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对私营企业来讲,公私合营在当时的确是大势所趋,水到渠成。因为外部环境有工商、税收、原料和销售方面的推动,内部有工人监督,带动你走这条路。我认清了这条路,思想上也没有包袱,心情舒畅地迎接对资改造,就成为一个积极分子。“五反”小组,我是立功小组组长,以后当上纳税小组副组长。以后工商检查、学习,我都积极参与。我对荣誉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可能与从小争强好胜的性格有关吧。至于有的人说资本家在大合营时“白天敲锣打鼓、晚上抱头痛哭”的情况,我只听说过,没有看见过。
迎接公私合营时,上海工商业的领导人物起了示范带头作用。据当时担任市委统战部副部长的周而复回忆,1955年10月29日到中南海颐年堂出席毛主席召集的工商联负责人谈话时,荣毅仁先生已是公私合营申新棉纺总公司的总经理了。他听了毛主席讲话,十分激动,希望自己成为工商界掌握自己命运的核心分子。在陈叔通和李烛尘谈了意见后,他便紧接着对毛主席说了自己的决心:我们珍视我们的企业,但是如果只看到自己的企业,抱住私有制不放,未免目光太小。祖国在共产党领导之下,已经站起来了,在国际上翻了身,还要建设一个富强的国家,这中间有我一份力量。所以,我的企业虽然已经公私合营,我并不满意,我还要走上全民所有制。我有决心和信心,站在进步的一面。我一定要逐步前进,逐步过渡,直到取消私有制,作为一个社会主义社会的公民。
现在回过头来看,对私改造应该讲是成功的,当然从整个工作开展情况来看,工作过粗过急的问题也是存在的,但是我个人经历中没有这种感觉,自己的信念就是跟共产党走。公私合营时,我厂作为典型,从厂长到车间主任、大组长、小组长各个层面都安排了私方人员,体现了党的对资改造的政策。我个人在“五反”运动结束之后,逐步半脱产到工商联兼职,只管资金和产品出厂检查。1954年我当上市人大代表,一直当到“文革”前。“文革”结束后,又当了一届。1983年以后我被安排到市政协当副秘书长。
1955年12月17日的上海市第一届人大第三次会议上,陈毅市长作了工作报告,重点谈了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陈市长在人代会上的报告讲了七个钟头。他没有稿子,我作为代表坐在前排,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一张纸上写了几行提纲,看一眼,又滔滔不绝。对工商界,他强调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关于富不出三代,陈市长举了很多例子,像上海滩赫赫有名的盛宣怀。陈市长讲话之前,市委统战部在南京西路722号开过一次传达国务院会议精神的会议,出席会议的都是上海的大资本家,我只是个小人物,挤在里面接受点教育,讲的都是资产阶级怎样掌握自己的命运。(www.daowen.com)
富不出三代的情况,我亲眼看到,我的家庭也是这样。我祖父辛劳创业开厂,又买了许多房子。家里有客人来,要面子,排场蛮大的。平时自己过日子,连吃块酱汁肉也当作一件大事。到了下一代,我父亲衣食无忧抽大烟,终身一事无成,一辈子依赖祖父生活。还有个叔叔也不成器,婶婶整天忙于搓麻将、看绍兴戏(越剧)、吃大菜,对子女放任自流,都没有出息。所以我对自己子女的教育抓得很紧,经常拿这样的例子教育他们,要靠自己奋斗,现在他们都很有成就,大儿子是哈佛大学硕士,现为美国教育中心总监,小儿子是俄勒冈大学的终身教授。如今的一些“富二代”,父母太溺爱,吃不起苦,缺少奋斗精神。
回忆解放初期,我在政治上较为幼稚,不够成熟。在组织教育下,我积极支持国家发展经济,放弃高额利润。在行业里,第一家参加包销任务,初步纳入国家计划轨道。在公私合营高潮时,在团市委领导下,发动组织工商界青年积极协助宣传公私合营的优越性。与此同时,党给了我很多荣誉,成为市人大代表、青年积极分子、民建中央委员等,有很多机会见到中央领导同志,并聆听他们的讲话。周恩来总理接见我们时都是非常亲切的。这使我进一步认识到个人与国家的关系是不可分割的,一心一意走社会主义道路,对党的态度也是从惧怕变为敬仰。
这些年是组织引领我进步,认识新社会,树立人生目标,始终不移地“听、跟、走”,即使“文革”期间遭批斗、下放劳动,也不改初衷。中国共产党各个时期的形势教育和各项为国为民的方针政策,特别是多党合作制度使我顺应历史潮流,积极配合,欢快地走过了从工商业者转变为国家企业干部、工商联干部、政协干部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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