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段主要研究产品交易费用的高低怎样影响产业内企业的专业化、一体化选择。

（一）专业化与一体化的含义

为说明的方便，假定某产品生产过程有技术上前后相继互相独立的两个基本生产单位A和B。A的产品，例如商品混凝土是房屋建造公司B的投入。A的产品向B的转移可采取两种方式：一是B通过市场交易从A处购买；二是通过企业内管理交易将产品从A转移到B。两种情况如图9-1所示。

图9-1　专业化与一体化

图9-1中的A和B都是法律上相互独立的经济实体，都实行专业化生产。图中右侧部分的A和B都属于同一法人，实行一体化生产。因此，当A、B两者之间从市场交易关系转变为企业内部交易关系时，称之为一体化；相反，则称之为专业化。所以，专业化就意味着市场交易，一体化则意味着企业内部交易。

那么，是什么因素决定A的产品向B转移，是通过市场交易，还是通过企业内部交易？答案是费用的比较结果。新制度经济学将西方经济学常用的边际分析方法套用到分工收益和交易费用上来，提出分工边际收益和边际交易费用等概念。

（二）分工的边际收益与专业化和一体化费用

1.边际分工与分工的边际收益

企业经营活动包含许多环节。分工或专业化过程，就是某些环节不断地从企业分离出来，由其他经济活动主体承担的过程。边际分工指某产品生产过程的某一基本操作或环节从企业中分离出来，成为单独的专业生产过程。该产品由于边际分工而节约的成本称为分工的边际效益。例如房屋建造有挖土、基础、结构和装修四大环节，若将挖土从建筑公司分离出来，实行专业化生产，就是边际分工。这一边际分工会降低房屋建造成本，建筑企业收益因此而增加，即为该分工的边际效益。

那么，分工的边际效益是怎样产生的呢？在生产技术水平既定时，企业都有平均成本最低的最佳生产规模。不同产品的最佳生产规模不同。房屋不同构配件、材料或不同工序的最佳生产规模也不同。这样就出现了一个矛盾：若在企业内按房屋需要的构配件、材料或不同工序比例进行生产，则在一定技术条件下，各构配件、材料或不同工序就不能都按最佳规模生产，必然提高某些构配件或不同工序的平均成本，进而提高房屋最终成本。各构配件、材料或不同工序若都按自己的最佳规模生产，则生产出来的构配件、材料或不同工序不配套。解决这一矛盾的办法，就是由不同的专业化企业实行协作，即将一部分构配件、材料或不同工序生产从企业分离出去，实行专业化生产。从事不同构配件、材料或不同工序生产的企业分工协作，既能按最佳规模生产构配件、材料或不同工序，生产的构配件、材料或不同工序又能相互配套，进而就能将整个房屋的成本降到最低。这就是分工边际效益的来源（后面会讲到，专业化协作生产能否顺利实现，还要考虑市场交易费用）。

下面对边际分工和分工的边际效益进行定量分析。建筑企业建造房屋的整个生产活动PA可分解为n种基本操作，例如平整场地、挖土、打桩、支脚手架、搅拌混凝土、支模板、制作门窗等，它们的适度生产规模不同。用1，2，3，…，k，…，n表示这n个基本操作。另外，假定后面的基本操作，例如，第k个的适度规模比前面的基本操作，例如第k-1个操作适度规模大。这样，当某个基本操作从生产活动整体中分离出来时，我们不仅知道出现了分工，而且还知道了哪一个基本操作实现了专业化。dPA（k）表示在n个适度规模中，第k个基本生产操作分离了出来。

图9-2表示在各自既定的技术条件下n种基本操作的平均成本曲线。为了方便，再假定当所有不同的基本操作都达到适度规模时，它们的平均成本都一样，均为C1。图右侧部分是图左侧部分的投影。

图9-2　平均成本曲线

在图9-2中，当整个房屋生产活动PA以完全非专业化的方式，按q1的产量规模生产时，只有第一种操作达到了适度规模，其平均成本达到最低，其他n-1种基本操作均未达到适度规模，它们的平均成本未降至最低点，而是在C1与C2之间。

在图9-2的右侧部分，N Pc是n种操作未实现专业化分工时的平均成本曲线，SPc是n种操作都实行了专业化时的平均成本曲线。曲线N Pc与横轴之间以及SPc与横铀之间的面积，分别表示非专业化生产和专业化生产的平均成本。两者之差，即图中阴影部分，就是分工和专业化带来的收益，用TR表示。

分工的边际收益MR等于TR对边际分工的导数，用dTR/dPAk表示（k=1，2，…，n）。某一操作的分离带来的边际收益等于这一操作分离前后的平均成本之差。在图9-2中，第k种操作的分离带来的边际收益为MRk=dTR/dPAk=d-e。因此，图的右侧部分中若以0′为原点，则线N Pc可视为分工和专业化的边际收益线。

2.专业化与一体化费用

在完全竞争的市场中，专业化费用即市场交易的一般费用应包括：①搜寻交易对象和交易价格的费用；②讨价还价，订合同的费用；③执行合同的费用；④监督违约并对之惩罚的费用等。

一体化费用，即企业内部的交易费用。亦是企业管理组织的运转费用。应包括：①企业一般管理费用；②获取和集中生产要素的费用；③效率损失，主要有：由于企业内部对个人生产贡献的度量远比市场机制差，因此企业内生产者的激励不如市场中的生产者；企图管理复杂事物的倾向，原谅失误的倾向和相互包庇的倾向所带来的损失；以及企业规模不经济等等。

（三）专业化、一体化费用比较方法

建筑业内各企业是专业化还是一体化（纵向合并），一般可根据静态和动态费用比较法决定。(www.daowen.com)

图9-3　专业化、一体化费用比较

1.静态费用比较法

当企业规模、生产的基本操作个数以及市场均较稳定处于“静态”时，则只要比较专业化费用与一体化费用的大小，就可以决断。

2.动态费用比较法

企业的“静态”只能短期维持，随着时间的推移，企业技术和管理水平以及生产规模都有扩大趋势。因此，从长远来看，随着交易数量的不断增加，一体化费用和专业化费用的边际曲线各显示出不同的运动轨迹。一般地说，最初由于企业规模小，能够建造的房屋简单，基本操作数量少，企业内组织管理不复杂，效率高。但市场交易中对交易对象和价格的搜寻，以及因为违约而支付的费用并不少，因而企业内的一体化费用往往低于市场交易费用（专业化费用）。随着技术进步，生产操作个数的不断增加，企业规模不断扩大，扩大到一定程度，开始出现规模不经济，一体化的边际费用将迅速上升。而市场交易的边际费用（专业化的边际交易费用）由于进行大批量交易，其交易对象、价格搜寻和谈判等费用并不增加很多，而是较平缓地增长。其情况如图9-3。

NPc为未专业化生产时的平均成本；SPc为专业化生产时的平均成本；dIc/dPA为一体化的边际交易费用；dSc/dPA为专业化的边际交易费用。

图9-3中两条边际交易费用曲线是以SPc线为基础叠加上去而得的。每当进行一次边际分工时，必须同时考察分工所带来的生产费用边际节约，即边际收益dTR/dPA，以及分工所引起的边际交易费用，即dSc/dPA的增加，然后进行动态费用比较。若前者大于后者，则这一边际分工可行，否则不可行。如图中的k0点，分工所带来的边际收益dTR/dPA（k0）=d-f，市场边际交易费用的增加dSc/dPA（k0）=e-f，两者相减得

dTR/dPA（k0）-dSc/dPA（k0）=d-f-（e-f）=d-e＞0

这表明实现第k0操作的边际分工，使企业获得了纯收益。

依据上面的动态费用比较原则，再假设k为企业生产的基本操作个数。结合图9-3，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当k=k0时，在第k0操作上，其专业化边际交易费用与一体化边际交易费用相等，达到了均衡，即

dIc/dPA（k0）=dSc/dPA（k0）

k0点就是科思所说的企业与市场替代的边界均衡点。在1、2、…、k0-1的操作范围内，每次边际分工，其纯收益均小于零，因此，当k＜k0时，企业宜实行一体化；当k≥k0时，每一次边际分工均使纯收益均大于或等于零，因此宜实行专业化协作生产。

综上所述，利用动态费用比较法可得到如下量化结论：

图9-4　企业现实生产方式的选择

（1）当生产操作个数k大于企业与市场替代的边界均衡点k0时，企业应将有关操作分离出去实行专业化生产，即将k0、k0+1、…、k这部分操作实行专业化生产。

（2）当生产操作个数k小于边界均衡点k0时，企业应选择一体化生产。

当然，上述结论是以生产的每一操作都按适度规模、按房屋这种最终产品所需的比例进行。在现实中，生产同一房屋的不同技术操作，既能实现适度规模，又互成比例是很难实现的。因此，生产同一建筑产品的企业，其生产方式的选择往往有以下三种，见图9-4。

（1）专业化。在专业化费用低于一体化费用时，B通过市场交易从A购买自己所需的工序、构配件或材料，同时享受适度规模带来的生产费用节约。

（2）高级一体化。当专业化费用高于一体化时，B将A并入企业，A仍以适度规模生产，将多于自己需要的部分在市场出售（阴影部分），这时B仍能享受规模经济的节约。

（3）低级一体化。B利用自己的资源，或购买相应的生产要素，并以明显低于A应有的适度规模的生产批量，自己生产由A生产的产品，供自己投入之需。这时，B便失去了规模节约之利。这种选择还导致技术上的非专业化，企业内没有实现有效的分工，确切地说，意味着分工的消失，例如一个人进行两种基本操作。这与专业化是从市场上购买另一个企业专门从事这种生产操作的产品，或与高级一体化由企业内另一部分人专门分担这种操作生产的发展方向完全相背，因而是一种低级一体化的生产方式（全能型生产方式）。

在分工和专业化发展中，建筑业内企业不是实行专业化，就是实行高级一体化。从专业化、高级一体化转变为低级一体化，是一个相反的过程，即非专业化过程。前两种情况意味着节约生产费用，后一种则丧失这笔节约。这样看来，低级一体化似乎是个愚蠢的选择。但事实并非如此，当体制障碍使分工和专业化的交易费用反而更高时，低级一体化选择是明智的。