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邦家族的三位领导者相继去世,但公司并没有陷入混乱。该家族优良的财富管理方式,确保了企业的稳定局面。
一直以来,杜邦家族在经济上都是共有的。包括公司财产在内所有的任何大宗财产、土地和宅邸,都只能属于家族。如果有成员结婚,就会从家族共有基金中拨款,为新人建造一栋住宅。这栋住宅只能位于宽阔的白兰地河畔专用土地上,按照家族长幼顺序排列。至于新家庭所使用的花园、菜园、马车等,都是共有的,而并不属于某个特定成员。
在收入分配上,杜邦家的人从不直接领取薪水或奖金,只是从公司利润总账中提取一些必要的活动经费。公司所有的盈利都纳入总账,由公司从上到下的各级员工分享红利。
在伊雷内·杜邦去世之后,他的二女婿安德万·比特尔曼成了遗嘱执行者。遵照伊雷内的遗愿,安德万在随后的几年内,前往法国巴黎会见了其他小股东,并将他们的股份全部买下,确保杜邦公司更为牢固掌握在本家族手中。
按照传统,新一届杜邦公司依然不设董事长这个职位。这家企业更倾向于合伙制管理模式,随着权力的交接,人们开始称呼长子阿尔弗莱德为高级合伙人,次子亨利和三子亚历克斯为普通合伙人。阿尔弗莱德成了杜邦公司的新领导者。
阿尔弗莱德肩膀宽阔、身材魁梧,看上去与其说是像领导者继承人,不如说像是朴素诚实的技术工人。与外表一样,阿尔弗莱德相当和蔼而低调,父亲身上那种热衷管理和追逐盈利的性情,并没有体现在他身上,相反,阿尔弗莱德甚至有些厌恶商业事务,也缺乏他父亲在必要时就能施展的权谋手腕,如果说有任何相似之处,那就是对火药产品的研发热情了。阿尔弗莱德喜欢在化学实验室工作,探索各种火药配方的性能。他检测了火药棉,发现这种产品由于性能不稳定,而不适合大规模生产。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发明,例如用功率更强大的新水轮机代替了旧的水轮。1835年,由于木桶工人们的罢工,杜邦家族失去了木桶的供应,阿尔弗莱德亲自设计了一种生产木桶板的机器,从此不再需要木桶工人。1837年,他又主持建造了杜邦公司的第一座办公楼,就坐落在最早的杜邦家族宅邸旁边。
由于父亲的突然去世,阿尔弗莱德被即将承担的重任难住了。为了摆脱困境,他坚持要求安德万一起劝说他的两个弟弟,同他合伙管理公司。就这样,他们为此后的杜邦公司制定了先例,即由三个最主要的家族成员组成执行委员会,其中年长者有权做出最后决定。这样的领导体制将持续半个世纪以上,直到公司不再是合伙企业。
正如同伊雷内所预言的那样,美国工业资本主义在此时开始了迅速的成长。电报、硫化橡胶、旋转印刷机等重要发明技术争先恐后地涌入市场,成千上万为了躲避战争而从欧洲进入美国的移民,充当了必不可少的廉价劳动力。
在资本、技术和人力资源的激情碰撞下,经济如同脱缰野马般一路狂飙。新建的工厂在刚刚扩张的国土上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崛起,新式汽船喷发着黑烟,从西部到东部,在河流中穿梭往来。而它们面临的竞争对手,则是2000英里新建铁道上轰鸣着的蒸汽机车。
19世纪30年代开始,经济危机的魅影第一次浮现在新大陆。由于长期的投机买卖,导致银行入不敷出,工厂随之大量破产,约有三分之一的工人失业。虽然在1837年,经济出现了短暂回升,但很快又开始了延续七年之久的大萧条。到1841年开始,全美国共有33000家企业破产,损失高达4.4亿美元。
在如此破败衰落的经济图景中,阿尔弗莱德领导下的杜邦公司却生意兴隆。这依然得益于美国的内外战争:首先是1836年美国和墨西哥之间的边境冲突,随后是1838—1840年美国和加拿大围绕魁北克—尼亚加拉边境上的冲突,都为杜邦公司带来了连绵不绝的订单。相比之下,对杜邦公司更为有利的,是对西部的扩张。由于东部不断涌入来自欧洲的劳动力,再加上经济危机的冲击,大批失业者挤上了破旧马车,组成络绎不绝的大篷车队,赶往日落之处的遥远西部,将命运交给了无法占卜的未知。(www.daowen.com)
在西部,为让俄亥俄河与密西西比河同五大湖连接起来,运河工程正加紧进行。与此同时,铁路和公路建设需要穿越落基山脉,各种矿产被不断发现和开采。美国政府不断清除印第安原住民,将他们赶出自己的土地,迫使他们迁移到贫瘠的所谓“居留地”中……这些,无一处不需要使用大量的火药。
1846年,更大的利好事件出现了。这一年5月,美国向墨西哥宣战。当时,墨西哥是加利福尼亚地区名义上的统治者,美国早已垂涎这片捕鲸船的乐园和对华贸易的港口,此时更希望以战争来扩大原料基地和消费市场,从而推动经济的复苏。
在战争准备期间,阿尔弗莱德为了满足大量的订货,在原有的阿尔蒂尔和白兰地河对面工厂之外,建造出更多的火药生产企业,这些企业后来被命名为下游工厂。为了提高生产效率,阿尔弗莱德提高了员工的福利,1848年,他将公司养老金的享受范围扩大到任何因公牺牲的工人家庭,而不论事情是否和爆炸有关。由于不少工人家属来自爱尔兰,他还提供了横跨大西洋的旅程路费以及免费的医疗。他甚至公开表示:“如果出于自愿,我们可以将自己置于不必要的危险中,但我们必须尽全力保护工人的生命。”
与这种仁慈截然相反,美军装备着从杜邦工厂生产出的上百万磅火药,迅速入侵了墨西哥,战火从边境燃烧到广大乡村。泰勒将军从得克萨斯南下,斯科特将军则向首都墨西哥城进军。在此期间,维克多的长子塞缪尔·F·杜邦上尉,正担任美国战舰“凯延恩号”的指挥官,为了从海路入侵墨西哥,他参与了对加利福尼亚湾墨西哥舰队的歼灭战。美国海军共摧毁了三十艘战舰,并夺取了下加利福尼亚的拉巴斯城。
当墨西哥人在战争中处于下风时,他们转道古巴的哈瓦那,寄给杜邦20万磅(约9万公斤)的火药订货单。头脑清醒的阿尔弗莱德立即带着这些订货单,赶到华盛顿表示自己的拳拳爱国之心。在得到华盛顿的褒奖与保证后,他回到白兰地河,给哈瓦那的代理商回信,信中义正词严:“无论我们的行为是否正义,也不管我国对墨西哥领土的入侵多么可耻,我们都不会制造火药来对付自己的国家!”
最终,当美国终于宣布停战时,其强大的军队已经征服了大半个墨西哥,其中包括内华达、新墨西哥、亚利桑那、科罗拉多和加利福尼亚,这些土地加起来比来要比法国与德国面积的总和还要大。杜邦家族的火药企业,则分享了美国在这次战争中的胜利果实。
不过,杜邦公司也为丰厚的收益付出了代价。在战争期间,由于紧张的生产任务,导致工厂的安全管理疏忽起来。1847年,一次爆炸事故炸毁了部分厂房,18个工人不幸罹难。安妮·杜邦是阿尔弗莱德堂兄查尔斯的妻子,也是家族中目睹此事的女性,她写信给别人描绘了当时的惨状:“在令人毛骨悚然的爆炸声响彻工厂后,妻儿们发出一片凄惨的哭喊声。在我们曾经常漫步的宁静的白兰地河畔,到处是炸掉的人头和手脚。”
在修复被炸毁的车间同时,没有受到爆炸影响的车间则必须继续生产,确保完成订单。同时,还需要恢复工人们深受打击的士气。这些都让阿尔弗莱德感到精疲力竭。1850年,阿尔弗莱德掌管家族企业刚满三年,就选择了退休。
三年的时间很短,但阿尔弗莱德为家族建立了功勋,也留下了遗憾。在前一年,公司总共生产了250万磅火药,被《科学美国》称赞为“世界上最大的火药厂”。另一方面,阿尔弗莱德却没有其父亲管理企业的才能,也不太擅长理财。因此,虽然产品销量大增,但公司的债务却在慢慢累积,这将成为新任领导者亨利·杜邦最棘手的问题。
1856年,积劳成疾的阿尔弗莱德·杜邦离开了人世。在杜邦家族的历史上,他更多像是一位过渡者,连接起迥然不同的两个时代。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