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民间传说所宣扬的因果报应的说法,宋徽宗是南唐后主李煜转世,虽然二人都是诗书画超群的艺术家,却都逃不过亡国的命运。不过宋徽宗所遭受的羞辱,比南唐后主要严重得多,因为他所面对的是尚未完全开化的蛮族。也恰恰如此,伊沛霞抱有极大的同情心,从传主潜在的局限出发,把宋徽宗写得有血有肉。
宋徽宗是个情感丰富和细腻的人,他也是历朝历代生子最多的皇帝,超过在位时间最长的乾隆。虽然美人三千,但是宋徽宗与中国历史上太多沉醉温柔乡的皇帝大有不同。他对后妃懂得珍惜,与后妃有深厚的感情,不少妃子都为他生育了多位皇子与公主,可见他宠爱后妃并不只是因为对方的姿色。他也注重皇子与公主的教育,甚至为公主请师傅,在他的思想中可以发现“男女平等”的萌芽。
作为一名博学多才的艺术家,他有一种希望与朝廷上下的才子构建平等的“知己关系”的渴求。他与蔡京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至于这种渴求到底是“玩物丧志”,还是他虽然身为皇帝,却期待正常的文人间交往的表现,我们只能说,徽宗君臣走不出“楚王爱细腰”,以及“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怪圈。宋徽宗是北宋100多年来崇文思想的集大成者,而他与宠臣之间的关系到底多大程度限制、绑架了朝政,同样值得深思。(www.daowen.com)
宋徽宗当然要为北宋的灭亡负责,但如果跳出成王败寇的逻辑,金灭北宋到底有多少是出于偶然,有多少是出于必然?如果宋徽宗只是一个庸碌守成之辈,并没有进取心,或许北宋还不至于这么快灭亡。同样,他的艺术修养决定了他的浪漫主义气质和好大喜功的性格。当然这种性格也注定他不大可能有面临强敌时同仇敌忾的气概和勇气。面对强敌,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撂挑子。
宋徽宗被金人掳掠到了北方的五国城,不仅是他个人和整个北宋皇族的屈辱和灾难——真正抵达五国城的皇族只有大概1/10,大多数人不是在路上病死,就是因为是女眷而被金人瓜分——也让他得到了救赎。伊沛霞从徽宗的诗文中爬梳出线索,找出了他心境的变化。这种变化与后主的变化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怀念故国之外,宋徽宗真正找回了族人大家长的角色,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下一人”(他最常见的落款),而是苦难族人的主心骨,也想尽办法让族人获得温暖,保持向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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