。
特一区:特一区原本是德租界,由于长期缺乏维护,沿河岸上被雨水冲涮得坑洼不平,靠河处并无“洋灰或砖石的修筑”。这一带分布着政记码头、三北轮船公司、海河工程局、大连码头。再往南是墙子河泄水的水闸,从水闸往南水面渐宽,但水面之下淤积严重,岸上原有一些可以下锚的铁柱,但久已不用,且岸上地基不牢,都塌圮下来。
特四区:原为比利时租界,由特一区往南不远是小刘庄裕元纱厂。从此渡河而东,直至特别四区总署。沿河北行,迎面便看见德士古火油公司新修建的煤油罐,罐前码头一直修到和记洋行。这里有个海河栈,但非常冷清,有点名不副实的感觉。再北行而达美孚洋行的煤油栈,栈前是洋灰码头,河边有几架起重机,看上去颇为壮观。
特三区:原为俄国租界,其码头是用洋灰修筑,靠近一些木厂。在中段设有一间小小的公事房(捐务处),在此装卸的货物,亦如英法工部局,要缴纳“码头捐”。这个码头,一直延伸到旧俄国花园才终止。过了花园,北方公司至仁记洋行东货栈,是一片荒地,一直到太古洋行河东栈房,才又有些热闹气象。太古洋行河东货栈与招商局南货栈隔河相对,显出河东反而忙碌过于河西,“实为招商局之羞”。从太古洋行往北又是德士古油栈,继而过福中公司、大英烟草公司。开滦东码头便从这里筑起,起卸甚忙。河身东折了,在河沿上更有卜内门、亚细亚火油罐、井陉矿务局,一直至东车站材料厂。经过万国桥,入特别三区,又见尘土飞扬,乌烟瘴气。
意租界:因为没有洋行式轮船公司之故,所以码头虽有,但十分荒凉。
特二区:原是奥租界,南邻意租界,北至东浮桥。这里连意租界都不如,“简直无码头可言”。
(侯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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