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要谈我如何通过另一位交易员发现了波普尔的可贵。他或许是我唯一尊重的交易员。虽然我读过很多书,但在行为上极少受所读的内容影响。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一本书可能让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但有了其他更新的印象之后,旧印象又会慢慢减退。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发现一些事情,自行摸索得来的东西才能持久。
不过,波普尔的观念例外,它持续留在我脑海里。我是经由自比为哲学家的交易员索罗斯的文章,发现(或者应该说是再发现)他的观念。索罗斯的一生似乎致力于推广波普尔的观念,但我从索罗斯那边学到的东西,并不像他希望我们学到的那样。谈到经济学和哲学,我的看法和他相左,不过我无法抵挡这位匈牙利人的魅力,因为他和我一样都以身为交易员为耻,宁可见到交易只是知识生活的一个小小延伸,这一点可以从他的第一本书《金融炼金术》(The Alchemy of Finance)看出来。我对有钱人从来不为所动,从不以他们为榜样,看到这样的人或许反而只会收到反效果,因为迅速致富的人经常带有铜臭味。似乎只有索罗斯的价值观和我相同。他希望被人视为商学院教授,只碰巧因为他的理念正确而富有,但由于无法取得其他知识分子的接纳,他只好通过财富争得优越的地位。这就好比登徒子用尽各种方法后,最后只能利用红色法拉利跑车引诱女人。此外,虽然索罗斯在他写的文章中没有明白表示,但他懂得怎么处理随机性,方法是保持批判性的开放心胸,而且不以改变看法为耻,但这样的副作用是使他把人当做餐巾看待。他到处宣称自己容易犯错,却仍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因为他知道自身的缺点,其他人却自视甚高。他了解波普尔,也过着波普尔式的生活。
对我来说,波普尔的观念不是新东西。青少年时期在欧洲和美国接受教育时,我曾听过波普尔的大名,但看不懂他的理论,也不觉得它对生命会有什么重要之处。那个年纪总觉得必须读很多东西,却没办法停下脚步思考。由于那种急迫感,当时不觉得波普尔有什么重要。
之后波普尔从我脑海中消失。此外,当我开始从事金融交易后,我进入了反知识分子的阶段。我必须十拿九稳地赚钱,才能挣回刚在黎巴嫩战争期间失去的未来和财富。我遽然感到财务上很没保障,而且害怕成为某家公司的员工,变成只谈“工作伦理”的企业奴隶。我需要有厚实的银行户头作后盾,才能买到时间去思考和享受人生。我不想过着空谈哲理却只能在麦当劳打工的生活。在我看来,哲学是闲得没事干的人锻炼修辞的天地,是留给那些不熟悉计量方法和其他生产性工作的人做的,是三更半夜在校园附近的酒吧打发时间用的。直到我当上交易员后,才再度接触波普尔的观念。(www.daowen.com)
据说人们通常记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被某个重要的观念感动。我也记得一清二楚。受到索罗斯的激励,1987年我在纽约第二十一街和第五大道路口的巴诺书店(Barnes & Noble)一口气看了50页《科学发现的逻辑》(The Logic of Scientific Discovery),并且疯狂买下双手抱得动的所有波普尔著作,担心以后会缺货买不到。
结果我发现波普尔和我当年所认为的“哲学家”恰巧相反,他并不流于空谈。这时我当期权交易员已有两年的时间,并对学术界的财务研究很反感,尤其因为我的收入都得归因于他们的模型失灵。由于已经涉足金融衍生商品,我开始找财务学者研究讨论,但是却很难让他们弄懂金融市场的一些基本要点。我总觉得这些研究学者错失了某样东西,但不太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令我困扰的不是他们学得的知识,而是他们学习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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