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过去做出的选择决定了他们现在及未来可能的选择。索罗斯这类股市大鳄完全不受过去的行为束缚,摆脱了路径依赖,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一张白纸。
荷马叙事诗中的英雄奥德修斯(Odysseus)善于运用一些技巧力克强敌,但我发现他运用技巧最受人瞩目的地方,是用来对抗自己。
《奥德赛》第十二卷中,这位英雄遭遇女妖。女妖们住在岛上,她们的歌声十分迷人,水手听了如痴如狂,便会不由自主投入海中而亡,歌声之优美和遍海腐尸形成鲜明的对比。奥德修斯事先得到女神瑟西(Circe)的警告,想出了一个办法:他用蜡封住所有水手的耳朵,让他们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他也把自己绑在桅杆上,并严令水手绝对不可以放开他。当船驶近女妖的岛屿时,海面十分平静,远远传来令人心醉神怡的乐音,奥德修斯挣扎着想脱身,使尽全力想摆脱束缚,而水手则将他绑得更紧,直到他们安全通过那会置人于死地的声音。
我从这个故事得到的第一个教训,是不想当奥德修斯。他是神话人物,而我不是;他可以绑在桅杆上,我只能像那些水手一样,在耳里塞蜡。
我没那么聪明
在面对随机性的事业生涯中,我顿悟的一件事是:了解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坚强,不必奢望去对抗自己的情绪反应。此外,我也相信需要靠各种情感来构思一些观念,从而得到实践的力量。
我只聪明到了解自己容易被随机性愚弄,并且接受自己相当情绪化的事实。我被自己的情感所主宰,但是身为唯美主义者,我也乐于接受这个事实。我和本书取笑的每一个人根本没有两样,甚至可能比他们还糟,因为信念和行为之间可能正好是负相关。我和那些人不同之处在于我试着去察觉这个问题。不管我看多少书、如何努力去了解概率,在面对各种不同的状况要处理时,内在拥有不聪明基因的我,情绪总会油然而生。就算大脑能够区别噪声和信号的不同,我的心却做不到。(www.daowen.com)
这种不明智的行为不只表现在面对概率和随机性时。如果交通信号才刚转成绿灯,我不过迟了一纳秒(十亿分之一秒)起步,后头无礼的司机便大按喇叭的话,我也没办法理性到不动气。我十分清楚生气只对自己有害,一点好处也没有,而如果我老是对身边的这类白痴发火,可能早就没命了。日常生活上这些小情绪是不合理性的,但我们需要它们才能正常运作。人天生的本能是以牙还牙。我已有够多敌人,可以增加生活中的情趣,但有时我还希望能有更多敌人。如果我们没有敌人作为努力和发泄精力的对象,生命将枯燥乏味得令人难以忍受。
幸好有一些窍门可以应付这些事情。其中之一是避免和别人的眼睛接触,在上述开车的例子中,你可以不看后视镜。我试着把对方想成是火星人,有时这个办法还挺管用的,但如果对方看起来像是不同的物种效果会更好。怎么做?我很喜欢在马路上骑自行车。最近和一群自行车骑士在乡下地区骑车时挡住了后面的车子,一位开着SUV车的小妇人摇下车窗骂我们。我不但没有生气,甚至没有打断自己的思绪去注意她。骑上自行车后,开着大货车的人会变成一种危险动物,能够危害我的安全,却不能引我动怒。
和爱憎分明且好发高论的人一样,财务学界和经济学家不断批评我,他们气恼我抨击他们误用概率,也对我指他们为伪科学家十分不悦。阅读他们的评论时,我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我能做的事是不去读他们写的东西。对新闻记者也比照办理,不去看他们写市场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免去很多情绪性的反应。评论家对本书所做的书评,我也会如法炮制,把蜡塞到耳朵里。
戒掉媒体
我最引以为豪的成就,是戒掉了接触电视和新闻媒体的习惯。戒掉之后,发现看电视比做其他事,譬如写这本书,还耗费精力。但我还是耍了一些花招,如果不耍些花招,我就没办法逃避这个信息时代的毒害。公司的交易室里有台电视机整天开着,财经新闻频道CNBC的节目中,评论家一位接着一位上场、企业的首席执行官一个接着一个地高谈阔论。我的花招是把音量完全关闭。为什么?因为在没有声音的电视里,那些喋喋不休的人看起来十分可笑,和声音打开时的效果完全相反。看到一个人一本正经地坐在那边,嘴唇一开一阖,脸部肌肉扭曲颤动,就是没有声音。我们在视觉上受到威吓,听觉上却一点事也没有,因此产生失调。电视上讲话的人脸部表现出某种激情,但因为没有声音发出,他们所传达的信息恰好相反。这就像哲学家柏格森(Henri Bergson)的著作《论笑》(Treatise on Laughter)中所描述,一位绅士即将踩到香蕉皮这件事的严肃性,和其结果的滑稽性两者之间的鲜明对比。电视上的博学权威霎时失去了威吓的效果,甚至好像对一件极不重要的小事兴奋莫名,看起来荒唐可笑。饱学权威之士突然间成了小丑,怪不得作家格林拒绝上电视。
本篇是为本书作结,将说明在面对不确定性时,人的本性为何。我无法置身于随机性之外,但有一些应对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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