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这一轮高增长是投资拉动的，投资快速增长除了是由于市场力量兴起而外，另一重要原因是政府在追求政绩工程下的大干快上活动，形成人为的投资低成本、高回报，扭曲了市场机制。如政府耗用大量财政资金，大搞开发区、科技园，搞五通一平，甚至实行零地价，以各种违反政策的优惠条件招商引资。人为的投资低成本、高回报，是这一轮低水平、高耗能、高污染的项目（包括一些地方的房地产泡沫）一哄而起和刹不住的重要原因。

我国继家电投资热后，现在是汽车热、IT热、大化工热、豪华房地产热、经营城市热，这里面都体现了政府推力。

转型期市场乏力条件下，增长中不可能不发挥政府推动作用，但行政力扭曲市场机制，催化发展畸化，带来投资热，加剧产能过剩，增大不良贷款，增加污染，能源紧缺，等等。另一方面，追求GDP的政府行为，使不该热的热了，该热的热不起来。当前重工轻农，重城市化，轻农村建设、轻现代农业发展的思想很普遍，甚至把农业当包袱；在基层政府领导分工中，一把手抓招商引资，二把手抓工业，排位在后的领导抓农业；农田基本建设少有人管，大量失修，遇旱情时难以发挥作用，2006年大旱中表现得十分鲜明；农村医卫、科技、文化等事业排不上日程，财力支持不足，社会服务事业发展不起来。

我国当前许多地方，政府越来越成为生产型政府，而与现代政府加强规制和服务的要求相去甚远，人们称之为：基层政府机构公司化。一些地方政府成立机构，通过办一系列公司，进行市场运作——主要是卖土地，经营城市，政府机构成为母公司。

为了保证经济健康发展，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功能，我们迫切需要转换政府职能，纠正政府功能错位，但是这并非是要削弱政府的经济职能。

市场经济存在市场失灵，搞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更要求有效治理市场失灵，要发挥好政府的经济功能。有人说，搞市场经济政府应“无为而治”。历史上从来没有无为而治，搞无为而治更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相干。特别是在进行经济转型，增长方式双转换时期，发挥好政府的经济功能尤为重要。20年中国经济奇迹式发展，很重要一条经验是政府发挥了重要作用，可以称为“政府强功能”。印度经济总的增长较慢，叶利钦改革后的俄罗斯经济长期不振，与政府经济作用的削弱和瘫痪直接相关。

有效发挥政府的经济功能，这是中国经济发展的经验。在西部落后地区，在农业空心化的农村，在“三州”少数民族地区，政府还要在支持弱势农业发展，支持农民发展种养业中，发挥更多作用，包括市场信息、种养技术、信贷资金上提供支持。

有效发挥政府功能的关键，在于搞好政府职能转换，使政府经济功能的发挥立足于市场经济体制之上。应该明确政府职能定位，完善对政府的制度、政策约束，引导、规范政府行为，特别要寻找和使用适应市场经济的规制、管理、调控、引导的方法，要采用经济手段，防止搬用计划体制下的老一套办法。也就是说，我们应进行政府职能科学化的改革探索。(www.daowen.com)

中国当前正兴起一轮大规模的经济、社会、文化建设。社会服务事业——公共医疗、义务教育、社会保障——不属于商品性生产，是市场失灵的；文化、科技事业也不是商品性生产。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为推进社会服务、文化科学的发展，要利用市场，发展文化产业，发展私人医院。但应该看到，在社会服务、精神文化领域中，市场化的负面效应十分突出。前一阶段公共医卫市场化改革的失败，近年来又出现文化产业发展加快，经济效益增大，伴随不良文化增长和文化滑坡加快的现象，这些均表现出文化发展中引进市场的“双刃剑效应”。因此，越是在社会、文化、科技领域中引进市场，越是要加强政府的规制、管理、调控、引导的功能。在文化、精神生产中既要利用市场，但还要利用“有度”，而且，要对市场进行引导和校正，不能实行精神生产全面商品化，要坚持发展好非市场性的文化、科技事业。

前一阶段文化新闻领域，炒得沸沸扬扬的“超女”，对艺术学院的教学引起很大冲击，对大学生文化思想也有不良影响。一些地方领导的经济效益偏好，表现出对待文化商品化的思想认识中的模糊和混乱，以及对搞好文化事业发展上的重视不足和作为不够。在“十一五”时期大力发展文化产业中，还需采取更加有效的措施，来应对正在兴起的商业文化对先进文化的冲击。如还需要有一批从事先进、高雅文化的艺术家由政府来维持和把他们生活保障好，要对社会现实中正在发生的把艺术家推向市场进行降温。

在我国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新阶段，发挥好政府的功能不是理论之争，而是搞好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客观需要。如果我们花大力气，认真努力，搞好政府改革，切实推进政治民主化、法制化，构建和搞好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政府行为机制，发挥好政府的作用，使之与市场机制相结合，这不仅将有利于促进经济高增长，而且有利于和实现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特别是精神文明的发展。

我认为，如何改变单一投资强拉动，实现投资、消费共同拉动，如何改变片面依靠政府强驱动，实现市场、政府双重驱动，应是争取中国今后经济高增长和社会事业大发展中值得认真研究的两大理论问题。

【注释】

[1]原载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重要成果专报》2007年第3期，写于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