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脚行”，就是新中国成立前的搬运业。早在隋、唐、宋、元时期，因运河贯穿南北，天津为必经之地，运粮运货、官差出入都需轿夫、脚夫扛抬搬运，于是便逐渐出现了专事搬运的脚夫，这就是天津搬运业的起源。明代以后，天津因交通方便，临近京师，又是盐的出产地，所以很快发展为华北漕运、盐运的中心。至近代，北门外和招商局码头一带的轿夫脚夫已形成初具规模的搬运队伍。

紫竹林码头

1860年，天津开辟为通商口岸。外国人在天津占用民地，削平房舍农田，圈占租界，使得当地居民生活无着，不得不以从事运输为生，于是先后建立了紫竹林、仁义、义顺新、公议顺、园盛、因德及平利等脚行。紫竹林脚行是承揽法租界运输业的最大脚行，该行创始人为段立福，原来是当地的土混混儿，因对法国侵略军有功，法国人遂赏给他“锦标”和“万民伞”，允许他独霸法租界的全部搬运事业。因法租界内有许多外国洋行，其中不乏承揽运输业务的外国洋行，同行是冤家，在激烈的竞争中，便会发生摩擦。1947年9月底，紫竹林脚行与百利洋行的一场纷争便是其中一例。

紫竹林码头

1947年10月3日，瑞士在津的百利洋行致函天津市社会局称，9月28日下午，该行派卡车至哈尔滨路25号保税仓库，将库内存货运至大沽路82号新保税仓库。货运卡车到达后，紫竹林脚行把头陶汉带人突然上前阻止，称：“此项货物必须雇用该脚行的人员和卡车运输。”百利洋行的代表人提出抗议无效后，双方一起来到招商局宪兵分所评理。该处宪兵也认为紫竹林脚行为合理，并说：“如百利洋行不雇用彼等，则彼等将受饥饿。”百利洋行代表人争辩说：“敝行运货如受此限，敝行同仁亦将遭受同样饥饿。”双方争执不下，最终亦无结果。因洋行代表人居住中国已达28年，甚为娴熟中国语言，所以，此事件不致为一场误会。

脚行营业执照

脚行工人搬运货物通常用竹签计件，图中木架里插着的就是竹签(www.daowen.com)

与此同时，瑞士驻津领事哲葛致函天津市政府外事处称，百利洋行为一家历史悠久的瑞士商行，专营转运和输送业务。1947年9月28日，突然遭遇困难，特此通报，并希查明百利洋行是否有权自雇车辆。该行专营运输业务，而不能用自己的卡车和工人将货物自本行一个仓库运至本行另一个仓库，百利洋行实欲明了有关此事件的政府规定。如果此事为紫竹林脚行对该行正常业务的不法干涉，则甚望能代该行向有关当局提出抗议。因该行对海关和委托人双方负责，由该行一个保税仓库至另一个保税仓库间的安全运输，实为至要。为安全起见，该行需使用自己的卡车和工人完成此项工作。此前，该行迫于紫竹林脚行压力，曾雇用该行工人和卡车，已经浪费银钱甚多，因此希望通过此事件，改变这一局面。

之后，市社会局劳工行政科焦野贤分别传询事件双方，进行了详细调查。百利洋行称，该行由国外承运货物至津，存于保税仓库内，又由此保税仓库运至另一个仓库，当地脚行不准洋行拉运，此等情形是否合理？紫竹林脚行称，百利洋行是运输洋行，专代客人由国外或上海承运货物来津，后因关税手续未完或提单未到，存于海关之保税仓库内，此项货物是由海关主动移至另一个新保税仓库内，运费完全由客人负担，此地段运输向由本脚行负责运送。百利洋行自行运输，实际上是想借机赚取市区运输运费，形同抢夺脚行的饭碗。对于洋行这一行动，当时海关和招商局军警均明确告知他们的不合理。而且按照惯例，脚行获得的此项运费，洋行还要索取20%的回扣。

11月6日上报社会局局长胡梦华的报告中，焦野贤的最后结论是：总之，此案情形，百利洋行以这项货物是他们由国外代客承运来津，转移仓库时，洋行仍欲承运。紫竹林脚行则以保税仓库乃海关所有，各轮船来津货物未了关税者，均在此仓库内，若谁运来的货物到津后仍由谁承运，脚行则无生意可做。据此，百利洋行欲争此市区运输之利，脚行与报关行之争执关键也在于此。拟即函复外事处，转函该洋行：“凡是自己货物自己有运输力量可以自运者，当地脚行不得拦阻。若非自己货物，客人须雇外力运输，脚行有此优先权。此是根据《天津市社会局管理脚行办法》第六条。”

此后，社会局又调查了在津的公懋、美丰等洋行，他们在津区域的运输均由脚行办理。为此，12月20日，市社会局致函外事处称：本市码头脚行承揽运输业务，均有地段划分。百利洋行业务系经营航运，市内运输自不能包括在内。复查百利洋行此项货物系在海关仓库保存，运至另一海关仓库，并非该行负担运费，该行营业既系代客由国外运输，似此市区脚行地段内，该行不应再行揽运。询之本市公懋、美丰等洋行业务，均与该百利洋行性质相同，其市内运输向由脚行承办。准照前由，相应函复，转复知照为荷。

从该函可以了解到，依据《天津市社会局管理脚行办法》和调查同类在津外国洋行后，在社会局的主持下，这场纷争以紫竹林脚行获胜而告终。

（周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