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如何处理好现代化大生产与家庭小生产的关系,如何处理好与现代化大生产相联系的社会主义经济和家庭小生产相联系的个体经济的关系,使社会主义现代化顺利发展,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实践证明,上述问题的解决,关系到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人们长期以来,基于社会主义速成论的观念,家庭小生产被认为与社会主义建设不相容,人们往往脱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生产力的具体状况,来看待家庭小生产的技术落后性,认为这种生产必然是缺乏生产潜力和扩大再生产的能力,“狗尾巴上的露水”,连维持自己的生存都十分困难。从而把它当作是与现代化建设不相容,特别是人们往往出于社会主义在所有制上“一大二公”的观念,把家庭经济等同于私有制经济,认为是资本主义的基础,只能带来两极分化,而不能“脱贫致富”。基于上述社会主义与小生产不相容的传统观念,人们对城乡家庭生产采取了改造、消灭的做法,我国在1956年合作化运动中,将小手工业家庭作坊、小商业的摊贩,统统合作化了。1958年“大炼钢铁”,对集镇打铁的手工作坊又实行一次扫荡,此后,在20世纪60年代“四清”“文化大革命”中又不断地在城乡对零星的家庭生产采取“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措施,几经折腾,农村中的“土纺土织”,以及其他家庭生产被消灭殆尽,总之,家庭经济姓“资”等于资本主义,小生产等于毫无生产力的生产形式,被搞得“声名狼藉”。
“一大二公”的“大”,就是搞大规模生产,大兵团作战,搞大茶山、大果园、万猪场,在所有制上搞大集体,把个体经济强行纳入集体所有制,但是这些并未能取得我们预期的成果,没能使生产迅速发展起来、人民生活迅速得到改善,使社会主义快速向共产主义“过渡”,恰恰相反,这套吃大锅饭和平均主义的做法,生产上的社会指挥,大大挫伤了群众积极性,造成农村经济(及城镇经济)发展速度缓慢,人民生活改善少,在人均土地很少、人口增长率很高(2%以上)的情况下,剩余劳动力越来越多,积累越来越少,因而,社会主义建设遇到很大困难,我们搞了30年社会主义,但是某些地区,例如一部分农村地区尚未解决温饱,还是一个穷社会主义。我们实际上走了一条越大越公越穷的冒进的道路。
我国传统体制的弊端,就城市或大城市来说存在国有企业管得过死的问题,对农村经济来说,存在传统的合作社形式有缺陷的问题,另外,还有一个对待个体家庭经济和利用家庭工业生产的问题。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农业上实行了家庭经营,但是农村改革不能止步于此,还要进一步将工业、商业和其他产业引进家庭经营之中,特别是家庭工业中。温州经济的实践表明,正确利用个体家庭生产将能给社会主义经济注入多么大的新鲜力量,特别是对于那些经济落后,国家投资少的地区,人们的眼界大开,看见了一条脱贫致富和农村工业化的新的道路。
温州格局最集中、最鲜明地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下家庭生产的复兴,这是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一项引人注目的现象,这一现象也体现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某些特征:社会主义经济的不成熟,它要以社会主义的国有经济和集体经济为主导,以个体家庭经济为补充。
家庭生产,是指以家庭为基本生产单位,以家庭成员作为基本劳动力的劳动方式。由于家庭生产是以个体所有制和家庭享有经济利益为基础,因而它是个体家庭经济。(www.daowen.com)
家庭生产是人类历史上十分古老的经济形式之一,它起源于原始公社时期,父系氏族的家长制大家族就是这样的家庭生产。以血缘为纽带的大家庭生产群体,家庭划小、保持配偶、小家庭特征。奴隶制社会的独立农民经济,就是一家一户的家庭生产。家庭生产在漫长的中世纪存在和进一步发展,在封建社会,一方面存在封建主的大生产(庄园经济和我国的“皇庄”“官庄”、地主的田庄),但另一方面存在独立农民的家庭生产和依附农民的家庭生产。而中世纪城市的手工业、商业许多都是由市民家庭来经营的,农村的农民家庭经济更是封建地主经济和亚细亚封建生产方式的经济基础。
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以机器大工业为基础的资本主义工厂制度,以其成本低的优势,给家庭生产以毁灭性的打击,资本主义的发展是伴随着家庭经济的没落,但当代科学技术革命,使家庭工业生产与家庭商业、服务经营不仅成为可能,而且是有效益的,才有家庭生产与经营在一定范围内的再起。在美国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家庭从事高技术性工作,如设备修理、信息业、咨询、绘画、雕刻等。美国劳工部1986年发表的一篇调查报告说:“有1800万美国人在家里做生意。”研究过这一现象的保罗·爱德华兹说:“这是一个充满机会的时期,因为经济在从制造和装配线转向以服务业为重点的职业。”“计算机革命为从事许多不同职业的人提供了在家里上班的有力刺激。”[2]
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中国的农村联产承包制,以及城市中实行多种所有制的新政策,大大调动了亿万农民独立生产与经营的积极性,亿万农民家庭以饱满的热情从事农业、工业、第三产业的生产和经营,从而,20世纪80年代中国的农村和城市出现了一个家庭生产的复兴,在各地农村、城镇,家庭成为厂房,庭院成为车间,“家家生产”“户户经营”,家庭由单纯的消费单位重新成为生产单位和经济实体,这种家庭生产化,在温州获得最集中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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