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农业财富消耗与俗好娱乐推动

农业财富消耗与俗好娱乐推动

时间:2023-06-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由上述所论,唐代四川地区高度发展的农业所带来的农业财富的高度集中由于粮食外运的难度以及四川区域内部相对狭小的投资环境,使得农业财富转化为纯粹商品的概率较小,仅靠内部消耗,从而导致了游娱风气的兴盛。[114]唐代四川地区高度发展的农业在满足人们,尤其是中上层社会阶层基本生活需求的同时,也进一步催生了成都游娱风气的盛行,使得“俗好娱乐”成为四川地区社会生活的常态。

农业财富消耗与俗好娱乐推动

由上述所论,唐代四川地区高度发展的农业所带来的农业财富的高度集中由于粮食外运的难度以及四川区域内部相对狭小的投资环境,使得农业财富转化为纯粹商品的概率较小,仅靠内部消耗,从而导致了游娱风气的兴盛。如陈子昂认为士人奢侈的生活源自农业经济的富庶与繁荣:

夫蜀都天府之国,金城铁冶,而俗以财雄,弋猎田池,而士多豪侈[103]

唐人卢求《成都文类》卷24引唐代王徽《创筑罗城记》说:

惟蜀之地,厥土黑黎而又墝埆,版筑靡就。……人不知劳,俭而不烦,峻而不譁。去来出入,嬉嬉一家。[104]

同书同卷又引唐代李昊《创筑羊马城记》,称唐代时期的成都:

玉帛子女,漂流凿齿之乡,珠翠绮罗,散失雕题之域。累朝是忘逸乐,深轸殷忧。……华阳旧国,宇内奥区。地称陆海之珍,民有沃野之利。郛郭则楼台叠映,珠碧鲜辉;江山则襟带牵连,物华秀丽。[105]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了北宋,《宋书》卷89《地理志·成都府路》载:

川、峡四路……土植宜柘,茧丝织文纤丽者穷于天下,地狭而腴,民勤耕作,无寸土之旷,岁三四收。其所获多为遨游之费,踏青、药市之集尤盛焉,动至连月。好音乐,少愁苦,尚奢靡,性轻扬,喜虚称。[106]

田况《冬至进天庆观会太慈寺》描述了宋代蜀人冬至日出游拜佛聚会的场景:(www.daowen.com)

景至履佳辰,朝祖著国令。黄宫避潜萌,紫宇晨荫映。阳德比君子,吾道实可庆。矧丁皇运享,遇主尧舜圣。坤维最远方,拙者此尸政。雅俗旧儒文,民牒少讼争。幸足宣上恩,愉恐盭物性。良时不易得,行乐未为病。高会纵嬉游,丰岁愈繁盛。与众助戏欣,寄情于俚咏。[107]

《宋书》所载及田况所言,虽然描绘的是北宋蜀人游娱的状况,但从历史发展的连续性以及民俗现象形成的长期性来看,这必然有唐代的“痕迹”所在。“高会纵嬉游,丰岁愈繁盛”,一语不仅仅道出了北宋,也自然反映了唐代四川地区农业经济的繁荣与蜀人崇尚游娱社会风俗形成的内在必然联系。照此看来,我们认为,在唐代四川地区“俗好娱乐”形成与发展的众多因素中,高度发展的农业为其提供了前提条件并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相对闭塞的地理环境则是游娱风尚形成与发展的客观条件,应该是符合这一历史时期历史发展的内在运作逻辑规律的。两则史料可资为证:晋人张载的《登成都白菟楼》在描绘成都的富庶、繁华与富贾的奢靡之后,亦发出了“人生苟安乐,兹土聊可娱”的慨叹,认为成都是人生安乐、追求游娱风尚最合适的地方:

重城结曲阿,飞宇起层楼。累栋出云表,蛲巢临太墟。高轩启朱扉,回望畅八隅。西瞻岷山岭,嵯峨似荆巫。蹲鸱蔽地生,原隰殖嘉蔬。虽遇尧汤世,民食恒有余。郁郁少城中,岌岌百族居。街术纷绮错,高甍夹长衙。借问扬子舍,想见长卿庐。程卓累千金,骄侈拟王侯。门有连骑客,翠带腰吴钩。鼎食随时进,百和妙且殊。披林采秋橘,临江钓春鱼。黑子过龙醢,果馔逾蟹娟。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区。人生苟安乐,兹土聊可娱。[108]

《成都文类》卷2北宋张咏《悼蜀诗》:

蜀国富且庶,风俗矜浮薄。奢僭极珠贝,狂佚务娱乐。虹桥吐飞泉,烟柳闭朱阁。烛影逐星辰,歌声和月落。斗鸡破百万,呼卢纵大噱。游女白玉珰,骄马黄金络。酒肆夜不扃,花市春渐作。禾稼暮云连,纨绮淑气错。熙熙三十年,光景倏如昨。天道本害盈,侈极祸必作。……不能宣淳化,移风复简约。情性非方直,多为声色着。纵欲穷虚誉,随俗纵贪攫。[109]

“烛影逐星辰,歌声和月落。”“斗鸡破百万,呼卢纵大噱。游女白玉珰,骄马黄金络。酒肆夜不扃,花市春渐作。”游娱风尚从宫廷散布到民间,从而“演变成为自上而下的民风民俗”,[110]成都俨然就是一座充斥浓郁休闲、玩乐氛围的不夜城。尽管诗人将后蜀的短促而祚归结为简单的“侈极祸必作”未免有失偏颇,但“蜀国富且庶,风俗矜浮薄”亦从另一方面反映了蜀人因农业经济的富庶而诱发的游娱风尚的历史事实。

休闲活动是指人们在闲暇的时间,“为了愉悦身心而进行的消遣性活动”[111]。闲暇时间是休闲活动存在的一种“物质载体”,从一般意义上说,有了闲暇时间,才有从事各种休闲活动的条件。[112]因此,休闲活动并非只有人类社会进入工业经济时代才会产生,在农业经济时代,只要人们具备了闲暇时间,同样会拥有休闲活动的诉求。较之工业经济时代,农耕社会的生产方式相对粗犷,人类的工作时间自由得多。故而,有学者指出,休闲之事古已有之,只是用科学的方法研究休闲,则是近代的事情。[113]隋唐时期,四川地区,尤其是作为历代蜀地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成都游娱风气更是长久不衰,这其中的原因,除了相对闭塞的盆地这一特殊地理因素之外,还有各种复杂的社会因素。在众多因素中,高度发展的农业作为社会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无疑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自以都江堰为核心的水利工程的修建以及唐代大规模地修建和管理水利工程之后,最大限度地解决了制约四川地区农业发展的瓶颈,“基本的物质需求不再成为人们考虑的重点,于是精神以及生活的自由成为人们探寻的另一个重要方向……‘旱涝不知饥馑’的天府之国,生活没那么艰苦,农业生产的迫切性相对其他艰苦地区较弱,于是这个地区的民众对于自由生活的追求,较其他地区更为浓烈一些”。[114]唐代四川地区高度发展的农业在满足人们,尤其是中上层社会阶层基本生活需求的同时,也进一步催生了成都游娱风气的盛行,使得“俗好娱乐”成为四川地区社会生活的常态。但另一方面,唐代四川地区“俗好娱乐”的社会生活普遍化,造成了农业财富的分散和流失,使得高度集中的农业财富无法转向农业再生产和工商业领域,导致有唐一代四川地区自始至终没有形成庄园农业或地方豪族大土地所有的“大农业”生产经营方式和大规模的工商业发展模式,从而在很大程度上严重影响了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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