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图是一张近似于万国桥“标准照”的相片。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从民国年间开始,在各种书籍、杂志、明信片等印刷品上,该片被反复使用。
《大公报》刊登的新闻照片
经过与1929年10月25日《大公报》上的一幅新闻图片比对,可以确定桥下的船只正是日本驱逐舰“槙”号。同时,《大公报》当天还以《日舰昨晨泊码头》为题,详细记载了该舰过桥的情景:“日本驱逐舰‘槙’号来津……七时二十分行抵万国桥。是时,在日租界码头鹄立欢迎之日侨,见万国桥开放,多以照相机趋前拍照。七时半舰过桥下,“槙”舰大放汽号,与开桥机声、日侨呼声合成一气。”应该说上述绘声绘色的报道,为只具视觉冲击力的老照片又增添了听觉效果。也由此可以进一步断定,这张照片拍摄于1929年10月25日早晨七点三十分左右,摄影师正在身处岸边翘首以盼的日侨人群中。根据日文资料,我们能找到一些有关“槙”号驱逐舰的介绍,它于1918年4月7日在日本佐世保海军工厂建成,排水量770吨,是“楢”级驱逐舰中的一艘。二战时期的日本海军舰艇只喷涂舰队号而没有船舷号。因该船隶属于第九驱逐舰队,所以在舰首喷涂的号码为“9”。因吃水浅的特点,其常被派驻我国河口及渤海湾地区从事警备活动。此舰于1934年4月1日退役,1936年后作为日本海军工机学校的教学船只使用。
让人诧异的是,日本军舰作为其本国的武力象征,竟是在我国当局毫不知情的背景下公然闯入天津内河的,并一路长驱而入直抵日租界码头。这种行径无疑是对中国主权的公然蔑视,更是对中国政府的无理挑衅。面对如此情况,津沽舆论界一片哗然,各大媒体接连数日对事态进展给予持续报道。这也为我们了解当年的历史细节提供了大量的参考依据。
与“槙”号驱逐舰一同来津的,还有一只名为“马吉”号的鱼雷艇。两舰于10月23日抵达塘沽,24日沿海河逆流而上,在特别一区码头停泊,25日过万国桥最终抵达日租界山口街码头。据1929年10月24日《大公报》中的《两日舰长驱入海河》一文报道,日舰是以“视察海河”为名进入内河的。《津海关十年报告(1922—1931)》中也有记载:“1929年间,有日本驱逐舰,驶至本埠日租界河岸停泊,察其用意,盖因天津港口界限,将有推至日租界以西之举,该舰特来试航,以示日籍商轮可以驶达该段水道内停泊。果也,本埠港口界限,即于1930年6月6日由万国桥展至金汤桥矣。”即便拓展航线的理由勉强说得过去,可是日方为何各种商船、民船不用,偏偏要让军舰来试航,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军舰被公认为一个国家在水面上的活动领土,公然驶入他国内河,无疑是对他国主权的侵犯。10月23日《益世报》发表《日驱逐舰昨抵塘沽》一文,就向国人发出了大声疾呼:“惟我内地海港,外舰竟敢直入无忌,此种事件若不急为禁止,则我国防土殊多缺憾云。”
停靠在海河日租界码头的日本军舰“槙”号(www.daowen.com)
日本军舰“槙”号驱逐舰与“马吉”号鱼雷艇,到达日租界码头后,日租界当局举行了欢迎仪式,并供日本侨民上舰参观。10月25日《益世报》以《天津市新国耻》为题进行报道:“下午日本孩童咸上船参观,记者所摄之影,图中儿童即系日租界居留民团小学校学生嬉戏之状况。按此种外国军舰驶入中国内河,而任令该国小学校学生参观,加以舰上兵士之指示,最易养成儿童藐视国人之心理。”日人培养少儿的侵略意识由此可见一斑。
更有甚者,强盗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逍遥挥霍后,却要让被害人买单,此真可谓奇耻大辱,而日本军舰就是如此。《天津市新国耻》就记述了此节:“该舰自停舶日租界码头后,岸上左近即由日工部局派人前往添装大号电灯泡,同时由租界华人所纳之税款中提出一部分,作为欢迎该驱逐舰军士及一切之开销。闻该舰停留津市,尚有多日,此一笔重大开销,胥当由住该租界之国人担负之,傍晚该舰以探险灯照耀各处,光度闪耀至数海里之遥,洵属可恶已极。”这就难怪记者将此事称为“天津自成立特别市以来第一次之国耻也”。
海河上行驶外国军舰的历史,可以上溯到1856年第二次鸦片战争。自此之后,列强的各式战舰在海河上自由往来行驶,而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次,也是由日本人制造的:
1926年3月,冯玉祥的国民军与奉系军队作战,这本是中国内政,却又有日本插足。日方为掩护奉军舰艇驶进大沽口,竟派军舰护航。在入海口炮台驻守的冯玉祥部官兵发现后,先以旗语制止,在未见回应后,遂以空炮警告。谁料日舰却以实弹还击,致使守军死伤十余人,制造了“大沽口事件”。守军只好自卫还击,终将日舰赶出海口。然而事后,不甘失败的日本人以国民军破坏了《辛丑条约》为由,联合八国公使,向段祺瑞执政府发出最后通牒,要求拆除大沽口防务,并限令48小时内答复,否则以武力解决。同时,各国派军舰云集大沽口,用武力威胁北洋政府。以此为导火索,才引发了3月18日的北京学生游行示威和流血冲突——史称“三·一八惨案”。
(方 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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