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商业评论:如果没有合资企业,国有车企的体制和机制或许早就变革了。
赵福全:那是因为合资的目的没有明确,即一定要培育自主品牌,做强自己的汽车产业,这是核心。
汽车商业评论:如果我们把破掉旧体制形容为多米诺骨牌效应,那就需要一枚倒下的“骨牌”,而放开股比不是那枚最合适的骨牌吗?
赵福全:并不是。有可能最后丧失了赚钱机会,也没有做好自主品牌。我们最根本的目的应该是把中国汽车产业做强。做强需要人才、资金、能力和经验,更需要体制、机制等方面的改变,无视这些,认为断掉赚钱的来源就能激励做强,这是本末倒置。
汽车商业评论:我们并没有不重视体制、机制的改变,而是认为放开股比能够让体制、机制的变革来得更快一些,来得更彻底一些。如您所说,那是否以后也不用放开了?何必失去赚钱的机会呢?
赵福全:不是的。只有在充分自由竞争的经济体制下,才能真正培育出世界级的企业,而当下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我认为,我们的出发点在大方向上是一致的,但我的观点更合情合理、更可操作。
汽车商业评论:我担心最后可能会演变成折中主义。
赵福全:中国目前需要的正是渐进式改革,太过激进会适得其反,尤其像汽车这样庞大、这样复杂的产业,需要人才、技术、体系和经验等多方面的积累,不是有了钱就能马上改变的。
我的确认为中国汽车产业需要放开,如果不放开就产生不了特斯拉——先不说这家企业能否走得长远,但正是由于放开,让特斯拉这种从未有过汽车生产经验的企业也造出了汽车,并取得了一些成绩。从体制的角度,放开才能孕育出“黑马”。
至于放开的时间,我并没有说20年——那就太远了,没有激励效果;也没有说是五年——那又太近了,与当前立即放开没有本质区别,因为企业没有时间打造新的产品。实际上即使主张全面放开,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汽车商业评论:如果合资不放开股比,除非国家规定国资在国有车企中占比必须下降,否则国有企业在有充足现金流的情况下,又何必寻求外来资本呢?
赵福全:我还是认为,这不是合资股比放不放开的问题,而是目前政府没有明确汽车强国战略,并充分表达把中国汽车产业做强的强烈意愿,要求国有企业按这样的目标努力。这才是核心问题。
就比如做杂志,不想把杂志做好,又何来好文章?这是战略问题。战略不明确也不坚定,战术自然就不清晰。
汽车商业评论: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股比限制,也没有合资公司,那会怎样?
赵福全:那就和巴西没有区别了,市场很大但全是外国车企。巴西就是这么过来的,这个模式背后有其客观规律。实际上,中国汽车产业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能力,所以我们才能讨论股比放开与否这个话题。为什么十年前不讨论放开?因为那时候大家都知道,如果放开外资肯定就100%持股了。现在讨论,也是因为自主品牌进步了。
韩国一开始也是搞合资的,但其初衷是为了产业独立。而我们在合资时却没考虑未来一定要发展自己的品牌。(www.daowen.com)
汽车商业评论:我们合资的初衷实际上也是想搞好自主品牌,但是有了几两银子之后就忘记了合资的初衷。
赵福全:我不认为是这样的,否则为何在合资过程中限制民营资本的进入?政府一开始并没有充分认识到建设汽车强国的战略意义,并没有明确一定要把中国汽车产业做强,这就是国家战略不坚定(图2-12)。
图2-12 整车合资股比限制是否放开的战略思考
汽车商业评论:退一步讲,如果国有车企对内不放开,那是不是不如现在就对外放开好呢?
赵福全:内部应该会放开,否则与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思想就不一致了。
汽车商业评论:我们担心时间过慢。
赵福全:这就要看市场的发展了。逐步放开是战略,具体放开的速度,则是战术问题。我们今天考量的,应该是战略方向问题。上面这些争议,如果不得出一个清晰的战略,都是没有意义的。还是那句话,核心在于中国汽车产业到底是必须做强还是听之任之。
汽车商业评论:您认为现在国家顶得住压力不放开吗?
赵福全:WTO并没有规定需要放开股比,更不会要求具体时间表。美国是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但在金融危机时,美国依旧给最大的车企通用出钱;给第二大车企福特做好后盾;帮第三大车企克莱斯勒找好婆家,以顺利渡过难关。这就是国家战略的体现。
汽车商业评论:美国并没有出资支持克莱斯勒,而克莱斯勒最后也被菲亚特并购了。
赵福全:这只是保护多少的问题了。不能从一个极端,即100%的不保护,走向另一个极端,即100%的保护。实际上,国家应该也只能是保护大部分,放弃小部分。
汽车商业评论:目前,美国也把通用所有股份都抛售了。
赵福全:这就叫“扶上马,送一程”。总体上要让企业在市场上充分竞争,但在关键时刻国家要保住自己汽车产业的命脉。这恰恰是我们在合资股比放开问题上应有的态度。
(本文根据《汽车商业评论》2014年2月13日赵福全教授专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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