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和社会关系要素是依托于人这一要素而存在的，家庭要素是指个体所处的家庭，甚至家族的成员情况。社会关系则是指与个体存在较密切交往的朋友或是个体所处的社会组织（这些组织并不一定和创业活动或商业活动相关）的情况^[43]。Aldrich，Cliff（2003）较为系统地总结了创业者的家庭系统对于创业活动的影响，他们所开发的家庭系统包括了家庭的变化、资源、规范、态度和价值观，这些要素在不断施加对于创业活动的影响的同时，也受到了创业活动的反作用力^[44]。李雪莲等（2015）基于中国家庭金融调查数据，对家庭的公务员背景与其创业活力的关系进行了分析，发现有职位的公务员家庭显著增加了创业概率^[45]。秦芳等利用中国家庭金融调查2015年数据，研究了省外务工经历对家庭创业的影响，发现省外务工经历能显著提高家庭创业的可能性^[46]。谢西金通过应用Logistic回归模型对945份大学生创业问卷调查数据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发现：家庭背景越优越的大学生，个人支持创业的意愿越强烈，大学生创业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47]。通过前文总结出来的年轻人学习和创业模型可以看出，从学习到创业的整个过程中，年轻人走向创业的路径有两条：一条是从学校毕业后进入职场，首先选择就业，当积累了一定的就业经验后选择自主创业；另一条路是年轻人毕业后直接选择创业。关于第一条路径中就业经验与创业能力的问题，我们已经在前文中进行了分析。关于第二条路径，年轻人不经过就业阶段直接创业，根据深度访谈的案例来看，关系网络对于年强人直接创业有着主要影响。关系网络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家庭环境的影响，一种是社会关系的影响。

（1）家庭环境与创业能力

家庭是一种亲属间的社会生活组织单位，这种社会生活组织单位是由婚姻、血缘关系或收养关系形成的。家庭环境则是指一个家庭所处的情况和条件，包括生活条件、家庭结构、家庭关系等行为因素。家庭环境主要可以分为以下几类：软环境和硬环境、显性环境和隐性环境、物质环境和精神环境。其中家庭软环境和隐性环境类似，主要包括家庭的亲密度、情感表达、矛盾性、独立性、成功性、知识性、娱乐性、道德宗教观、组织性和控制性十个因子。家庭硬环境和显性环境类似，主要包括家庭结构、家庭来源、家庭经济情况、父母文化程度和父母职业类型等状况。家庭物质环境类似于一种物质系统，这种物质系统由与衣食住行有关的物品构成。家庭精神环境是一种家庭氛围，反映家庭成员的精神状态、精神面貌，在精神环境互动中，家庭成员会相互影响，精神环境的质量直接影响到家庭成员的全面发展。

家庭被看作是一种系统，这个系统是个体正在经历的，与本人有着直接关联的一种环境。关于家庭环境的功能，Olson（1984）认为，家庭功能主要是指家庭规则、家庭成员之间的情感联系、沟通程度及处理外部事件的有效性。一个家庭所属的类型会通过家庭结构的改变、家庭成员的成长及生活事件的影响显现出规律性变化^[48]。Beavers（1984）则提出家庭系统模式理论。理论认为，家庭系统的应变能力与家庭功能的发挥呈线性相关，即家庭系统的应变能力越强，则家庭功能发挥的效果越好^[49]。Epstein（1984）认为，虽然家庭结构特征对个体不会产生直接的影响，但家庭本身实现其功能的效果则会影响个体的发展。如果家庭的各项功能没能得到很好的实现，则易导致家庭成员的各种身心问题^[50]。Hanson（2001），Schwartz与Scott（2007）从血统的角度给出了家庭的定义，将家庭描述为通过血缘、婚姻、领养或共同利益联系在一起的群体，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相互支持^[51]。Parse（2009）从人类成长的角度描述，家庭作为一种进化的兴起，被认为是一种抽象的、一种象征性的文化。家庭是一种不可分割的、不可预测的、与其他人密不可分的联系^[52]。总之，家庭是个人学习、成长和获取文化知识的一个重要场所，家庭作为个体和社会文化的中介，不断将社会文化内化为个体的涵养。不同的家庭环境会导致大学生对于社会文化的理解以及吸收程度不同，同时也会造就不同的创业观。

在深度访谈的案例中，那些没有经过就业阶段直接进行创业的年轻人受家庭环境的影响较大。例如，在进行水果销售的26岁创业女孩的案例中，她大学毕业后没有任何就业经验，直接进行创业实践。在没有就业经验的情况下，她的创业能力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就更为显著。在谈到为何选择创业时，她说：“我其实还是有基础的，我们家本身就是开水果店的，从小耳濡目染，最起码不会上当受骗，这不是随便就能干，也还是需要基础的”^[53]。在创业项目的选择上，由于她的父母本来就经营着水果实体店，她受到了家庭环境的影响。由于先前工作经验的缺乏，导致其创业能力尤其是经营管理能力的不足，为了弥补这种不足，她充分利用了家庭关系的力量。在创业团队的建设中，这一点也能够明显体现出来：“现在团队里有五个人，都负责不同的环节。有的负责采摘，有的负责包装，有的负责运输。因为规模相对较小，人员主要还是亲戚朋友，我父亲本身就是做这个的，他懂，所以就请来以前给我们供应东西的人，让他们去负责，他们去管理”^[54]。

同样，在对养蜂创业的年轻人采访案例中，家庭环境的作用也比较明显。在问及创业者选择创业的动机时，他说：“其实就是子承父业，养蜂大概是从我爷爷开始的。当时中国最传统的一个行业就是养蜂。不过这个行业从我爸爸那个时代就已经开始变为转季养蜂了……其实我整个家族都是在做这一行，我有两个哥哥，也是主要做蜂蜜生产的，有时候我会采用家里亲人的蜂蜜来销售……对一个行业的感情是会受到小时候环境的影响的，耳濡目染”^[55]。

无论是从事水果销售还是养蜂，这两个创业者明显地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并且选择了家庭中原有的经营项目作为自己的创业起点。而且在这两个创业者身上还显示出了年轻人创业中的另一种特质，那就是创新因素的作用，在继承的基础上自我创新，在家庭环境影响下学习创业的同时，又在不断自我成长，显示出不同于父辈创业的特征。如从事水果销售项目的创业者在谈到自己的学习和创新时说：“现在都是产地到消费者的直销，很少有经过经销商的了，这是个大趋势，所以我们需要创新，不然我们迟早会被市场吞噬掉。拿西红柿举例子，‘儿时的味道’，这个卖点顶多再维持两年，因为大众对新鲜事物热爱得快但也厌倦得快。所以别说两年之后，就是现在，已经需要找新的卖点了，这是个普遍的规律，很自然的循环。总之，永远要走在市场形势的前面。所以我们现在会给我们的西红柿拍小视频，就是让消费者知道我们的西红柿从种植到包装再到运输是怎么到达顾客手中的，也给消费者一种心理上的保障吧。……我们都是从网上买来了水果，拆开之后看看人家是怎么包装的，一点点学习。你知道吗，就是高青的羊角蜜甜瓜，你都想象不到我们一开始咋寄，就是用咱们那个稻糠，吃完大米之后的稻壳，箱子里放上稻壳再放上瓜，最后再放上一层稻壳，保证不破损的。但是这个包装还是存在很大问题，弄得瓜特别脏，后来慢慢知道有气柱这个东西，也是一点点改良。”^[56]同样，养蜂的年轻人也强调了继承中创新的重要性：“传统手艺也需要一个现代的创新，你去做大量的实验，把它培育成一个优良的品种。”而且他结合了现代的经营方式，在创新他的蜂蜜事业，“目前我们在考虑做一个蜜蜂博物馆，就像加拿大、新西兰一样，不只是简单地卖产品，还可以体验。这让消费者不仅使用这个产品，还能知道这个产品是怎么来的，体验它的文化。这样对我们的品牌形象也会有所提升，同时消费者可以增加采蜂蜜的乐趣！”^[57]

在具有创业意识或者本身就在创业的家庭中长大的年轻人会耳濡目染创业氛围，家长也会有意无意地教授孩子们相关的技能、价值观，这些重要的因素都会影响他们将来的创业意向。因此，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更倾向于直接创业，而不是走先就业后创业的路子。同时，这样的年轻人在创业项目选择上往往与家庭原有经营的内容有较大关联性，但是又在继承的同时表现出了创新性发展的意识。

（2）社会关系与创业能力

在选择直接创业的年轻人中，除了家庭环境影响之外，还有一种就是社会关系对创业的影响。没有创业相关的家庭环境，年轻人选择直接创业往往与其外部社会关系有着紧密联系。

人在社会中的存在不是孤立的，是社会性的存在。关系又是中国特有的一种人际形式，不同于西方的“关系”，中国的社会关系是根源于儒家的基于血缘的伦理关系，是行动者之间特殊的、带有情感且具有人情交换的社会纽带，家庭关系即血缘、亲缘关系，为最原始的关系^[58]。中国社会关系的起源主要是与家庭背景或是共同社会生活经验相关的。基于共同的某种特点或是属性的关系包括：亲属关系、家族关系、地理关系、学校关系、工作关系、战友关系等。总的来看，个体的社会关系可以分为家庭关系、熟人关系、陌生人关系。家庭关系是一种血缘关系，家庭关系对于创业的影响在上一部分已经做了详细分析。在这一部分，我们主要分析社会关系中的熟人关系对创业的影响。熟人关系如老乡、同学、战友等，这种关系有着一定的功利主义或是变现主义成分，人际支持以及慷慨大方则是他们期望回报的形式。关系是一种特殊的资源，因此拥有的关系越广，就意味着掌握的资源越多，也就越有利于创业机会的识别与实施。

关于退伍军人转业回乡创业的案例中，创业者是一个退伍军人，由于一直在部队生活，缺乏对市场的了解。他既没有就业的经验积累，也没有家庭环境对创业的影响，因此在创业机会的识别把握时，其社会关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2007年退伍回来之后，在家没事，后来通过朋友介绍，才接触到不锈钢行业，后来尝试慢慢做，做了3年。这个公司是今年刚刚成立的，还有一个公司在滨州呢。”“当时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干的是钢材中碳钢这一块，也就是黑材那一类。后来，他听别人说不锈钢这个行业刚刚兴起，前景比较广阔，化工设备上面用得很多，还是比较经济和环保的一种材料。”^[59]朋友作为创业者的熟人关系，对其选择创业项目和把握机会起到了关键作用。

这一点在光域传媒的案例中也得到体现。“我们这边主要做的是影视，像一些企业，包括大的单位的宣传片。现在越来越流行做这种视频，于是就想往这方面做。正好有个机会，我朋友是做平面媒体的，想跳出那个圈子，往传媒这方面发展，但还缺一个对这方面比较了解、稍微专业一点儿的人。我说那就一块儿做。”创业者虽然具有行业经验，在回乡创业机会识别时行业经验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朋友这一社会关系在其机会把握和落实时起到了决定作用。

总之，社会关系是创业中重要的资源，它能为创业提供必要的支持和鼓励。年轻人创业通常会以最低的成本方式获取各种资源，社会关系恰巧满足了创业者低成本、快速度的要求，创业初期机会的识别选择、资金资源、物质资源、人力资源等都可有效获得。

通过对黄河岸边的年轻人创业的微纪实访谈，我们构建出了年轻人学习、成长，在创业中创新，用创新推动创业的过程模型。年轻人通过学习掌握了一定的知识，在这个过程中，兴趣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且会引导年轻人创业方向的选择。学校学习结束，一部分年轻人选择就业，在就业过程中掌握了行业经验或者职能经验，这转化成了其创业能力。另一部分年轻人由于家庭环境或者社会关系等关系网络的原因，没有就业而是选择了直接创业，在创业的机会识别等方面，关系网络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根据以上知识来源的分析，本研究绘制出年轻创业者学习和创业的模型，如图所示：

根据这一创业过程的发展模型，我们可以看到，年轻创业者从学校的学习到创业行为的实施这一过程的发展情况。首先，创业者在学校学习专业知识和通用知识，在这一过程中，兴趣因素起到了重要作用。其次，当创业者离开学校后，选择的路径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也是大多数人选择的路径就是先就业，在就业的过程中积累了行业经验和职能经验，这些经验为其创业行为的实施奠定了基础。第二类是创业者从学校毕业后选择直接创业，这类创业者选择直接就业的因素有两种，即家庭环境和社会关系。最后，创业者通过学习知识到最终实施创业行为，涉及创业知识转化为创业能力的过程，这里的创业能力主要包括机会识别和管理运营能力。该创业模型是建立在对年轻创业者的访谈调研的基础上形成的，展现出了在创业前期过程年轻创业者是如何从学习到成长，在创业中去创新的。

【注释】

[1]李然.泛化：意境范畴现代审美重构的路向[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46（03）：106-110.

[2]Jing Guo，Runhua Tan，Jianguang Sun，Guozhong Cao.An approach for generating design scheme of new market disruptive products driven by function differentiation.Computers&Industrial Engineering，2016，102：302-315.

[3]数据来源：高青县政务网站2017年11月最新数据。http：//www.gaoqing.gov.cn/.

[4]数据来源：高青县创业创新孵化园管理办公室提供相关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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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转引：丁桂凤，李永耀，耿英伟.多维视野中的创业学习[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06）：101-106.

[17]Crossan，M.An organizational learning framework：From Intuition to institution[J].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1999（24）.

[18]丁桂凤，李永耀，耿英伟.多维视野中的创业学习[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06）：101-106.

[19]参见本书创业访谈：《兴趣：创业学习中的重要因素》，被采访者：李振孟；采访人：齐乾坤、赵伟.

[20]参见本书创业访谈：《IT创业：从技术到能力》，被采访者：高先生；采访者：杨淋清、向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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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参见本书创业访谈：《新传媒创业中的创新思维》，被采访者：崔灿；采访者：刘洋麟、蔡荣华.

[40]参见本书创业访谈：《IT创业：从技术到能力》，被采访者：高先生；采访者：杨淋清、向思源.

[41]张玉利，王晓文.先前经验、学习风格与创业能力的实证研究[J].管理科学，2011，24（3）：2.

[42]参见本书创业访谈：《从营销到创业：大学生的创业选择》，被采访人：张苏；采访者：宋超涵，路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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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Parse R.R.The humanbecoming family model[J].Nursing Science Quarterly，2009，22（4）：305-309.

[53]参见本书创业访谈：《水果电商创业中的学习与成长》，被采访者：于洋洋；采访者：李如冰，刘琛.

[54]参见本书创业访谈：《水果电商创业中的学习与成长》，被采访者：于洋洋；采访者：李如冰，刘琛.

[55]参见本书创业访谈：《养蜂创业中的传承与创新》，被采访者：蒋科宇；采访者：李明光，胡敏.

[56]参见本书创业访谈：《水果电商创业中的学习与成长》，被采访者：于洋洋；采访者：李如冰，刘琛.

[57]参见本书创业访谈：《养蜂创业中的传承与创新》，被采访者：蒋科宇；采访者：李明光，胡敏.

[58]边燕杰，张磊.论关系文化与关系社会资本[J].人文杂志，2013（01）：107-113.

[59]参见本书创业访谈：《退伍军人返乡创业的项目选择》，被采访者：陈玉；采访者：刘翔宇，张永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